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世界(六)和尚9
月光下女孩兒稚嫩青澀的面孔終於露了出來，和那時他想象中的水靈一樣美麗。
女孩兒卻是被洛書的動作嚇到了，就推開他跳回了水中。
水邊漾起的波紋很快歸位平靜，連水邊的影子都消失無蹤。
卻知道自己已經嚇到了女孩兒，後來無論洛書再說什麼，女孩兒都沒有再出現。
直到袈裟和尚的出現。
……
男人終於下定了決心，轉身看向了和尚。
「您來了……」
這聲稔熟的口吻倒是讓安顏很驚詫，可惜和尚卻沒有聽出裡面的差別。
男人轉身拉起了女孩兒，摸著少女央央的發梢，笑的溫柔，「不怕，我隨你一起。」
「不要。」那哽咽聲下是聲聲的乞求，可惜，男人卻只笑著安慰，並不答應。
終於，在日落之際，四人出發來到了那個河流的源頭——河潭。
這回在到那裡，岸邊的柳樹都變作了無數的屍骨，漂浮在河潭上的枯葉都化作了骨灰。
這裡是女孩兒施法埋葬這些年死去百姓的墓地，用的是自己的靈力，所以天上才會變得這樣。
如今，和尚歸來，當初的承諾也要兌現。
強留了洛書這二百年，哪怕以後再無輪迴，央央心底也無悔。
央央已經準備好，那些法術也被撤回。
天上的霧也不再瀰漫，所有的像是雨過天晴后的清晰。那些灰濛的污濁都被洗刷乾淨。
安顏卻是被一旁的一處石基吸引過去了，那裡是用怪石堆積出來的，中央卻有著一片肥沃的土壤。
莫名的有種熟悉感……
還未等安顏多想，那邊和尚已經打坐好，而本來收好的油紙傘卻飛到了洛書和央央的上空，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有佛光從油紙傘下散發，籠罩在二人身上。
之前也是這樣，袈裟和尚走到水邊，念了幾句經文，自己就不得不從隱身的水潭上出現，幾句話，和尚就告訴自己所犯得罪孽，自知深重，情願赴死。
奈何，眼前卻出現了男人溫柔陪伴自己度過這些日子的畫面。
那個人好像叫洛書。
女孩兒微微一笑，搖下心底不該出現的貪念，佛珠飛過來的時候，也像如今一般，佛光籠罩在這片水域，誰曾想，那個適才還念著的人，抱著自己，擋了佛珠。
也是那時，自己畏懼死亡，只因身邊人。
看向身旁握著自己的手，身上布滿屍斑的男人，卻又痛恨自己貪心，強留他在這世間，築了這座本就該消失的城鎮。
讓他也擔了無法入輪迴的痛苦。
男人好似察覺到了女孩兒的憂慮，在佛光下傾身落下一吻。
央央終是平靜下來，你亦無怨，我便無悔。
接著，央央忍著淚，向著一旁呆怔的安顏磕了頭，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可是安顏卻看到了她的唇語。
謝謝你，謝謝你。
為什麼謝我……
等著佛光的光芒結束，地上的二人早已消失不見。
但是和尚還是坐在那裡，不斷有經文從安顏的耳旁略過，瀰漫在這座城鎮的上空，被經文洗禮的城鎮下，原本屬於這裡的痕迹都化作虛影一點點消失。
那綠潭裡的水也變得清澈，可惜水靈早就消失，一片死水，最後還是會化為烏有，消失在那荒野中。
而這裡的古鎮卻已經完全消失，城牆褪去，像是初醒的夢般，一碰即逝。
這段情緣也終了，安顏卻心下悵然……
和尚沒有停止誦經，那些路上的行人在這裡都化作了柳樹……
奇怪的是，安顏身後的石基依舊完好的落在一旁。
而石基下面的怪石，石縫間散發著一樣的金光波紋，一樣的經咒又沿著那些被念出的經文，帶著被封存的記憶進到了安顏和和尚的腦海中。
只是稍有不同。
原來，和尚離開不久，水靈離開水潭，就變成死水，這座依靠著水域而生的城鎮就已經開始破敗。
斗轉星移，只有留下的水妖和洛書活著。
自從救下央央，洛書早就沒有多少歲月，奈何，央央卻不顧天懲，耗盡心血打造了一座假城，為了安撫洛書的心，又用柳條做了遮物，避免洛書發現自身的變化。
而為了留住洛書，央央只能不斷施法，所以城鎮被水霧繚繞，而晴天所見的人不過是央央做的柳樹幻影，不過，意識卻還停留著死者的記憶，因為，央央以樹為界，埋葬了那些百姓的屍首。
所以，一切都不過是水妖做的場景，那些人是假的，城是假的，所以才會一到雨天，城鎮就回歸寂靜，因為，假的……
這一切，不過是想和洛書苟活幾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情緣。
「和尚，他們兩個……」
男人睜開眼睛，看著那本應該是河流漫步的地界，變成一片荒土，那城鎮來時的方向卻聚集著茂密的蒼天柳樹。
昭示著這二百年的光景。
「我已度這些被強留下的魂魄入了輪迴。至於他們兩個……」
油紙傘飛回男人手中，卻捲起了前面荒土的砂石。
安顏不免悲從中來。
那就意味著，今生是他們最後的相守，連往生都沒有……
安顏伸手拽住了和尚的衣角，白色的外衫上女孩兒的手帶著一絲顫抖，卻在男人回頭后，默默垂下。
「大概，我也會像她一般。」
和尚不知道安顏說的是哪個他，又要做什麼，只能看著安顏的眸子，尋找答案。
一瞬間，風好似看到了夜空的月，心下卻傳來不一樣的悸動。
在細細一品，卻發現不過是場錯覺。
安顏卻還沉浸在央央和洛書之間的感情間，不曾注意。
好像拽住和尚，只不過陳述自己的觀點，至少在和尚眼裡如此。但是，那卻是安顏的一份心意。
只是，此時的和尚還不懂。
拿傘離開，和尚依稀間看到女孩兒身後石基中央在兩百年前生長著什麼，後來卻不見了。
看著和尚收好紙傘，繼續上路，安顏卻是思考著腦海里袈裟和尚背影後綴著的另一個女孩兒的身影。
那是，被突然傳遞過來的記憶。
如今路上的樹木早已發芽，春天的氣息籠罩在這片路途上。
二人沿著西方走著，落日的餘暉映在二人身上，和尚的白衣也被染上了紅色，橙色。
下一場夢又不知不覺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