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血誓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來幹什麼呢?
卿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她現在腦子很亂,不想見他們,其實潛意識裡她還是那個會委屈想和親近的人撒嬌,遇到問題下意識想逃避的女孩啊。
一出碧虹川入口的峽谷,三個各有千秋的青年守在那兒,卿染頓步看了有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八百多年的時光啊,是石頭也該融化了,可是結果呢?她承認了他們是親人,是不可或缺的,結果是當頭一棒,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是演戲,是她一廂情願,多好玩,多可笑。
「染染!」南宮羽沐第一個看到了她,上前不過幾步,目光觸及她眼中的譏笑和冷寒時,不自覺頓住了腳步,不敢再上前來。
卿染自嘲地笑了笑,「三位、皇子殿下,有何貴幹?」
「染染,你別……」南宮羽澈哽住了,溫潤澄澈的琥珀色眼瞳里溢滿悲傷。
南宮羽寒看著她眼裡的戒備和疏離,只覺他心口的神格又開始震蕩,讓他快要承受不住了,他垂眸啞聲問道:「是不是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
卿染不可置否,強忍著心中湧起的委屈和難過冷聲笑「如果沒事,那就此別過。」她只想快點離開,眼淚,只有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才會被心疼,在其他人面前流不是矯情就是笑話,她自認這一世活得已經是個笑話,但也不想再平添笑料,還嫌臉丟的不夠徹底嗎?
可是真的好難過啊,要怎麼樣才能幹脆利落地斬斷感情的干擾呢?卿染不懂,她只想離開,逃避也好怎麼都好,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她也沒有把握不遷怒他們,誰讓他們是知情者呢?不是幫凶,只是冷眼旁觀罷了,她都懂,甚至蒼寧聖帝的苦衷她也能理解,她就是……就是覺得委屈啊。
憑什麼她理解就要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憑什麼她要承擔這樣一個她自己都無法決定結果的後果呢?憑什麼……
算了,就這樣吧,兩不相欠好了。
卿染這樣想著轉身就要走,手腕卻一涼,她下意識反手制住,「咔——」一聲脆響和一聲悶哼,卿染下意識回頭,南宮羽寒的右手腕已經被她折斷了,那聲脆響就是她掰斷骨頭的聲音。
南宮羽寒滿頭是汗,青年霜寒清貴的容顏慘白,眉心輕蹙起,連聲疼也不喊,默默抽回手又後退了兩步,給卿染留出了安全距離方才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說清楚一些事。」
手腕斷了,很疼吧。卿染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許是她下意識防備的樣子傷到他了吧。
「什麼?」她問。
羽寒轉頭與羽澈羽沐交換了個眼神,隨後三人不約而同地撩起衣擺跪下了!
卿染驚得退後了兩步,臉色還冷著,眼神偏疑惑,「這是幹什麼?」
「我知道父帝所作所為讓你無法接受,對你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我們不求你原諒,但求能贖一二的罪過,你想怎麼報復回來都可以,我們任你處置,不會躲更不會逃避,可以嗎?」南宮羽寒一隻手的腕骨還斷著,他也沒有接上,就這麼安靜地跪著等候她的審判。
南宮羽澈接著道:「大哥和老四不是不願意,只是不想父帝孤身一人,有玄魄鈴在,無論何時你想如何懲戒他們,他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我知道我沒立場說什麼,但是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能不能……給他們留些臉面,別把傷留在明面上行嗎?」
卿染聞言終於忍不住笑了,眼淚一滴接一滴,像是止不住一般,「你們覺得我會報復你們?把他做的事都遷怒到你們身上,還是以為我會拿你們怎麼樣呢?」她忽然覺得心裡被刺了一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原來,你們都是這麼想我的,好,我總算是知道了。」
他們一時語塞,南宮羽沐頹然卸了勁,「我沒有這樣想過,我知道你不會,我一直都知道,可是……算我卑鄙吧,不這樣要挾你,你會怎麼做?把我們都當成陌生人,往日情分一筆勾銷!我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
蓮幽雖然沒說話卻一直關注著卿染的面色,一發現她情緒不穩,馬上就要帶她走,卻被卿染抬手制止了,「所以呢?你們送上門來,是篤定了我不會做什麼還是希望我做什麼又或者答應什麼?」
「我……」羽寒張口欲言。
「你們不過是賭我的捨不得,放不下罷了!」卿染怒而揮鞭,雷電凝結的長鞭靈活如長蛇起舞,瞬間舔吻過三人的身體,留下一道紫黑色雷電灼傷的痕迹,三人皆被帶倒,痛哼出聲來。
「我怎麼能如你們所願呢?」她聲音放低,柔聲慢語地嬌笑著「憑什麼我就要按你們設的路走?」
羽寒一驚,顧不得神格動蕩的虛弱,眼神一狠生生將斷腕接上,隨即吐出一口心血幾筆畫成一道法陣打在了卿染的腕上,冰藍色瞳眸中浸了血色更顯狂邪,一頭微卷的冰藍色長發迎風狂舞,自成冰川不化,他唇角染血一字一句道:「眾神之巔諸神見證,我南宮羽寒自墮為奴,奉南宮卿染為主,生離死殉,神魂相系,此後召令不得悖,生死盡相付,如有悖逆,灰飛煙滅永世不入輪迴!」
「你!」卿染怒而抬手一把掐住他修長脖頸,對上他寫滿瘋狂的眸子竟下不去手,心裡難受的她下意識避開了南宮羽寒的目光,一句「神魂相系」讓她徹底沒了退路,更無漏洞可鑽,這種被人擺布卻無法掙脫的感覺讓她手中又加三分力,在他冷白頸上捏出猩紅指印。
羽寒閉上了眼,護體屏障徹底散去,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任她掐住命脈動也不動地跪著。
到底是……於心不忍吧。
卿染鬆開手,近乎狼狽地落荒而逃,生平第一次逃避誰能想到,逼她至此的是一向不溫不火的五哥呢?
左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冰藍色淺淺的蓮花印,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卿染閉了閉眼靠在半截殘破的城牆上,自從南宮羽寒三人找來到現在已經十天了,她每每想起羽寒決絕到孤注一擲的目光時仍然會覺得心酸,驕傲清冷的哥哥啊,居然有一天會如此瘋狂,如此低入塵埃,這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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