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掛燈

第二十三章掛燈

宋媽走後,巧兒端了一盆熱水細細幫栓子擦拭一番,換了一床被褥,無意中碰到他身邊的包裹,噹啷,一把刀掉落出來,巧兒只是看了一眼驚訝的捂住嘴,這把刀他的記憶太深了。

這是張復漢綁架自己用的刀,寒光閃閃,若是光這樣還不至於嚇成這樣,這幾日滿城倒是傳遍了,喜峰口大捷,29軍敢死隊悍不畏死斬殺數千日軍,早已掀起一波波浪潮,其中有一張戰場后的照片,屍山血海之中,一個血葫蘆似的人提著刀傲立長城之上,有些好事學生早已把這一幕傳揚開來,成了偶像。

縱然鮮血裹面看不清模樣,但是巧兒從報紙上一眼還是看出這把刀,這把威脅過自己的刀,她的眼睛慢慢亮了喃喃「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體溫時冷時熱,栓子未來幾天昏迷之中度過,不過傷勢逐漸在好轉了,尤其是用了西藥之後更是好轉了,加上巧兒的精心伺候,栓子的身體倒是好的很快。

其實早就醒了,栓子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女人,索性佯裝昏迷,心中卻盤算身體再康復一些悄悄溜走便是。

至於恩情當然不敢忘的,想到此,栓子的心中五味陳雜說不出的味道翻湧。

對於栓子的這態度,老成世故的巧兒如何看不出來,只是隨著他去罷了,不過看著栓子日益康復,她的心倒是欣喜的緊,整日忙來忙去費盡心思熬粥做湯,十幾日沒有接客倒是宋媽的臉色很不好看,遠遠看著嘆了口氣。

看著巧兒又喜滋滋端著新煲的湯走向偏房,那宋媽提著雞毛毯子在院子里不斷地拍打坐墊「巧姐兒,這快半月沒開門,花銷那麼大也真得想點辦法了。都說坐吃山空,您看房租費用加上見天兒的這麼折騰,要我看沒有這個月過完,咱們都該喝西北風了吧?」

「就您多嘴。」巧兒也有些糾結,本來一時興起,不料想照顧了那麼久,心中也是焦急,栓子的藥費不便宜,巧兒也是咬著牙的花銷,手頭也是緊張。

倒不是說沒錢,有些錢是動不得的,活泛錢本就不多,宋媽的話讓她也有些隱隱的后怕。暗娼門子後面定然有掌權支撐的,不然兵匪一家早就過不下去了。

提供保護那就得花錢甚至用身子來交保護費,巧兒臉色也有些晦暗「行了,我有計較,實在不行,您把我的一些首飾先當了吧。」

「那可使不得,日後你若是從了良,身邊沒有一些嫁妝傍身怎可以。」宋媽對於這想法堅決反對,嘆了口氣「我看著小子也差不多再養養就好了,不如送出去吧,實在不行尋個宅子安置,咱們還得開門。」

「容我再想想。」巧兒看著栓子緊閉的眼,微微嘆了口氣,栓子心中倒是羞臊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靠一個娼妓養著,吃斷了人家財路,這讓他的心中恨不能現在就跑出去,怎麼還敢睜眼?

巧兒離去,栓子只覺得臉紅心熱睜開眼,掙扎坐起身,胸口依舊隱隱作痛,傷口若是要癒合還需要一些日子,但是他實在待不下去了。

他抓起刀拄著站起身,打量這天色,天慢慢黑了下來,栓子努力說服自己再住一夜,天不亮便走,想到此處便又心安理得的住了下來。

心中是有一團火燒灼的,栓子感覺巧兒的身影好像篆刻在心中一般,尤其是在處理傷口時,那青蔥十指不斷摸過,她的臉蛋粉的好看甚至連耳垂都是紅的,周身如同籠罩一股白光一般,每每這時,栓子的心跳的就約發的快了。

房檐黑影處,一些鳥在聒噪的叫,聲音響的很遠,倒像是給這夜空吹了迷笛,想入非非的栓子有些困頓,嶄新的被褥綉著戲水鴛鴦倒是隱約除了葯香之外還透著一股淡淡的體香味道,很好聞,栓子最喜歡蒙上一半臉閉著眼慢慢的想,不過總讓他想起自己的命,心中泛起一股酸楚。

巧枝又捧著飯食來到門前,略一遲疑跺跺腳才推門走入,栓子又閉上了眼,只是那濃重的呼吸好似出賣了他。

一股淡淡時有時無的香氣涌動,巧兒今兒個的脂粉氣格外濃重的,手也撲了香粉香噴噴的,栓子總覺得有些火熱,微微眯眼,眼前女人好像畫上的仙女一般,生著窈窕的身段一襲大紅旗袍燙髮,讓他的心又砰砰亂跳,

她像極了那哈達門煙上的女客,帶著倦怠慵懶惹人心顫,栓子甚至覺得那刀片兒把煙盒踹在懷裡心裡是極美的,忽的又有了一些空虛,看著巧兒目光中的溫暖與柔軟更多了一分感動。

巧兒慢慢的喂飯,用手絹擦拭嘴角的飯粒,他就機械的吃著,喉頭涌動泛起更多的唾液。吃了飯又坐了一會兒,巧兒摸著栓子的臉眼神充滿了一種憂鬱「我沒法子的,我要活,一定是沒法子的。」

慢慢的栓子覺得有些困頓,迷迷糊糊半夢半醒,說不清是醒著還是夢,所有的景象忽的升起不多時忽的又破碎開來。夢裡更多是巧兒的身段,一顰一笑,有些讓他懷念那撫摸臉龐的感覺。

影影綽綽,耳邊響起低聲「今晚掛燈吧。」

「那這小子……」

「我給他吃了葯,不妨。」巧兒好像嘆了口氣,言語之中帶了一絲悲哀,這聲嘆息倒像是吐不出靈魂中的怨氣一般深沉。

估摸到了深夜時分,門開了,栓子想竭盡全力卻睜不開那雙疲憊的眼,猛然摸索,耳邊倒是傳過巧兒的低聲輕笑中帶著半分恐懼「原來是三公公,您跟我來。」

「尋常倒是不接我的客,今兒個怎麼轉性了?」

「瞧您說的,您來高興來不及呢。」

房門關上了,院子中卻帶著來去的腳步聲,宋媽的聲音帶著驚恐「怎是三公公?造孽哦,造孽!」

不多時,房間中傳出一聲女人尖叫,伴著猙獰咆哮「怎麼不叫,給我叫,叫!」

那尖叫帶著一絲絕望的聲嘶力竭,根本不像是人,倒像是母狼,更或者說是獸在最恐怖痛苦時候的叫聲,栓子確信自己聽到了皮鞭以及雞毛毯子抽打在肉體上的響聲,牆壁被撞得咚咚,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痛苦,只是那尖叫只有一半便忍住了,再也沒發半絲聲音。

「不叫,我打死你,你個千人騎的賤貨,打不死你我就不是三公公。」男人的聲音有些尖細陰蟄,宋媽好像在院中哭泣「叫吧,叫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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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痕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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