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世界(六)和尚11
因為他聽到眼前的少女說:「和尚,你身上那麼冷,看來冬日我們不能同床而眠了。」
那玩笑般的話語,卻讓跟隨在一旁的人,輕輕嘆息。
那袈裟和尚,不贊同的搖頭,「姑娘又再取笑貧僧了。」
接著女孩兒失落的先走了,只說:「和尚,你真無趣。」
那袈裟和尚卻沒有變化,心上瀰漫無奈,抬腳跟上。
夕陽的光下二人走到了盡頭,化為黑點,那地下的影子不真切的虛虛晃晃。
風收回手,卻怎麼都想不清眼前的畫面,是女孩兒的夢嗎?
安顏醒來的時候,和尚已經披著外衫,獨自站在石壁旁望著東方升起的太陽。
遠方的陽光在男人的眼底,黑色的瞳孔被印上了金黃的色澤,而石壁旁的男人那周身被環繞的光澤如佛光般。
這地上連和尚的影子,安顏都看不到,那一刻,安顏只感覺到心上的慌亂,好像他就要這般融化在陽光下,徒留一地光輝。
男人的衣角被狠狠墜住,和尚眨了眨眼,那被沾染的光澤褪去,熟悉的黑眸出現在安顏眼中,心下的慌亂也如潮水般褪去。
垂眸,女孩兒抓著自己的衣擺,眼裡都是慌亂和乞求,就像即將被他拋棄的孩子。
「別……」別怎麼樣呢?
安顏沒有說,她怕他離開,丟下自己,還是怕他成佛消失?
「別怕,會走出去的。」
女孩兒卻沒有因為這一句別怕而真正停止恐慌,而是將恐慌隱藏的更深,深得她自己都已經刻意遺忘。
和尚卻沒有讀懂她眼底的恐慌,只以為她害怕走不出,溫度時高時低,她受不住。
又是新的一天,還要繼續。
今天安顏卻沒了平時的興緻,而是跟在和尚身後一直看著他,無論多麼煩熱,她也要一直牢牢看著和尚。
日光又如昨日一般,和尚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後的女孩兒。
那目光直接穿透安顏的防護,一眼望到心上,安顏還是挫敗的上前跟上了和尚。
這一回卻被和尚親自握住了手。
安顏雖然詫異,卻也是笑笑,心中卻也知曉和尚心底裝的不是那些風花雪月。
「姑娘受不住可以離開,不必一直跟著貧僧。」
風被女孩兒拉住,停了下來。
安顏卻一直牢牢注意著和尚,有點搞不清楚這話音是自己臆想的,還是和尚的腹語。
畢竟那日,小和尚在佛光寺的偏院詢問和尚可不可以吃午膳的時候,和尚直接在那小弟子的腦海中做了回復。
因此,一時也不清楚這是不是和尚對自己說的話。
看著少女疑惑的看著自己,和尚抬頭看了看天色。
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想必女孩兒是倦了。
「可是累了?」
原來不是和尚說的。
安顏搖頭,笑了笑,還好不是趕自己的,不過這片荒漠也著實詭異。
兩個人又走了好久,這時,籠罩在天上的熱暈開始一晃一晃的,地上的影子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就連一向晃眼的天際都被塵埃上了色,變得渾濁不堪。
地面的砂石開始出現不同的波動。
突然從各個石壁下方捲起一陣旋風,越來越多的旋風開始夾雜著砂石,在這片荒漠上移動。
就在安顏和和尚看著四處波動的砂石時,前方呼嘯而起巨大的風沙,眼看著就要向兩個人的方向襲來。
那隻握著少女的手用力把女孩兒拽到懷裡。
男人轉身,頎長的身影遮擋住即將到達的風沙,粉衣女孩兒很好的被男人攏在懷裡,那掙扎要抬頭的腦袋被男人的大手扣在胸前。
聽著耳邊男人沉穩的心跳聲,女孩兒也不再掙扎。
可是不遠處,男人卻看到了許多旋風從女孩兒的身後匯聚過來。
逐漸匯成一個大的旋風,那旋風間還有濃厚的砂石,和被捲起相互碰撞的岩石。
所過之境,徑直拔起好多石塊,在旋風中翻滾起伏。
男人鬆開了禁錮少女的懷抱,失去阻擋的少女抬頭就看到了男人背後的風沙,像是遮天的黃色瀑布,只是流卷的砂石顆粒,裡面還有大型的碎石,就那樣向著二人湧入。
還未等女孩兒做出反應,一件帶著墨香清冷的衣衫被扣在女孩兒頭上。
滿眼是白色,與外界的渾濁形成對比。
那一雙並不溫暖的手覆在了女孩兒的雙眼上,阻隔了外界的風沙。
和尚可以感受到掌心出女孩兒睫毛的輕顫。
那一切都看不見了……
終於,風沙相互碰撞,捲起了二人的衣擺,無數的沙粒割裂這男人裸露在外的肌膚。
風的碰撞,不停的撕扯著男人在外的肌膚。
可是男人沒有鬆手,而是固執的遮擋住掙扎的少女。
被蒙上了雙眼,可是耳邊卻是狂風的怒吼,籠罩的衣衫外都是石粒相碰的聲音。
那陣撕扯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就連血腥味都被遮蓋,可是安顏分明聽到了男人的悶哼。
有什麼滴濺到安顏的手上,帶著灼燒的熾熱感,接著她只記得自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漂浮在無盡的砂石塵埃中,還有指尖的灼熱。
……
荒漠由嘈雜亂風中沉寂下來,天上的烏雲依舊高懸在天上,只有泄露的月光照在地上,宣誓著夜晚的寧靜。
那些被隨意狂風呼嘯而過,扔在地上,陷在泥沙中的怪石,又被隨意拋棄。
那怪石的一旁有著白色的光澤閃爍。
而漫天黃沙卻再也找不到兩個人的蹤跡。
佛光寺的一處房間內,空潦睜開眼睛,看著無端出現在身上的傷口,放下佛珠,走出了房間。
從西方不知哪裡飄來的碎石黃沙,隨著男人的腳步飄到了偏院,落到了桃花樹下。覆蓋在桃花樹的跟枝上。
桃花樹的色澤也隨著砂石的落下變得清淡。
男人跨進偏院,注視著那處桃樹,走到樹旁。
樹下的砂石在男人的注視下開始變成黃色的光暈,籠罩在樹根下,逐漸消失。
男人邁上台基,卻遲遲沒有動作。
等到桃花花瓣落下,男人伸手觸碰,卻只見桃花落於手掌間,又沾染了手間的傷口。
鮮血滴染在桃花瓣上,那桃花又變的迤邐多姿。
本來還心事重重的男人,笑著看向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