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廢墟
轉眼又是夜晚,雪下得更加詭異,緊一陣慢一陣大一陣小一陣,到頭來居然出現了月亮。抬頭上看,天空的南北兩邊各有一輪,和上次陶琪來時所看到一模一樣,南邊的圓月顏色稍藍,北邊則是一輪彎月,淡黃色的光芒在每一朵雪花上印染上一層金黃色網的光圈。
阿琪好生琢磨清楚了自己的身體,感官的靈敏度能夠讓小靜幫忙,聚精會神之下百米之內聽得到輕輕的呼吸聲,但力量的測試就困難了,只能有個大概的概念,同時掰彎五根鋼筋是不成問題的,也能如鋼廠里的鍛造機,把一根鋼筋像拉麵條一樣扯長了。總而言之,很有人形猛獸的氣質。
「我想明天下一趟山。。。。。。」阿琪考慮再三,還是對小靜開口了。不管是他現在突然擁有的實力,還是肩負的責任,更多了解這個社會是必須的。。。。。
用針線縫補被子的小靜動作不亂,淡淡的「嗯」了一聲。阿琪奇怪的看看她,也「嗯」了一聲,只不過用了疑問語氣。
小靜用牙齒咬斷針線,「你是要下去看看哦,咱們不能坐吃山空。也不知,山下還有活人沒?」
阿琪皺起眉頭,上次上山的一幫人不是人?這場零零散散的大雪不該凍死他們罷。
「總覺得不對勁。」小靜難得認真的說道。「太平靜了。」
阿琪走到窗邊掀開擋風地布簾。再是視力卓越也無法眺望到山下地一縷燈光,彷彿這個世界除了他們兩個,就只有不知疲倦下著的大雪。。。。
天在第二天該天亮的時候亮了,一如無數個昨天,照亮了麥哈區域的整個世界。
小靜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餐熱騰騰的飯。其實,也就是臘肉和白米飯,外加足夠量的米湯。眼睜睜看著她的琪哥吃下第八碗飯。她嘆息道:「回來就變樣了,你多長了幾個胃?」
阿琪摸摸半飽的肚皮,實在不忍心再來一碗,心知這是好現象,融入麥哈區域后地身體異變在漸漸穩定。他不經意的想起紋身,那隻傳說中的饕餮是柳枝建議紋上的,看來是這傢伙帶來了厄運。
小靜洗碗的動作向來極慢,生怕摔壞了僅存的陶瓷東西,阿琪站在她身後幾次三番欲言又止。說不出他要下山的話兒。
好不容易等到小靜收拾妥帖,她在身上胡亂擦了擦濕漉漉的手,爽快的說道:「走吧。咱們下山去。。。。。
咱們?阿琪傻眼了,計劃里沒她啊。
這雪,這天,這樣地世界。
勸阻的話阿琪說不出來,面對小靜的一雙眼睛,他明白說什麼都是無用地。只有一種手段才能阻止女孩子的執著----殺了她。
山是沒有一棵能成為樹的喬木或灌木,缺少燃料的麥哈人把能燒的東西都砍伐去了,只留下茁壯成長的滿山小草。阿琪和小靜頭頂著雪走在依舊綠懋蒼翠的山路上。雪花像是拍攝電影的道具,只顧輕飄飄地下著。這是一幕地球人類不能設想的神奇景象,但他們沒半點遊山玩水的悠閑,更沒有指點江山的豪情。
從浮萍山到博塔城他們走了三個小時,越近那座死氣沉沉的城市阿琪的心越是緊張,牽手的小靜吃疼不過,輕輕哼哼兩聲才驚醒了他。
「我也害怕。」小靜軟軟地說道。進城地馬路旁無數殘垣斷壁的樓盤房舍。在蒼涼中無不透露出陰陰地死氣。了絕人煙的壓抑是活物就受耐不住。
阿琪沒害怕,但忐忑。穿越前基地預料的種種境況中缺少這樣的設想。
人死絕了?
從兩根勉強認出是高架橋橋樑的龐然大物中穿過,阿琪和小靜走進了城市,很快他就深信自己的判斷,這是一座空城!
身處沒有一隻生物的都市,在人類建造的殘存高樓大廈下,阿琪感受到文明的偉大。就像地球那邊的人類,那些靜靜屹立的建築,在雪花飛揚的死寂中靜默著,剝除了金屬構件后它們顯得滄桑和枯老,但無害於所代表的含義----這是一個文明的標誌。
小靜不敢走了,坍塌的樓房、寧靜的城市、雪花搭成的天幕,都讓她毛骨悚然。她緊抓阿琪的手,像落水的人要一根救命稻草。
「這,怎麼了?」小靜低低的耳語聲在一片磚瓦的廢墟中傳出很遠,嚇得她鑽進阿琪的懷裡。
「咦?」
阿琪微扭腦袋,耳朵聽到了某些微弱的聲音。他拉著小靜朝聲音處走去,在水泥石塊拌蒜下的小靜踉踉蹌蹌,阿琪乾脆抱著她趕路,顧不得眼尖的小靜要他停下來收集可以利用的家當。
一個到處是垃圾和被破壞的城市,彷彿無數城管隊員掃蕩過的集市,滿目瘡痍的空洞中阿琪離聲音的源頭越來越近。。
聲音是從地下發出來的,小靜也聽到了磚石廢瓦下「哐哐噹噹」的金屬雜音,她從阿琪懷裡跳下來,趴在水泥塊上聽下面的動靜。
「像是挖什麼呢。」小靜壓低嗓音說道。
阿琪想了想,沒動手刨開面前的廢墟,而是又抱起女孩朝前走去。
地底的聲音越來越遠,整座城市還是空無一人,沒有晃動的人影,沒有在街角磚瓦中竄過的老鼠,只有他們倆的低沉腳步聲和沙沙的下雪聲。
「人呢?」小靜快哭出來了。上次她進城時還不是這樣,存活下來的人總是聚集一團一堆的,他們到哪裡去了?
走過削了十幾層還剩幾層的一棟廢樓房,兩個人的面前是一片夷平的空地。空地的面積很大,很像一座體育館的場地。
小靜發出一聲尖叫,刺耳的叫聲刺破了寂寞的城市。。
阿琪沒有被她的尖叫嚇著,他是被空地上的東西驚呆了---晃眼望去,上千平方米的空地上,鋪滿了白花花的----屍體。
小靜撲進阿琪的懷裡,她不是沒見過屍體的膽小女孩,但成百上千乃至過萬的骨骸出現在眼前,這樣的「壯觀」是很能嚇死人的。
阿琪也嚇傻了,幸好身體的強壯自然使膽氣上升,更有一些感覺上的麻木,閉了一會兒眼睛也就睜開,仔細看看面前的駭人景觀。很快,他被驚訝得更甚----
數不出數量,各種形狀、一絲不掛的屍體都沒有頭。。被小靜拉著,也被心頭恐懼拉扯步步後退的阿琪盯著距離不過十來米的屍骨,分不清心中是驚栗還是憂憤,他一步一步後退又一步步前進。小靜不住的嚷道:「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阿琪和小靜退到了樓房的廢墟后,看不見那幕景象才鬆了一口氣。腿軟的小靜跌坐在一塊水泥板上,喘著粗氣面孔蒼白。
阿琪突然笑道:「聞見氣味沒?」
小靜楞了楞,不懂他的意思。阿琪又說道:「沒聞見血腥?他們不見得是真人。」
小靜恍然大悟,不僅沒人血的腥味也沒腐爛的臭味,這不和常理。她頓時恢復了勇氣,叫道:「誰搞的惡作劇呢,玩具?」
阿琪勉強笑了笑,摁住要站起來走過去的女孩,輕聲細語的說道:「我再去看看。」
小靜的臉又變白了,阿琪手上的勁兒很大,表達出他要獨自一探究竟的決心。小靜的嘴唇動了動,沒執意要尾隨。
阿琪又走向空地,他的謊話只能讓小靜心裡好受些,其實他看清了,那是一具一具活生生的屍體,並非搞出來騙人的玩具。
誰會無聊到在空蕩蕩的城市裡嚇人玩?
阿琪鼓起勇氣走近屍堆,一具具沒有頭的人體或躺或趴,靜靜的一動不動。他們的數量太多,一個緊挨一個,幾乎沒留下空地。
阿琪一下子泄了氣,不忍心踏著死人的身體,只好在邊上蹲下來研究。
面前的屍體有男有女,缺了頭部的猙獰面孔,看上去的確像一個個大玩具。
頭是從脖子上用鋒利的工具切割去了的,連接處很整齊,沒有血肉模糊的牽連。
阿琪發現了第二個奇怪之處,每一具屍體上和地下都沒有血跡,難道死前被人放光了全身的血?
他捏了捏一具屍體的皮肉,任人擺布的屍體是一具正面朝上的女屍,身材算得上不錯,肉不多胸脯大,還不下垂。
阿琪試了試手感,----彈性十足。
他站起來,看出上萬具屍體不是重重疊疊堆砌的,他們在地上只鋪了一層。
阿琪疑惑了,這裡的人到底死了多久?是誰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