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桃花嘗盡
千塵怔了怔，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萌發了。那個人願意為他開罪千家，那個人願意護著他。這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就像是飄零的萍草終於找到了的歸家的路途，從此有了歸宿，不再顛沛流離。
千塵不想讓他失望，因此他主動跳離雲重洐的懷抱，而後目光決絕的向千勉走去。
千勉驚怒，一步一退，「你想幹什麼，你這個雜…」
「啪」的一聲，千塵一耳光甩在了千勉臉上。
千塵，「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不准你隨意侮辱她」
千勉一手捂住半邊臉，眼中露出不可置信，這一向怯懦的小雜種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么，居然敢打他，「你…」
話未完，又是「啪」的一聲脆響。
千塵，「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打你讓我受了這麼多年的欺負」
而後，
千塵又小小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將頭小心翼翼轉向雲重洐，「這一巴掌…我是替先生打的」
雲重洐微微一笑，手撫上千塵的頭溫柔地揉了揉，這孩子…終是悟了。
千塵亮晶晶的眼睛向雲重洐彎成一個月牙，即便是千家讓他走他也認了，大不了離開跟著這個人，哪怕做個燒水做飯的小廝也好，要是他不要自己，自己就一個人浪跡天涯，等長大了，就去找他。
雲重洐也不知那孩子在想些什麼，見事情完畢，牽起他的小手就從容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千勉見二人終於離開，一雙眸子暗光閃爍，顯得格外陰鷙，只聽他向旁邊的人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娘」
眾人點點頭，而後向外飛馳而去。
千勉看著前去通風報信的幾人，恨恨咬牙，「兩個雜碎，我定讓你們付出代價」
…
這邊，雲重洐牽著千塵尚未走出多遠，便被一眾堵住了去路。
先前的錦衣婦人帶著一眾小廝將雲重洐二人擋住，滿臉怒容與陰鷙。
雲重洐二人站定。
錦衣婦人，「枉我們敬你為先生，依我看怕不是哪裡來的鄉野莽夫，竟然敢公然打傷我兒」
雲重洐略一勾唇，「你覺得在我眼裡，你兒…有這孩子金貴？」
千塵牽著他的手緊了緊。
錦衣婦人的面色微變，而後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不屑道，「他母親就是個破爛貨，他又算是個什麼東…」
雲重洐一袖子將她甩飛，一咕嚕撞到一顆樹榦之上，而後墜地，口中鮮血蜿蜒。
錦衣婦人心下震驚，這人竟能輕飄飄袖子將她甩飛數米，好…強的修為。但心中怒極，以致於她沖昏了頭腦，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莽夫，你敢打我」
雲重洐又是一袖子將她甩了兩米遠，而後瞬息之間瞬移到她身邊，將她一把提起，「千家主真是瞎眼了才娶了你這種女人」
都不想那錦衣婦人忽然「呵呵」一笑，面容自負且驕傲，「咳咳…能娶到我，算是他千林燒了八輩子的高香」
雲重洐不屑一笑，笑她毫無自知之明，卻又聽那錦衣婦人猶自自視甚高地道了一句，「論身份，我可是襄平常氏家主的女兒」
雲深不屑的「嗬」了一聲，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那錦衣婦人還以為他是忌憚自己的身世了，故又道，「我父親定是不會放過你的」
雲重洐覺得可笑，擦著她的耳朵小聲威脅道，「你覺得你一個襄平常氏的庶女能承擔得起辱罵了『望良君』的大罪嗎」
錦衣婦人忽地面色煞白，而後她望了雲重洐面上的赤紋狐面具一眼，是了，怎麼開始沒想到？
雲重洐凜然面向眾人道，「以後這孩子有我保著了，誰若敢欺負他，先過了雲某這一關」
聽聞此話，千塵的心忽地顫了一下，而後他便被雲重洐繼續牽著走了，「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雲重洐，「哥哥向來喜歡打抱不平已」
千塵有些恍惚，只是喜歡打抱不平嗎？
還有不長眼的小廝想繼續上去擋他們，卻被錦衣婦人喝住，「退下」，小斯不解，卻見那錦衣婦人在旁人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而後俯身向雲重洐一揖禮，態度異常恭敬道，「常婷給先生賠不是，望先生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雲重洐面無表情，「好說」。之後便牽著千塵漸行漸遠，這次倒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去擋他們了。
…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這是雲重洐來這裡的第五年，這一年，千塵長成了個半大的少年，這一年，桃花開得甚好。
千塵自桃林里的涼亭去尋他，果不其然，人在這裡，正在囁一杯淡酒。
千塵緩步向他走去，手裡端了一盤桃花糕，是他親手做的。
雲重洐放下手中的酒杯，向他笑，眼眸微醺，淺淺開口，「來了？」
千塵回他一笑，將手裡的桃花放下，「嗯，我給你做了桃花糕，嘗嘗？」，再細看他一眼，發現人已經有些醉了。
「好啊」，雲重洐高興地捻了一塊放入口中。
千塵淺一勾唇，五年下來，他自是知道這看似高貴冷艷的人，實則是很喜歡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甜品的，以致於，他這幾年做這些東西的手藝突飛猛進。
雲重洐吃得高興，酒意上涌間，腦袋也不怎麼清醒了，便模模糊糊地低喃了一句，「人生愜意，桃花嘗盡」，本是一句平淡地誇讚桃花糕味道不錯的語句。
千塵一愣，卻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來，他趁人酒醉，開口戲道，「那哥哥說得是哪個『嘗（償）』呢？可是願意嘗試的那個嘗？」，桃花嘗盡？世間情愛，紅塵千丈，可是願意一嘗？
雲重洐繞是頭腦不清醒，此刻也聽出了不對，他於是佯裝板臉，開口訓道，「小孩子家家的，懂這些做什麼？」
千塵不依不饒，「哥哥倒是說說吧」
雲深繼續板臉，覺得不能教壞小孩，心思電轉之間，開口敷衍，「當然是償還的那個償」，卻見千塵「哦」了一聲，表情似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