第四十三章:圖紙被盜
刀光。
那刀光就似通了靈,活過來般,只在「赤發九傑」和「急風八刀」的脖頸前轉了一圈,像是條游魚般自他們面前一劃而過。
眾人連反應都沒來的及,那刀光卻是又回到了那青年的手中。
飛刀竟會拐彎?
所有人的身子是齊齊止步,腳下就像是生了根,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脖頸發涼。
公孫靜一手暗器手法雖說不上獨步武林,卻也是有其獨到之處,此刻一經目睹他卻是連酒杯里的酒灑出來都渾然不覺。
暗器,之所以稱之為暗器便是去意出其不意,暗中出手,令對手防不勝防,這也是被許多人所不齒,視為陰毒手段。
江湖上的暗器高手但凡出手,無不是有著獨到的催勁手法,小到牛毛細針,大到鐵蒺藜,一經打出,以勁力裹挾而去,破石穿金,威力驚人。
可一旦被人發現提前提防,這暗器也就不能稱之為暗器了,這也是暗器與明器的差別,只因所求皆是威力,雖可殺人於無聲無息,卻無手中刀劍的多般變化,一旦離手軌跡單一,由暗變明,若被人警覺自是恐難建功。
但如今此人這一手飛刀技藝卻無疑是技驚四座,莫不是能隨心而動,長了眼睛,倘若真是如此,恐怕這便是江湖上頭一遭的奇事,那此人手裡的飛刀就不再是單純的暗器了,只因它已有了尋常刀劍的無端變化,哪怕是讓你看見他,卻仍是防不勝防,這是殺人見血的兇器。
「好可怕的暗器手法!」
公孫靜神情凝重。
青年卻是一搖頭。「公孫先生說錯了,這不是暗器手法,而是刀法。」
「哈哈,不錯,這飛刀在閣下手中已是脫離了暗器的範疇,與刀劍無異,好刀法。」連那胖子的眼中也是精光連連,撫掌叫好。「想不到這江湖上還有閣下這等不梵谷手,朱某今日方知有些坐井觀天了。」
苗燒天臉色難看,眼中布滿紅絲的瞪著姬神秀,趙一刀亦是陰沉著臉,先前那一刀對方光哪怕是明正大的當著他們的面拿出來,可捫心自問,他們無不是有些驚懼,這竟然沒有把握擋下,太快了。這要是在暗中出手,誰擋的住?
見氣氛有些微妙,公孫靜溫和一笑。「諸位既已到此,想來都是對那件東西勢在必得,不知可帶足了銀錢?我青龍會做交易,向來規規矩矩,錢貨兩清。」
見有了台階,苗燒天冷哼一聲朝著「赤發九傑」使了個眼色,就見八個赤發怪人轉身走向夜色里,不一會又回來了,手裡各自提著個麻布包裹,沉甸甸的,份量顯然不輕。
另外那「急風八刀」卻是散開之後各自退去,不曾再出現。
不過門外卻是響起了別的腳步聲,沉重無比,卻是之前的那個虯髯大漢,渾身黑肉如鐵,此人正是白馬張三的手下喚作「金剛力士」,他雙手高舉著一個大鐵箱,渾身肌肉隆起,腳下步步生印,顯然鐵箱內裝的便是銀錢。
趙一刀這時不咸不淡的道:「河東赤發,河西白馬俱是財雄勢大,我太行快刀便不與兩位正這批貨了。」
苗燒天聞言一笑,醜臉都快扭在一起了。「哈哈,趙老大算是個明白人。」
而後一雙像是能噬人的眸子盯著一旁無動於衷的素衣青年和那坐著不動的胖子。「不知二位又帶了多少啊?」
姬神秀不輕不重的回了句。「見貨看錢。」
胖子朱大少似是心不在蔫的看著自己的手,嘴裡卻輕飄飄的道:「我說出來的話就是錢,說多少算多少。」
聽到這話,苗燒天雙手手背是青筋暴起,前者倒也罷了,可這後者也太目中無人了些。
公孫靜見又要劍拔弩張,當即微微一笑緩和道:「諸位何必動怒,不妨先去看看貨,價高者得,也來的痛快不是。」
「好,那就先看貨。」
苗燒天陰沉著臉。
朱大少亦是緩緩起身,他背後的黑衣人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公孫靜走在前頭,引著眾人一直到了屋內的樓梯口,也不知他動了什麼機關,本是往上的木梯此刻「砰」的一沉,頓時露出了一條陰暗的地道。
地道的入口處站著兩個人,不笑不哭,面無表情,在這地道中映的是陰慘慘的,就像是兩具死屍,往後每隔十幾步便有一對這麼樣的人守著。
兩側的石牆上刻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栩栩如生。
江湖傳聞這「青龍會」共有三百六十五個分壇,而這便是其中一個。
姬神秀慢悠悠的走在眾人中間,隨意的把玩著手裡的飛刀,不時惹來警惕的目光。他並不是為了練飛刀,之前用的,也不過是「以氣推刀」的手段罷了,與彎刀不同,這飛刀在他手中以氣推出自然是變得更加靈動多變,也更省氣力,那彎刀十來斤,這飛刀才多重,鐵匠鋪子里一兩銀子十七把。
這樣做,為的,也只是藏住他袖子里的兩柄刀而已,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保命的東西。
「好懸,差點沒接住!」
他心裡暗自嘀咕著。
一直到盡頭,那是一扇精鐵所鑄的鐵柵,猶如臂粗,上面還鎖著三道大鎖。
就見中年文士小心翼翼的從貼身腰帶里取出一串鎖匙將那三道鎖打開,兩側的手下這才將門拉開。
只不過前面還有一道門,一道石門。
就聽公孫靜面帶微笑,言語中很是自信。「這通道中我一共布置了十三道奪命機關,諸位還是跟緊我的好。」
從鐵柵到石門其實並不遠,以姬神秀的眼裡,赫然看見石牆之中隱隱約約有著無數大小不一的孔洞,想來不是暗箭就是毒針。
石門又是三把鎖,石面兩尺來厚,只等打開,一股陰冷的氣息頓時襲身,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石室。
正中間,擺放著一個鐵箱子,上面還鎖著三道鎖,姬神秀看的是哈欠連連,這也太費勁了,箱子一打開,果然,裡面還是一個箱子。
關鍵是小箱子里空空如也,啥都沒有。
確實什麼都沒有,不,應該說有一張紙條。
「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公孫靜那副溫和的模樣瞬間是被撕的支離破碎,一張臉先是變得慘白,繼而發青,一雙眼睛滿布血絲,說不出的詭異,他開始在流汗,黃豆粒般大的冷汗,一粒一粒從他蒼白的臉上流下來。
孔雀翎的圖紙,不見了。
朱大少那種肥胖的肉臉看不出表情,他柔聲道:「你一定知道的。」
公孫靜的聲音都啞了,發著顫。
「知……知道什麼?」
朱大少已是轉過了身子,徑直離開。
「知道是誰在謝你。」
青龍會的規矩,沒有人比他這個堂主更清楚,事情辦砸了,莫說是死,他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公孫靜雙拳握緊,他一雙充血的眸子忽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打著哈欠的青年,那模樣就像是在說,是不是你拿的?
其餘人也都下意識看向了他,畢竟他的出現有些太過湊巧。
「看我幹啥啊?我要是拿了圖紙還會傻傻的跑這來。」姬神秀似是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可他手中那飛刀卻是在指尖翻轉如飛。
公孫靜轉身沖了出去。
……
圖紙被盜,這交易自然是無疾而終。
走出客棧,看著露出幾點星光的夜空姬神秀忽的語意莫名的嘆了口氣。「唉,大路條條,卻總是有人要走不一樣的路。」
話音剛落,只見頭頂一張大網朝他罩來。
同時夜色中唰唰亮起數道寒光,朝他砍來,出手的,正是太行趙一刀一行眾人,顯然對之前的事不能釋懷。
客棧的大門也早已關閉,公孫靜自身難保自是不會管閑事,更何況江湖恩怨江湖了,這是規矩。
姬神秀不閃不避被大網罩了個正著。
「我看你還怎麼出飛刀!」
趙一刀冷笑連連,立在不遠處。
七道刀光齊齊當頭落來,顯然是想把他亂刀砍死。
可就看那刀光即將要落下,大網下,卻是倏忽亮起兩輪弧月,飛旋如影。
趙一刀臉上的笑猛的僵住了,連聲音也卡在了喉嚨里。
他就見那躍到大網近前即將落刀的七人雙肩上的頭顱只在刀光亮起的頃刻竟是齊齊跳了起來,拋飛三四尺高,腔口裡的血如泉噴出。
大網已碎開。
一道聲音輕飄飄的傳了過來。
「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