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緣起

涅城，千府。

雲重洐費了半月時間將蘇青陽所要的丹藥煉了出來。他自混沌中睜開眼來，打量了面前一爐珠圓玉潤的褐色丹藥后，從儲物戒里取出一個白玉瓶將其盡數裝盡。

起身，出門。

閑庭信步一般游至蘇青陽的院子，雲重洐抬手扣了扣他閉著的房門，

「蘇兄？」

無人作答。

雲重洐於是又扣了一次門，

「蘇兄？」

雲重洐疑感，莫非蘇兄不在？那便晚些時候再來罷。轉身就要離去，卻被門內的傳出的動靜阻礙了腳步。

雲重洐再次扣了扣他的門，

「蘇兄，你可是在？」

回答他的是幾聲極重的悶哼。

雲重洐聽罷，破門而入。

入目的是地上的一灘血跡，蘇青陽呈打坐姿勢，頭低垂在胸前。

雲重洐一驚，連喚他幾聲，

「蘇兄蘇兄？」

然而蘇青陽並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顯然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雲重洐幾個箭步衝到蘇青陽的面前，扶起他的腦袋探了探他的鼻息，氣息分外紊亂。而後又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之上，掐著脈搏注入了一道靈力，探出他體內靈力也是異常紊亂。

雲重洐面色微變，這分明是…走火入魔之相。

怎麼可能？

蘇青陽此時尚在緊急關頭，雲重洐也不來及多想，揮袖間一把銀針出現在手裡，而後快准狠地插入蘇青陽頭頂的幾個大穴，又掏出一枚清心丹灌進蘇青陽嘴裡。

盤腿坐下，開始調動自身靈力為蘇青陽梳理體內紊亂的靈力。

半個時辰之後。

蘇青陽蘇醒，額間冷汗淋漓。

雲重洐收手，關切地問一句，

「蘇兄覺得怎樣？」

蘇青陽此時盤坐在地上提不起半分力氣，猶自輕喘兩聲，

「好多了」

雲重洐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茶，知道此時蘇青陽身體虛弱，不宜問話，只囑咐了一句，

「你且先休息一會兒」

蘇青陽接過他手中的茶，飲了一兩口，獨自打坐調息。

又是半個時辰之後。

蘇青陽自打坐中勉強站立起來，循著凳子坐下，朝著雲重洐一揖，

「多謝雲兄相救」

雲重洐，「不必謝我」，又給他滿了一杯茶，直奔主題，

「蘇兄方才可是走火入魔了？」

蘇青陽囁了一口茶，面上凝重，

「蹊蹺得很，我方才放了神識去探我畫在這千府之內的部分滅生陣法，卻不想被什麼東西禁錮了神識，幾欲走火入魔」

雲重洐挑眉，疑惑道，

「什麼東西？」

蘇青陽，「像是什麼意念」

雲重洐陷入思索，

「什麼意念？…蘇兄可否說具體一點」

卻見蘇青陽搖了搖頭。

…

雲重洐是無意識地走在路上的，他在想事情。

「嘭」的一下撞到一個人。

是千塵。

千塵站定，喚他一句「哥哥」

雲重洐被撞得回過神來，

「千塵吶」

千塵笑著看他一眼，

「哥哥在想事情？」

雲重洐亦笑，

「有點小事情」

千塵也不去探究，只是說，

「我剛好找哥哥也有點小事情」

雲重洐疑惑，

「哦」

千塵露出點神秘來，湊近他一點，小聲道，

「今年煙火節哥哥若陪我去，我便告訴哥哥」

雲重洐來了興趣，又調侃道，

「前兩年陪你去了，你不過纏著我買兩根糖葫蘆罷了，怎麼？今年不吃啦？」

千塵「咳咳」兩聲，又道，

「反正今年不一樣，你來就是了」

調侃了千塵，雲重洐心情不錯，說著就回了千塵一句，

「好啊」

…

三日後。

涅城，煙火節。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燈樹千光照，明月逐人來。

月華流轉，鼎沸人聲，四月煙火，在這涅城演繹地淋漓盡致。

雲重洐並著千塵走在街上，著著一街的煙火璀璨，感受著嘈雜人聲，心也跟著暖和起來。

千塵看著他似是高興的模樣，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哥哥覺得今年的怎樣？」

雲重洐聲音裡帶著愉悅，

「甚好」

千塵微微一笑，

「那我給哥哥一個驚喜好不好？」

雲重洐好奇，

「什麼？」

千塵二話不說就從懷裡掏出一根月老紅線來，

「哥哥把手伸出來」

雲重洐暫時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只看著一根紅線攤在了自己面前，

「這是？」

千塵，「伸手」

雲重洐，「…」，伸手。

千塵小心翼翼抓過了他的右手，將紅線的一端繞在他手腕上，似想要繞緊一點卻又害怕勒著他。

雲重洐不解，「你要干什…」

話未完，就看到千塵把紅線的另一端緊緊繞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之上，而後以指成刀，一道勁氣將紅線截成兩段。

雲重洐面色驚變，「…你這是？」，饒是他再愚鈍也看出來了。

月老紅線，緣分牽定。

千塵卻趁其愣神之間，踮著腳尖，摘了他的面具，一個輕吻落在他臉頰之上，而後給他扣回去，

「從今我往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雲重洐當場卡機，完全回不過神來。單身幾千年，從未有人敢這麼對他，即便有人心儀於過他，也從沒有人這麼大膽直白過。敢在「望良君」身上動土，開玩笑。

千塵不知他在想什麼，只開始給他打預防針，

「我不覺得你窮」

雲重洐「…」，而後肅穆，

「千塵…你可知你在幹什麼？」

千塵認真望向他，不假思索，

「我知道」

雲重洐被這句不假思索的「我知道」燙了一下，

「你可知…」

話未完，又被千塵打斷，

「你不認為我小，我的心思很成熟，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我…喜歡你」

雲重洐忽然想起那孩子給自己親手做糕點的樣子，親昵地晚自己「哥哥」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討自己喜歡的樣子，隨自己高興他也高興的樣子，還有剛才固執地給自己纏紅線的樣子，心裡微微顫了一下，原來是因為…喜歡嗎？短暫的迷茫讓他陷入沉默，可…

千塵見他久不答話，手再次攀上了他的面具，想再吻一吻他，直到他答應為止。

滿城煙火之下，少年向著青年微微踮起了腳尖。

雲重洐似知他所想，一把扣緊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