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倒數2
「我也沒怎麼看過洞庭的景色,不知是否……」廣言謙和的開口。
阿寧是何許人,自然知道他未說完的話:「自便……」她說。
廣言一愣,望著阿寧,語氣裡帶著探尋,帶著些許埋怨:「你一向如此么?」
阿寧驀然抬起頭,為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輕輕「嗯……?」了一聲,隨即也跟著一問:「你呢?你也一向如此么?」
廣言一怔,方才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只見他淡淡一笑,沒再開口。
「主子……有人來訪……」青悠的聲音響起。
「請進來……」
來人是一小廝,他一進門,恭敬的朝阿寧行了個禮:「阿寧姑娘……」
阿寧眉頭微微一動,卻又不動聲色的開口:「何事?」
來人眼角微微朝廣言的方向一斜,才慢慢開口:「今兒是阿寧姑娘生辰,這是公子給阿寧姑娘的生辰禮物……」
來人正是兆暉,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了過來。似乎在等著什麼。
青悠走近,接過盒子,遞到阿寧跟前,打開,一把通透的乳白色玉扇躺在盒子中。盈潤的光澤看著賞心悅目。
阿寧輕輕將盒子合上,放在一旁,語氣里依舊的不咸不淡,聽不出喜愛與否:「替我向你家公子道聲謝……」
兆暉猛然抬起頭,有些錯愕地望著阿寧,阿寧對他眼底的錯愕置若罔聞:「還有事?」
「哦!」兆暉臉上有些尷尬:「無事!」
阿寧轉過臉去,目光落在旁邊的杯子上:「不曾見過我這麼通情達理,難以置信?」阿寧像是寬慰的開口:「放心,除了道謝,我真的並未有什麼要說的……」
兆暉臉上的尷尬更甚,可是卻硬要鎮定的搖搖頭,乾笑著解釋:「公子總說你從醒來之後,性格變了很多,不似以前那麼頑劣,看來果然如此……」他偷偷看了阿寧一眼,見她臉上真的沒有怒意,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阿寧笑笑,望著兆暉:「穆公子還記著我的生辰,我很高興,以前是我不懂事!」
廣言聽著阿寧的話,望著阿寧的目光又深了幾分。
阿寧並未看到廣言的目光,她望著兆暉,眼神里滿是真切:「還未用餐吧!可以和我們一起!」
兆暉微微看了一眼一旁的廣言,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要處理,禮物送到了就行!」
兆暉才走出去,廣言望著阿寧,目光中帶著問詢:「今日是你生辰?」
阿寧只是望著廣言,淡淡一笑,卻是顧左右而言他:「生辰這種事於女子來說不過也罷!」
「雖說你不在意,既然我已知曉,焉有不過之理?」廣言認真的望著阿寧:「我不知你喜歡什麼?又怕送的禮物你不喜歡,你說……你喜歡什麼?」廣言怕阿寧以為他是敷衍,想想又補了一句:「不論什麼我都送你……」
阿寧微微一笑:「我這人俗得很,文雅的東西我欣賞不來,要是你實在想送,便把你火岩門的財富送我吧!我一定喜歡……」
阿寧其實想要的是火岩門,這個有著四通八達消息渠道的組織,握著天下所有秘密的存在。
廣言像是忘了方才阿寧的反應一般,隔著衣袖抓著阿寧的手腕,阿寧狠狠一掙沒掙脫,反倒被他拉著走了出去,一邊向著阿寧開口,語氣輕快的開口:「看上我火岩門了?都說了,讓你嫁與我,到時候我的自然就是你的,火岩門你看上什麼隨便拿……」
「……」阿寧一結之後語氣淡淡的像是帶著調笑:「你還年輕嫁給你之後想要繼承你的財產,我還得費心費力的給你下毒藥」廣言一愣,腳上動作一停滯,轉過來恰好對上阿寧的眼睛阿寧望著廣言,清澈的眸子里是毫無陰霾的天真,她朱唇輕啟,說完那句話:「麻煩……」
廣言微微嘆了一口氣,帶著阿寧往客棧外走。
阿寧的話,是赤裸裸的拒絕,語氣聽著卻像是開玩笑,可是前半句字裡行間流露出的確是無可掩蓋的薄情。
廣言自然聽得出阿寧的弦外之音,沒再繼續追問。
其實他想想自己方才的用意,也不過是開玩笑和試探的成分居多。說到底,他們認識那麼久,也還是彼此的不信任。廣言沉思之間,微微看了阿寧一眼,自己的這種不信任源於深入江湖,看多了悲歡離合,你呢?
阿寧給人的感覺,似乎看得比廣言還透,可是一般看透人情世故不是應該和深深的失望聯繫在一起嗎?你又經歷了怎樣的人生,怎樣的失望?
廣言此時此刻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阿寧的念頭,可是他知道,從阿寧口中,他只能聽到隻言片語,她不可能對自己和盤托出。
「你打算帶我去哪?」阿寧問。
廣言從深思中回過神來,語氣軟了幾分:「馬上到了……」
說著一躍翻上馬背,朝阿寧伸出手,阿寧卻朝後退了一步,站到屋檐下:「要騎馬去?這可還下著雨呢?」
廣言這才想起下雨這事,語氣有些像犯了錯的孩子:「那……要不我去找輛馬車?」
阿寧想都沒想,開口就拒絕:「天也挺晚的,今兒就算了……以後有時間再去!」
「不能改天……必須今天去!」廣言隨手拿了把傘,拉著阿寧就走。「反正也沒多遠,我們走著去!」
阿寧一時語結,然後毫不猶豫奪過廣言手裡的傘,徑直走了出去,雨絲打在廣言身上,他望著阿寧站在遠處的身影,搖了搖頭轉身又拿了一把雨傘跟上。
走進才發現阿寧阿寧將手伸出傘外,讓細密的雨絲落在她細小的手心。只是雨傘遮著,廣言看不見阿寧眼底灼灼的殺意。
「聽聞你在繼康時私下收集過很多紙傘,你很喜歡下雨?」廣言不過隨口一問。
傘下遮住的人卻是微頓了一小會兒才回答:「很喜歡,特別喜歡……」
阿寧將語氣咬得重重的,沒看到表情,廣言似乎都能想到阿寧眼底的冷意。可是待她轉過來,廣言看到的卻依舊是那張明滅了悲歡的臉。
廣言一愣:「上次你可不是這麼答的?」
阿寧也不尷尬,反倒將他一軍:「你都問過了,現在又問,我總得給個標新立異的答案吧?」
「走吧!」阿寧依舊帶著淡笑的說。
不知為何,望著她臉上那相得益彰的笑,廣言心裡莫名有一絲心痛。
長街上倆人撐著傘並肩而行,靜默的空氣中雨絲打在傘面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濕漉漉的青石板上,漾著的雨水映照著兩側木樓上掛著的大紅燈籠。
「我也沒怎麼看過洞庭的景色,不知是否……」廣言謙和的開口。
阿寧是何許人,自然知道他未說完的話:「自便……」她說。
廣言一愣,望著阿寧,語氣裡帶著探尋,帶著些許埋怨:「你一向如此么?」
阿寧驀然抬起頭,為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輕輕「嗯……?」了一聲,隨即也跟著一問:「你呢?你也一向如此么?」
廣言一怔,方才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只見他淡淡一笑,沒再開口。
「主子……有人來訪……」青悠的聲音響起。
「請進來……」
來人是一小廝,他一進門,恭敬的朝阿寧行了個禮:「阿寧姑娘……」
阿寧眉頭微微一動,卻又不動聲色的開口:「何事?」
來人眼角微微朝廣言的方向一斜,才慢慢開口:「今兒是阿寧姑娘生辰,這是公子給阿寧姑娘的生辰禮物……」
來人正是兆暉,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了過來。似乎在等著什麼。
青悠走近,接過盒子,遞到阿寧跟前,打開,一把通透的乳白色玉扇躺在盒子中。盈潤的光澤看著賞心悅目。
阿寧輕輕將盒子合上,放在一旁,語氣里依舊的不咸不淡,聽不出喜愛與否:「替我向你家公子道聲謝……」
兆暉猛然抬起頭,有些錯愕地望著阿寧,阿寧對他眼底的錯愕置若罔聞:「還有事?」
「哦!」兆暉臉上有些尷尬:「無事!」
阿寧轉過臉去,目光落在旁邊的杯子上:「不曾見過我這麼通情達理,難以置信?」阿寧像是寬慰的開口:「放心,除了道謝,我真的並未有什麼要說的……」
兆暉臉上的尷尬更甚,可是卻硬要鎮定的搖搖頭,乾笑著解釋:「公子總說你從醒來之後,性格變了很多,不似以前那麼頑劣,看來果然如此……」他偷偷看了阿寧一眼,見她臉上真的沒有怒意,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阿寧笑笑,望著兆暉:「穆公子還記著我的生辰,我很高興,以前是我不懂事!」
廣言聽著阿寧的話,望著阿寧的目光又深了幾分。
阿寧並未看到廣言的目光,她望著兆暉,眼神里滿是真切:「還未用餐吧!可以和我們一起!」
兆暉微微看了一眼一旁的廣言,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要處理,禮物送到了就行!」
兆暉才走出去,廣言望著阿寧,目光中帶著問詢:「今日是你生辰?」
阿寧只是望著廣言,淡淡一笑,卻是顧左右而言他:「生辰這種事於女子來說不過也罷!」
「雖說你不在意,既然我已知曉,焉有不過之理?」廣言認真的望著阿寧:「我不知你喜歡什麼?又怕送的禮物你不喜歡,你說……你喜歡什麼?」廣言怕阿寧以為他是敷衍,想想又補了一句:「不論什麼我都送你……」
阿寧微微一笑:「我這人俗得很,文雅的東西我欣賞不來,要是你實在想送,便把你火岩門的財富送我吧!我一定喜歡……」
阿寧其實想要的是火岩門,這個有著四通八達消息渠道的組織,握著天下所有秘密的存在。
廣言像是忘了方才阿寧的反應一般,隔著衣袖抓著阿寧的手腕,阿寧狠狠一掙沒掙脫,反倒被他拉著走了出去,一邊向著阿寧開口,語氣輕快的開口:「看上我火岩門了?都說了,讓你嫁與我,到時候我的自然就是你的,火岩門你看上什麼隨便拿……」
「……」阿寧一結之後語氣淡淡的像是帶著調笑:「你還年輕嫁給你之後想要繼承你的財產,我還得費心費力的給你下毒藥」廣言一愣,腳上動作一停滯,轉過來恰好對上阿寧的眼睛阿寧望著廣言,清澈的眸子里是毫無陰霾的天真,她朱唇輕啟,說完那句話:「麻煩……」
廣言微微嘆了一口氣,帶著阿寧往客棧外走。
阿寧的話,是赤裸裸的拒絕,語氣聽著卻像是開玩笑,可是前半句字裡行間流露出的確是無可掩蓋的薄情。
廣言自然聽得出阿寧的弦外之音,沒再繼續追問。
其實他想想自己方才的用意,也不過是開玩笑和試探的成分居多。說到底,他們認識那麼久,也還是彼此的不信任。廣言沉思之間,微微看了阿寧一眼,自己的這種不信任源於深入江湖,看多了悲歡離合,你呢?
阿寧給人的感覺,似乎看得比廣言還透,可是一般看透人情世故不是應該和深深的失望聯繫在一起嗎?你又經歷了怎樣的人生,怎樣的失望?
廣言此時此刻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阿寧的念頭,可是他知道,從阿寧口中,他只能聽到隻言片語,她不可能對自己和盤托出。
「你打算帶我去哪?」阿寧問。
廣言從深思中回過神來,語氣軟了幾分:「馬上到了……」
說著一躍翻上馬背,朝阿寧伸出手,阿寧卻朝後退了一步,站到屋檐下:「要騎馬去?這可還下著雨呢?」
廣言這才想起下雨這事,語氣有些像犯了錯的孩子:「那……要不我去找輛馬車?」
阿寧想都沒想,開口就拒絕:「天也挺晚的,今兒就算了……以後有時間再去!」
「不能改天……必須今天去!」廣言隨手拿了把傘,拉著阿寧就走。「反正也沒多遠,我們走著去!」
阿寧一時語結,然後毫不猶豫奪過廣言手裡的傘,徑直走了出去,雨絲打在廣言身上,他望著阿寧站在遠處的身影,搖了搖頭轉身又拿了一把雨傘跟上。
走進才發現阿寧阿寧將手伸出傘外,讓細密的雨絲落在她細小的手心。只是雨傘遮著,廣言看不見阿寧眼底灼灼的殺意。
「聽聞你在繼康時私下收集過很多紙傘,你很喜歡下雨?」廣言不過隨口一問。
傘下遮住的人卻是微頓了一小會兒才回答:「很喜歡,特別喜歡……」
阿寧將語氣咬得重重的,沒看到表情,廣言似乎都能想到阿寧眼底的冷意。可是待她轉過來,廣言看到的卻依舊是那張明滅了悲歡的臉。
廣言一愣:「上次你可不是這麼答的?」
阿寧也不尷尬,反倒將他一軍:「你都問過了,現在又問,我總得給個標新立異的答案吧?」
「走吧!」阿寧依舊帶著淡笑的說。
不知為何,望著她臉上那相得益彰的笑,廣言心裡莫名有一絲心痛。
長街上倆人撐著傘並肩而行,靜默的空氣中雨絲打在傘面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濕漉漉的青石板上,漾著的雨水映照著兩側木樓上掛著的大紅燈籠。
阿寧抬頭望著矗立在眼前的九龍塔,九層高的九轉塔身在雨夜裡顯得巍峨壯麗,有著深沉的夜色做襯托,九龍塔比白日里看著更加神秘威嚴。
廣言微微扣著塔門上的門環,守塔之人打看門看見廣言遞出的信物之後,立即開門讓他們進入。
站在第九層,放眼望去,整個洞庭的景色都盡收眼底,萬家燈火,千里洞庭波。
廣言站到阿寧身後,順著阿寧的目光望去:「這裡是整個洞庭最高的地方,怎麼樣?」
「很美,很冷,很好!」阿寧如是回答。
很美指的是景色,很冷指的是站的越高,能匹配之人越少便越孤獨,很好,指的是就算孤獨,但這種掌控一切,俯視芸芸眾生的感覺很好。
廣言一愣,望著阿寧的眼神深了三分,如果阿寧不加上那句「很好」他可能就真的以為阿寧說的是表面上的意思,但加上之後,顯然不是。
「既然冷,為何還會覺得美?覺得好?」廣言問。
「你呢?」阿寧回過身,盯著廣言的眼睛:「難道你不覺得冷?」
廣言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說覺得冷,接下來阿寧一定會問:「既然覺得冷又為何會喜歡來這兒?」答案自然是覺得這兒的風景比別處好。既然如此,那方才問的問題便被阿寧給拋了回來。
「不冷……」所以廣言果斷回答。
阿寧睜著詫異的眼睛:「可是我覺得你應該很冷的……」
「那只是你自己的以為罷了!」廣言這麼答完,才發現自己又掉進了阿寧的陷阱里。
果然,他剛說完,便聽見阿寧說:「所以我所說的冷或許也只是別人眼裡的冷!」
「……」廣言心裡一驚,不過是平常的交談,阿寧便可以把話這麼不找邊際的堵死。
現在回想起來,廣言才清晰的意識到,阿寧以前回答的每句話,似乎都是那種模稜兩可的,但聽者卻該死地自行朝著她想要的那個方向去想象。
間隙之間,守塔之人抱著一張七弦古琴,放到身後的桌上。廣言坐到琴旁,手指輕輕一撥,動人的琴聲即刻傳來,他抬著頭望著阿寧:「你可會?」
「不知你怎麼定義這個會字的?」阿寧笑笑:「如果通曉宮商角徵羽是謂會,那我……不會……」
阿寧從來說的雖說不是完完全全的真話,但也不是假話,她確實沒正兒八經的系統學過,但聽得多了,卻是知道哪根琴弦能彈出什麼音,所以不論什麼曲子,她聽一遍,便能彈出來。
「知五音不過皮毛,音律之用在於傳情達意,只要達到這個效果,便是會……」廣言看著阿寧,句末又加了一句:「要不要試試?」
阿寧手指輕輕撫上琴弦輕輕一撥,只出來一個音之後便沒有再繼續:「罷了!」阿寧說。
廣言望著她悠遠的眼,嘆了一口氣:「你喜歡聽什麼曲子?高山流水還是韋編三絕?」
「都是好曲子」阿寧微微一笑,眼底是廣言不曾見過的溫暖:「但我更喜歡《春風》,和《平沙落雁》……」
也只有此刻,廣言才看到了屬於阿寧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覺著她是個有心的活著的人。她以前的輕佻,冷冽,肅絕雖說和她給人的氣質相得益彰,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看過了她真心笑過的樣子,才幡然醒悟,原來她以前的樣子是空洞的沒有心的,如同一具笑著的行屍走肉。
廣言手指低抬之間,一首平沙落雁緩緩流出,阿寧轉過身去,望著腳下的萬家燈火以及那邈邈的洞庭水,慢慢閉上眼睛。
一曲終了,阿寧只是淡淡道了聲謝,風撫著她的臉龐以及她有些發紅的眼眶:「這個禮物我收下了!」
廣言站過來,取出一塊精緻的佩玉:「那曲子並不是我想送給你的禮物,這個才是……」
阿寧接過,細細端詳著上面的複雜的紋路以及用小篆刻上的「言」字,目光里看不清意圖。
廣言突然想起阿寧方才看著穆陽送過來那把扇子時阿寧的反應:「千萬不要拿出去當了,這玉的品相沒方才那玉扇值錢」
「沒關係,我不嫌棄……」被看穿心思阿寧也不惱,反倒厚著臉加上這句。
廣言嚴肅的看著阿寧的眼睛:「在我火岩門,見牌如見我……」
阿寧一愣,眼底的驚訝雖說沒停留多久,但還是被廣言捕捉到了:「你不怕我把你火岩門搬空了?」
「搬空就搬空吧!就當我給你送的生辰禮物了,你不是說你喜歡我火岩門的財富么?」
阿寧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想還是開口:「其實你不必如此,我和你統共也沒見過幾次,你應該也清楚,我接近你不過是……」
「我知道!」廣言打斷她。
阿寧並沒有將玉佩收下的意思,她知道這個玉佩的分量:「雖說我從你這兒拿到的已經夠多了,但還是很想收下這玉佩,儘管我知道這很無恥,可我就是如此貪得無厭,相信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廣言知道,阿寧這不過是想讓他自己考慮清楚,其實說貪得無厭,天下誰又不是貪得無厭:「你處處說自己貪得無厭,此時卻放著這麼個大禮不收,倒也是稀奇……」廣言帶著笑問。
「也是……我要是不收豈不是很虧?」阿寧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不如這樣?玉佩你收回去,那三十萬不用我還便可……」
「你這是在拒絕?」廣言眉頭一皺。
阿寧思忖再三,將玉佩收下:「不,我是在欲擒故縱……」
見阿寧收下玉佩,廣言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他繼續彈著琴,須臾之間,像是想起什麼,問到:「聽聞岳州商鋪在聯合擠兌你?」
「是!」阿寧淡淡一笑,全然沒有一絲危機感。
也是,在這層層擠兌之中,阿寧不僅憑著自己的手段站穩了腳,還在他們的聯合之中拿下了岳州所有商號快一半的經營權,她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些情況她怕是也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你把他們逼得這麼緊,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廣言提醒著。
「他們怎麼能保證他們跳過去的就是牆?說不定是萬丈深淵呢?」阿寧正色道。
這話,阿寧說得肆意枉然,莫名讓人心頭一驚。
回頭之間,阿寧目光落在漸漸火紅的地方。「那可是我客棧的方向?」
廣言順著望過去,好像還真是,看這樣子,火光都映紅了天空一角。
阿寧眼底閃過陰冷,朝著塔下奔去。
「你慢一點,不一定起火的就是你住的地方……」廣言一邊勸慰,一邊追上前。
但阿寧還是不管不顧的朝前跑。廣言飛身上去,攬著阿寧的腰,踏著風朝客棧奔去。
落下時原本好好的客棧此刻已經化為火海,阿寧撥開圍觀的人群,找著熟悉的面孔。
忙亂之間,阿寧感覺一角被輕輕一拽:「主子!」
阿寧趕忙回頭,只見青悠臉上還有被煙熏的痕迹,衣服也凌亂殘破。青悠旁邊站的是同樣狼狽的紅葯。
阿寧搜尋一圈,都沒看見青遠那單薄卻又倔強的身影:「青遠呢?」
「哥哥想起主子的東西還未帶出來,衝進去給主子拿東西去了……」
「愚蠢……」阿寧皺著眉,狠狠罵了一句。
只是看著強忍著淚水,望著熊熊烈火的青悠,阿寧像是看到曾經的自己,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緊。
「轟隆……」一聲,整個客棧在火光中坍塌,只有大梁還在燃著火苗,其他的都已變成黑炭。
青悠眼底的淚水抑制不住的滾落下來,可任憑眼底再如何悲痛,硬是一聲也沒有喊。
這種情形,人要是還活著早就出來了,沒出來的大概早已是化為灰燼。
人漸漸散了,阿寧拍了拍青悠的肩帶著紅葯離去,留青悠一人對著這一地的灰燼。
阿寧知道,此時要求青悠跟她一樣離去是不近人情的,可是她不會留下來陪青悠對著這一地的狼藉哀念。
如果青悠此時選擇跟過來,以後阿寧會像重用青遠一樣重用青悠,但如果青悠選擇繼續留在這兒寄託她那些所謂的悲哀,以後阿寧或許會留青悠在蕭宅,但永遠不會視她如青遠一般。
這就是阿寧,這才是阿寧那個早就沒有是非仁念的魔鬼。
青悠擦乾眼淚,深深望了一眼漸漸冷卻的灰,義無反顧的跟上阿寧的步伐。
阿寧知道,從今往後,再沒有什麼事能阻擋青悠,這才是阿寧滿意的樣子。
廣言給她們重新找了一家客棧,屋中只剩下青悠之後,阿寧問:「為何還要跟來?」
青悠單膝抱拳跪下,語氣堅決清冷,像極了青遠的樣子:「因為主子能給我們報仇,主子能帶我遠離以前被欺負的日子,那些日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去……」
阿寧嘴角微微一動:「自己的仇要自己報才痛快……」她的聲音像鬼魅一般,帶著誘惑帶著無情。
「是!」
阿寧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還有什麼事么?」
青悠遲疑再三,望著阿寧的眼神里有懇求:「求主子教我!」
「教你什麼?」阿寧反問。
「教我殺人的辦法,教我自保的辦法……」
阿寧有些意外的看著青悠:「既想學功夫,為何不回去求公子?」
青悠眼底不再是以前的柔弱:「公子的功夫雖好,但只適用於光明正大的比試,況且……」她停頓了一番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況且公子表面上是蕭宅的主人,但其實,他是聽命與您,您才是蕭宅真正的做主之人……」
「你說這些不怕我殺了你?」阿寧一向可以將這種血腥的話說得雲淡風輕。
「就算殺了我,我也想試試,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從跟在阿寧身邊開始,青悠還是第一次以一個獨立的人格在跟阿寧對話,青悠知道,以前不會有,以後不會再有了,不管成功與否。
「於我有何益處?」阿寧無情的反問。
「從今往後,我青悠這條命生為卿生,死為卿死!」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青悠堅定的回答:「青悠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受人欺負,不想再讓哥哥保護,我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仰仗著別人的仁慈!」她怔怔的望著阿寧:「這是這些日子,主子教會我的!」
「好,我答應你!」
得到阿寧的首肯,青悠虔誠的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那是衛國有史以來最高的禮儀。
「客官,樓下有人自稱是你的隨從……」
阿寧眼底一絲喜悅閃過:「讓他上來!」
來人是青遠,他渾身上下都滴著水,衣服也被劃破了好幾個大口子。
但阿寧卻沒有阻止他行禮:「青遠見過主子!」
阿寧微微瞥了一眼一旁的青悠,她眼底帶著笑,看得出很高興,但卻依舊安靜的站著。
「怎麼回事?」
青遠低著頭,用最言簡意賅的話回答:「我回去拿東西的時候,發現有幾個蒙面人鬼鬼祟祟的在主子的屋中翻查,將他們制服之後,想著他們可能會對主子有用,便沒從正門出來,直接跳進了後面江中!」
阿寧自然知道青遠的用意,從正面出來,那些人一定會被官府接管,到時候想問的都問不成了。
「那些人現在在哪?」
青遠冷靜的回答:「邱家烏衣巷的那處宅子里!」
「隔壁屋子裡有換洗的衣物,趕緊將濕衣服換下,上些燒傷的藥膏」阿寧看著青遠身上沁出來的血跡:「刀傷葯……自己去抓!」
青遠其實遠遠的有看見阿寧的反應,她明明已經斷定自己死了,可搬了新地方卻還準備了自己的東西,遇上這麼一個主子,死而無憾了,他想。
其實青遠清楚自從自己答應跟著阿寧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選對人了。
「主子,你們要去烏衣巷?」青遠有些急:「我也想去!」
他知道阿寧此去一定會出手懲治那些人,青遠只見過阿寧出過一次手,便是救下他的那一次,五米長鞭,紅衣翩翩,出手卻果斷狠辣,這些日子,阿寧雖說教了他很多,但並未真正見過阿寧真正的手段。
阿寧看了看他身上的傷,青遠怕阿寧不同意趕緊補上一句:「我的傷不礙事!」
「過去換衣服!」
青遠知道阿寧同意了,語氣也輕鬆了幾分:「是!」
青遠退下,阿寧才開口:「要你找的伺候紅葯姑娘的人可找好了?」
「是!」青悠回答:「已經安排妥當,不會再出事了!」
「好!跟我去烏衣巷……」
青遠推開門,三個黑衣人被分開綁在柱子上,阿寧慢悠悠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慢慢掌起燈,燈光之下,阿寧從鞘中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上把玩,跳動的燭光映在匕首的鋒芒之上:「說吧!誰派你們來的!」她看都沒看那些人。
「我家主子問你話呢!」青遠見那些人不答,一把掐住其中一個的脖子,將他整個腦袋抵在柱子上,然後收緊掌心。
因為呼吸被扼住,那人臉上越來越紅,但卻慢慢露出笑,眼白慢慢翻出來,青遠怕把人給掐死了,趕緊鬆手,誰知一鬆手,那人喘上氣之後臉上的嘲笑越來越濃:「你就這點能耐?」
青遠眉眼一沉,抬腳一腳踹在那人臉上,那人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血,可是疼痛過後卻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幹嘛呢?」阿寧制止,聽見阿寧的聲音,青遠趕緊收手,立到一旁。
說話之間,阿寧慢慢站起來,靠近那些人:「我平時怎麼教你的,做人要厚道,這樣人家會疼的!」
阿寧冷不丁冒出一句,但那人知道,手下都下手那麼狠,阿寧這個做主子的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燈。
但看著阿寧不過十六七的樣子,想著應該不會有什麼手段,那人這麼給自己打氣,但心裡還是莫名犯怵。
「你知道傷在哪兒最不痛么?」阿寧還在靠近,但話卻是對青遠說的。
「屬下不知!」
阿寧站到那人跟前,卻不再繼續和青遠說,反倒看著被綁的那人,提起手中的匕首在那人臉上比劃:「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什……什麼遊戲?」那人聲音有些打顫。
「移花接木……」阿寧想想,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只有你一人陪我,不好玩,不如再加一人……」阿寧的語氣,並不是問句,她慢慢抬起手,指向看著的另一人:「你陪我們一起玩……」
「不過在遊戲開始之前,我要做些準備!」阿寧左看看,右看看,找了三塊集滿灰塵的破布,堵住三人的嘴。
然後像個孩子一樣高興得笑起來,鄭重宣布:「好了……遊戲開始!」
阿寧站到其中一人跟前,拿下那人堵住嘴的布,噙著笑對著那人問:「為何要燒死我!」
阿寧問完開始數數:「一……二……三……」那人沒答。
只見阿寧沒有絲毫遲疑的堵上那人的嘴,手起刀落,那人一根指頭落了下來,血順著沒了的指尖滴落下來。
一旁的青遠眉頭狠狠一皺,青悠一個踉蹌。阿寧感覺到他們兄妹的異常,微微回頭:「看不了的可以出去……」但二人卻沒有人挪步。
「很好,讓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么?」阿寧從進來就沒叫他們兄妹的名字。
青悠上前,遞上一把長長的火鉗。阿寧接過去,將那隻斷指夾起來,放到一旁,點點頭:「嗯!有了一根手指了!」
「遊戲繼續……」她移到另一個人跟前:「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遲疑再三,看向一旁的人,被看那人搖頭示意,被詢問那人知道不能說,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看阿寧的動作。
但阿寧對於他們的閉口不言似乎很開心,輕快的笑了兩聲,然後提起手中匕首,貼近:「你的眼皮很好看哎!」語調如跳動的精靈。
然後只聽沉沉一聲悶哼,那人整個眼皮被割下來,血順著傷口融入裸露的眼球之中。
阿寧又將目光移向另一人,阿寧每靠近一步,他身子顫抖得更厲害,阿寧用安慰的口吻對那人說:「現在換你了!」
「是誰將我的行蹤告訴你們的?」阿寧一拿下那人口中的布條,那人狠狠一咬,企圖自盡,只是整個臉卻被阿寧狠狠扣住,根本夠不著舌頭。
「剛才不是嘲笑我手段不夠好么現在就要自盡?怎麼那麼心口不一呢?」阿寧狠狠堵上他的嘴:「既然如此,這顆心就送給地上那個人吧!」
……青遠看著滿屋的狼藉,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開口:「主子,這樣下去他們會死的!」
「死就死吧……」阿寧滿不在乎的開口。
「可是我們想知道的還未問出來!」
阿寧輕輕一笑,望著那幾人:「還真以為我不知道是誰?想想也只有岳州那位有這麼大的手筆了!」
她看著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故意頓了頓:「指使你們的是邱平吧!」說完阿寧雙手一攤:「看,你們不想讓我知道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剛才還想著給你們一條生路來著,可你們不要……既然如此,我們繼續嘍!」
說著阿寧瞟了一眼地上:「這個新人差的地方還多著呢?」她的目光突然落到一直沒被拉進來參與的第三人身上:「不如你給它捐獻個頭?我看你的頭最適合!」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阿寧皺皺眉,有些為難:「可是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身上好像沒什麼我想知道的!」
「我們是巨鯨幫三堂的,前不久邱平來找我們幫主,出五千兩要你的性命!」那人怕阿寧反悔,一口氣說完。
「原來不是邱平的家甲,那這麼護著人家幹嘛?」阿寧搖搖頭,走向顫抖的被她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人:「想不想死得乾脆一點?」
那人點點頭。
「過來……」
聽到阿寧這麼一喊,青悠和青遠不知阿寧叫的是誰,就都走了過去,只見阿寧抬起左手,扣住那人的脖子,然後手腕一動「咔擦」一聲,那人頸骨直接被擰斷。
「這種力道如今你們還做不到,可以換種方法……」阿寧右手握住匕首,輕輕一揮,方才被割下眼皮的人喉管處出現一條一寸的口子。
「喉嚨是人身上最柔軟的部位,不需要多大力氣,只需找准位置便可,如果拿捏不好力道,可以下手重一些,必死無疑!」阿寧抓起青悠的手,將匕首放到青悠手中:「你去試試!」
回來的路上,青悠和青遠一直遠遠跟著阿寧,一句話也沒敢說,他們似乎一閉眼便會想起方才的場景,他們沒料到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下手竟然邪到這個程度,狠到這個程度。
「怎麼?覺得我做錯了?」阿寧聲音不似方才的靈動跳躍,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一直都說,我不是什麼好人!」
「不!主子沒錯!」青悠反駁。「如果不是他們要置我們於死地,主子不會下手那麼狠!一切不過他們咎由自取!」
青遠一愣,方才還在顧忌青悠在,有些話不想當著青悠的面說,但如今,青悠已經明白了,他也就沒什麼顧忌了:「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青遠冷冷一笑:「以前我們兄妹的性命在那些被稱作好人的人眼裡還不如螻蟻,是主子救了我們,讓我們像人一樣活著!的我們來說,你就是好人,就算你是所有人的壞人,你也是我們的好人!」
「我救你們不過是另有所圖!」阿寧淡淡一笑。
「我們不過兩條賤命,這樣的人命,主子隨隨便便找都有比我們好的!主子能圖謀我們什麼?」青遠壯著膽子說完:「主子之所以救我們是覺得我們像曾經的自己是嗎?那個被人踩在腳下,不肯屈服卻又無能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