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方皆殺
卻不想張元啟緩緩撐直佝僂的身子,一手握緊「有情」,似是不甘就此落敗,「閣下說這話怕是忒早了些」
傅緣何霜雪的眸子自他身上掃過,「何必強撐」
張元啟則不急不徐道,「閣下出招便是」,一是不甘認輸,二是與這種人一戰本不失一種磨礪劍意的機緣。
傅緣何也不廢話,提劍就向他劃去,張元啟接下,兩柄寶劍又是一陣霹靂啪啦的碰撞。
又是一番打鬥后,張元啟牙一咬,雙手極快地掐出層層繁複玄奧的青色法訣,方圓百里的靈氣逐漸向他涌去。
訣畢,張元啟的腳下浮現出了一塊泛著青芒的先天八陣圖騰,不斷旋轉輪換,「兌乾巽坎艮坤震離」八個陳位浮在陣圖上忽明忽暗,天地靈氣受其牽引,直直向陣中呼嘯而來,他的衣袍也被勁風灌得獵獵翻鼓,不多時八柄青色長劍自各個陣位緩緩升起。
衡陽至高絕學-盪盡河山。斬盡萬千不軌之徒,乃是衡陽開山祖師衡陽君親手所創,其威勢可敝日月。
底下觀戰的諸位衡陽峰主俱是面容驚懼,有一人甚至目瞪口呆「掌門已經被逼到這種境地了嗎」
傅緣何微微一頓,總算有些來頭了,他想。也不敢大意,抬起雙手就是一道道銀訣打出,卻見方圓百里的葳蕤草木瞬間濡雪,銀粟飄搖。
這便是「相思緣何」之道,其相思之感就如同「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一般,故而施術就是風雪千頃。此道術原來是數萬年前為仙帝於菩堤樹下醉酒所悟,但這八萬年來卻被傅緣何刻苦銘心地悟了個通透。
緣何不相思,緣何又相思。傅緣何每心念深一分,那雪便下得更深一分,到最後方圓百里隱隱開始結冰…
八柄長劍破風而來,直直刺向傅緣何,勢要斬這不軌之徒於劍下。兩寸,一寸…「咔呲」一聲,這八柄長劍忽然被爬上劍身的玄冰凍住,堪堪停在傅緣何面門一寸,「當」地一聲全數跌下半空。
張元啟心下泛起苦澀,到底技不如人,剛才甫一靈力透支,他從半空中跌落到地面,又是一陣鮮血翻湧上來,糊了唇角。
「掌門…」
「師兄…」
諸位峰主急急向他奔來,奈何被傅緣何駭人的威壓擋在其外…
傅緣何緩緩自半空中緩緩向他走來,銀色長劍搭在他的頸上,「無瑕給我」,語氣絲毫不容質疑。
賀如山,「你想幹什麼」
寧瑤,「放開我師兄」
羲和,「賊子爾敢」
諸位峰主,「放開掌門」
又是劍拔弩張之勢,傅緣何掃視了衡陽所有峰主一眼,語氣偏寒,再一次強調,「無瑕給我,不然今日我便踏了這衡陽」。
諸位衡陽嶧主皆投鼠忌器,紛紛不敢亂動。
羲和一步向前,雙眉緊蹙,終於妥協,「你要這無瑕給你便是」
傅緣何終於軟和下來,道一句,「多謝」。甫一鬆懈之間,卻不想被寧瑤一劍偷襲,他側身一避,手中銀劍便脫離了張元居的頸間,而那邊賀如山一個疾步,頃刻便從他手底救走了張元啟,提著張元啟就退回了十七人的隊伍之間。
「得罪了」,賀如山向傅緣何抱拳。
傅緣何似是並無遺撼之意,他輕輕拭了拭劍鋒,道了句「不得罪」,而後雙目一凜,「那這衡陽山傅某今日便得罪了」
十方皆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這劍也一樣,一生二,二生三,最後可至萬把。
傅緣何將手中的銀劍向半空中一甩,身上爆發出耀眼銀芒,他一步一步向衡陽山眾峰主走去,而後的銀劍由一把變作兩把,兩把變作四把…最後變至萬把,鋪天蓋地的銀芒閃爍,甚至擋住了身後的烈火驕陽。
「十…十方皆殺,怎麼可能?」,張元啟面露巨駭,他有些驚得有些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乃是上古仙帝的成名仙術之一,早已失傳多年,他傅緣何怎麼會有?怎麼可能會有?還有他傅緣何是瘋了嗎,不惜大耗靈力也敢使用這十方皆殺?
可惜他傅緣何早就已經瘋了,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反應過來的張元啟,立即暴發出一句驚天大喝,其聲響絕山門上空,「快,布千山不破大陣,快…」
千山不破,衡陽至高守御大陣,迄今為止也只開過三次而已,兩次是這數萬年來的兩次萬妖潮動,另一次就是現在。
十七位峰主即刻以迅雷不以掩耳之勢紛紛盤坐施術,以張元啟為中心,十六位峰主向他呈一個半圓分佈,十六道顏色不一的靈氣有如浩海般的向他涌去,他打出一道又道繁複法印,一道數千丈的金色光壁自衡陽山口即刻升起。
萬柄長劍瞬息而發,與光壁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勢,向四周散發出濤天靈力震得整個衡陽山都顫了一顫。
靈力散盡,餘威尚存,萬柄長劍墜落於地,而那千山不破光壁而盡數碎裂。
十七位峰主不堪重負,俱是狼狽不堪,傅緣何一口銀血噴出,險些栽倒在地,他拿劍向地面一抵,堪堪支起身子,抬起袖子將唇角的銀血緩緩擦凈,而後一步一踉蹌的向衡陽門內走去…
張元啟稍作調息后撐著劍佝僂的站起來,口中乃是吐血不止。之後便是羲和,賀如山,寧瑤相繼起來,卻是一個賽一個的狼狽,而他三人之後再無他人。十七峰主,到現在能站起來的也只有四人而已。
「擋住他,快擋住他」,張元啟對著傅緣何又是一陣暴喝。
四人齊齊出手,將傅緣何困於四人之間,四把光色不同的劍紛紛向他刺去…而傅緣何卻因為剛才的絕殺早已靈力透支,游移之間生生吃了兩道不深不淺的劍傷。
有銀血自白袍間滲出,他一手握住其中的一柄劍鋒,險險躲開其它的三柄劍,眸中決絕更甚,白髮狂飛亂舞之間,他忍著無邊劇痛向四人橫掃一劍,一道銀光直直把四人避開兩步。
張元啟終於忍無可忍,這般作死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作派除了他傅緣何,他也數不出第二個來。張元啟氣急,「你何故如此固執?」
傅緣何眼眨都不眨地回道,「因為有人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