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獵物
閭丘凜挺立於窗前,向窗下人頭涌動的民眾揮動手臂,淺笑嫣然。
不知是誰帶起的頭,一片片的男性人群開始朝著閭丘凜的方向半跪行禮,且一致握拳於左胸前,而身著裙裝的女性人群則統一提裙鞠躬,聲勢之浩大莊重令人嘆為觀止。
「閣下,從今天開始,您就是蓋思聖星的最高總督。」
身旁俊朗男子俯首帖耳,畢恭畢敬地凝望著這位餘生註定奉獻給浩瀚宇宙的少女領袖。
亦是他此生唯一尊寵至愛的女人。
……………………
時間回溯至,2119年4月5日周五晚。
恰逢清明時節,今夜的雨甚是滂沱,一下子沖刷掉了積攢多日的高溫熱氣,與清涼春風交織在一起,形成了視覺上看似淡薄的白霧。
短髮女子撐著紅色長柄傘,裹緊黑色長風衣,快速地穿過雨霧。
途經家電商城之際,一排電視機正同時播放著新聞評論節目:
「在最近的幾個月內,加拿大科學家不斷收到來自於15億光年以外的重複快速電射暴,有人懷疑是外星人在其星球或者外星宇宙飛船之間發出的無線電信號,眾說紛紜……」
女子無心理會,徑自走進咖啡館。
咖啡館大門上掛著一串金屬機械零件製成的風鈴,因她的闖進而叮鈴作響。
女子的眼神從始至終都充滿著警惕,直至她看到熟悉的臉孔,緊繃的身軀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閭丘!」坐在角落臨窗處的男子向她大幅度招手示意。
「噓!」女子立馬對男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示意他低調行事,「我們別坐在窗邊,危險。」
「放心,經我縝密安排,確定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男子隨之低聲答覆,「你先坐下再說。」
女子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動靜,只好聽男子的話坐了下來。
「東西拿到了嗎?」女子急切問道。
男子點點頭,從兜里掏出一枚硬幣,把硬幣對半掰開,裡面是一塊微型U盤晶元。
女子見晶元完好無損,瞬間大舒一口氣:「辛苦你了。」
男子重新粘合好硬幣,遞給女子。
女子伸手去拿,男子卻捏緊了硬幣一端:「閭丘,你確定要報道這則新聞嗎?我怕……」
男子眼神閃躲,滿是不安:「我怕你會惹火上身。」
女子沉默不語,手稍一發力,把硬幣奪了過去。
「就算不報道這則新聞,你也已經是一個有名氣的記者了。你為了實現職業理想,這麼多年奮力投身在新聞第一線,連你自己的終身大事都沒時間精力處理好,至於這麼拼嗎?」
女子看向咖啡館前台擺放的日曆,答非所問:「兩天後等假期一過,孩子們又得上學了,他們應該坐在敞亮的教室里朗聲讀書,永遠都不會聽到夢想和生命轟隆塌落的聲音。」
男子怔住,輕嘆口氣,「你真是個無私大愛的理想家,可惜你不搞政治。」
「我在剛入行時,崇敬的前輩就跟我說過一句話——」
透過落地窗,閭丘凜眺望夜空繁星點點,眼神堅定不移:」記者強,則國強,我們不是什麼領袖名人,但也有守護這個國家的資格與義務。」
「我沒你那麼偉大!」
男子聲音驀然高了八度,劃破咖啡館內的靜謐,引來周邊客人們的側目:「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像你是孤兒可以毫無顧忌……」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澄澈平靜的琥珀色眼眸陡地出現一絲波動。
「嗯,對不起……」男子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語言上的冒犯,但似乎他的歉意又不止於此。
女子抿嘴一笑,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沒事,我先走了,等著看明天的頭條吧。」
女子緊接著掏出一張紙幣放在桌上,示意服務員來結賬。
「阿濤,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我身邊的人再出事。」
女子佇立在書架轉角處,將手裡的特殊硬幣揣進風衣口袋裡,淡淡的光暈籠罩住她纖細柔弱的身軀,把她自信微笑的輪廓映襯得比往常更加稜角分明。
女子說完,便匆匆離開了咖啡館,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一切。
一名男***員端著結賬單來到阿濤身邊。
「你要找的人,就是她,閭丘凜。」阿濤的整具身體因為恐懼而不禁微微顫抖。
他強行握住一邊拳頭,不敢抬頭看向服務員:「我沒有把數據文件給她,請你們……請你們放過我的家人,整件事我都會守口如瓶。」
服務員嘴角勾起邪氣的弧度:「先生,已經有人買單了,請走好。」
他從結賬單下抽出一張照片,相中被打上血紅色X符號的女子身著筆挺正裝。
正是剛才的短髮女子閭丘凜,也是他奉命謀殺的獵物。
服務員邁步走過書架,當咖啡館大門再次被推開時,這個手腕上刻著奇特圖騰紋身的男人,早已扯下制服圍裙,取而代之的是方便他捕獵的黑色便服。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壓低了深色平頂帽,不緊不慢地跟上,並成功尾隨尚未走遠的閭丘凜,兩人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閭丘,我給過你選擇的,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咖啡館里,不知內情的客人們紛紛向埋頭低泣的阿濤投來奇異的視線。
此時此刻,如果阿濤的哭聲,以及復古留聲機傳出的樂聲稍微小點,也許人們就會注意到一些異常。
比如,沒有人推開的大門,那串由金屬機械零件製造而成、被歲月滄桑打磨得有些生鏽的古舊風鈴,上面微小的齒輪閃現一絲奇異電流,而倏然轉動了起來。
……………………
離開咖啡館后,儘管雨停了,但隨著夜色愈加濃重,街道上路人漸少。
閭丘凜撐傘快步穿過馬路,沿道而行的她停下腳步,在屋檐下收起傘。
卻沒想到,一套純白精緻的婚紗禮服忽而映入她的眼前,令她不禁呆立在原地。
「你為了實現職業理想,這麼多年奮力投身在新聞第一線,連你自己的終身大事都沒時間精力處理好,至於這麼拼嗎?」阿濤的話彷彿還在閭丘凜的耳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