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敗露
衡陽山,忘憂峰。
忘憂,忘憂,忘一世之憂,乃是歷代衡陽山掌座的居所。終年有雲靄在此盤桓,峰林俊秀,煙嵐雲岫,更引無數靈氣得天獨厚,是無數修仙人夢寐以求的好去處。
此時一個鬚髮皆發的鶴髮老人從打坐中清醒過來,面容驚怒,生生湮沒了一副仙風道骨的好樣貌,「什麼人竟敢動我門至寶」。他便是衡陽的現任掌門張元啟了,修真界公認的修為已至大乘中期的絕世大能。
只見其甫一揮袖,化作一道劍光,瞬息千里。
衡陽山,坐忘峰。
羲和自混沌中清醒過來,雙目凝重,化光而去。同為大乘初期大能,他自是不能免責。
而長恨峰,昭烈峰的兩位大乘峰主也是紛紛睜開雙眼,十三副峰峰主也未能獨善其身。
青陽大陣,陣中心。
碧玉有靈,在這青陽陣中生生被囚了數萬年,甫一脫困就想向這天地之間飛速逃循。
傅緣何手指飛快結印,一道又道的銀色的上古仙術打出,生生將它鎮在玉石台上。他將手緩緩伸向中央的白玉台,白玉台上靜靜卧著地一枚散著碧綠幽光的玉,那便是至寶「無瑕」了。
傅緣何的面上泛著些微微的笑意,像是融了凜冬臘雪的陽春三月,是了,八萬年了,他很少像這般開心過,他的阿度有希期了,八萬年黃泉碧落終於看到了歸宿。
傅緣何將碧玉小心翼翼地拖起,而後又小心翼翼地放入儲物戒里,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的強橫氣息,瞬息之間,便消失了身影。
等到衡陽山的諸位大佬敢到的時候,看到早已是另一副場景了,紅衣的青年昏死在地上,「鎮萬法」大陣被破,至寶「無瑕」失竊。
賀如山一把拎起地面上的紅衣青年的脖子,放出滿身駭人的威壓就向紅衣青年壓去,紅衣青年在神魂劇痛中瞬間清醒,脖子卡在賀如山手中掙扎不得。
「說,無瑕哪去了?」,兇猛駭人的眉目以及冰冷無情的語調。
紅衣青年苦澀一笑,根本無話可說,他根本不知道無瑕去了哪裡,甚至連是誰拿走了無瑕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人只一招之間就打暈了他,他甚至連那人的樣貌都還沒來得及看。
「你說還是不說?」,賀如山將手裡的脖子捏得「咔咔」作響,他昭烈峰的人,向來爆燥得很。
紅衣青年感受到胸口越來越淺薄的呼吸,只得苦澀開口道,「我不知道」,賀如山將他的脖子捏得越來越響,他亦開始垂死掙扎…
張元啟在一旁平靜地看了許久,終於紅衣青年即將身死道消的時候叫住了賀如山,「如山,且先住手」,有些年輕的語調。
「哼」,賀如山把紅衣青衣一把扔在地上,濺起些許塵土飛揚。
紅衣青年「咳咳」氣悶兩聲,又見一素衣女子款款向他走來,來人蓮步輕盈,金釵流蘇步搖,可見雙十有餘年華。「魔族?」不似問句,而是肯定。
見紅衣青年不答,那女子又帶點戲謔的口吻道,「哪個位置上的?這麼弱,還敢來盜宗門至寶?」
紅衣青年仍是不答,這是對他的赤luoluo的羞辱。卻見那素衣女子仍是淺淺戲謔他道,「呵,骨頭還挺硬,不說的話趕明兒就扔你去我那長恨後山算了,反正我的大白也餓了」,越說越跑偏。
羲和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喚一句「阿瑤」,提醒她正色一點。
寧瑤「哎呀」一聲,又朝著紅衣青年道,「你看我那冰塊師兄生氣了,就是不曉得待會兒他手裡那劍容不容得你了」,說完便退走了。
羲和果然把劍往紅衣青年脖子上一架,語氣冰寒,「無瑕到底去了哪?」
紅衣青年被逼無奈,只得將先前的事如實交待一番,「信與不信,隨便你們」。
衡陽山的諸位大佬當然不可能就這輕易這麼相信了他,羲和遂把手中的劍緊了緊,又是一道神識威壓向他壓去。
紅衣青年「噗呲」吐出一口鮮血,事到如今也不管什麼塑料同盟了,他一拍儲物袋,放出其中的黑袍來,一指,「不信你們可以問他?」
衡陽山諸位大佬俱是一愣,寧瑤率先上前去查看黑袍,掀開他的帽子,露出算得上是清秀的真容來,又是一驚,「岳…逐陽?」
「岳峰主?」有人驚疑不定。
不久后又有人附和道,「怎麼會是岳峰主?他…居然敢私通魔族,公然叛門?」
「宗門不幸」,「豎子當誅」…,有人感嘆,有人憤慨。
張元啟早己氣得臉青,前任掌座一渡仙君門下五弟子,首徒張元啟,次之羲和,賀如山,寧瑤,最後才是岳逐陽,因為年齡小,入門晚,所以四位師兄姐格為憐惜他,視其如手如足,可如今他卻如此報答他們。
賀如山氣急一把扇在岳逐陽臉上,岳逐陽吃痛悠悠轉醒過來,入目便是一眾想將他生啖其肉的衡陽山大佬。他還沒反應過來,賀如山就又甩了他耳光,恨恨道,「腌臢玩意兒」。
張元啟,一眨不地眨地打量了一番,忽然拔高聲道,「孽障,你如今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岳逐陽將衡陽山大佬通通掃視了一遍,各色面情盡收眼底,無一例外的是對他痛恨有加,心知計劃怕是早已敗露,索性也不辯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張元啟面露悲切,痛心疾首,「你…可知錯?」
卻不想岳逐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對面張元啟就是一頓咆哮,「我知錯?我知什麼錯?從小到大,師傅向著你,師兄弟向著你,什麼好東西都是你的,我有什麼,我什麼都沒有」
岳逐陽呼呼喘一把粗氣,看著張元啟一副老態龍鐘的容貌,忽然又高聲且詭笑地道一句,「還有你成天把自己收拾成這副半截入土的模樣給誰看呀,別告訴我說是為了樹立什麼宗門威信,怕是與哪個合歡宗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啪」,張元啟一巴掌甩在岳逐陽臉上。反應過來后,張元啟急急收手,岳逐陽也不避,罵了張元啟一句「虛偽」
見再不走恐有大事將出,況且暫時從岳逐陽和紅衣青年口中也問不出什麼,只怕事情另有隱情。羲和也不說多,拖著岳逐陽和紅衣青年就打算息事寧人,留下一句「我先把他們送去刑罰堂」,便沒了蹤影。
聽聞張岳二人的對話,衡陽山的諸位大佬紛紛炸了個底朝天,
衡陽山大佬A,「掌門該不會被哪個合歡宗弟子拉去硬上了吧」
衡陽山大佬B,「怎麼可能,哪個合歡宗弟子打得過咱們掌門」
衡陽山大佬c,「你們怎麼忘了他們會下藥啦,說不定被…唉,我可憐的掌門」
衡陽山大佬d,「天嫉英才呀,天嫉英才呀…」
衡陽山大佬e,「咱掌門終於有人要了,你們難道不應該喜極而泣嗎?」
衡陽山諸大佬,「對呀對呀…」
張元啟本不想聽這些,奈何他修為高絕,五感最是清晰。而他身旁的賀如山也是聽得臉色發青,當即暴喝一聲,「都給我閉嘴,掌門是你們能妄議的?」,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朝張元啟挨過去,滿臉不知所措地安慰道,「師兄,其實那事,是個人都要經歷的,你千萬…千萬莫要傷心」
張元啟……
衡陽山,太極殿。
初陽俯在地平線上,隱隱有破曉之勢,然而大殿內卻無任何朝氣勃發之勢,諸位大佬皆面露肅容。
掌門其首,左為羲和,右為賀如山,寧瑤,十三副峰主列坐其下。
有人從坐位上拍案而起,「那魔族餘孽也著實太猖狂了些,居然敢公然來我衡陽偷盜至寶,還口口聲說不是他所為,依我看,就是那賊子作為」
羲和從坐位上緩緩開口,「並非,我先前已徹底搜查過他二人,並未在他們身上發現無瑕」
底下的諸位大佬頃刻間便開始議作一團,
「不是他二人所為,難道那無瑕是憑空飛了不成?」
「蹊蹺蹊蹺,著實蹊蹺」
…
張元啟站在其首微微皺眉,但他擔心的卻並不是碧玉「無瑕」,他擔心的是,到底是什麼人能逃過所有人的耳目計劃了這一出驚天計謀?那人該是怎麼樣的…絕世大能?
而他之所以不去管碧玉「無瑕」,則是因為那碧玉…根本就是個假的。
如果說先前紅衣青年闖的劍陣是個陣中之陣的話,那麼這個障眼法就是整個青陽大陣的陣中之陣了。鑄陣師匠心獨具,為的就是防止這塊碧玉哪天被人竊了去,算準了這一點,生生瞞過了他傅緣何。
青陽陣中陣,也只有歷代掌門口口相傳罷了。
忽然,張元啟暴發出一聲大喝,他想到一個人,「傅緣何…傅緣何何在?」
與此同時,太一鍾再一次轟鳴而響,鐘聲籠罩了整個衡陽山,比任何一次威勢都甚…
衡陽山前的萬階長梯上,白衣白髮的青年手握長劍,雙目隱隱泛著赤紅,一步一路披靡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