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來者不善

一進了唐進山的小屋，江浩就深深彎腰，雙手舉著手中的瓦罐，小聲說道：「師父，這是小徒昨夜所得，全部敬獻給您！」

唐近山大吃一驚，立刻瞪圓了眼！

他匆忙回身，掩上房門，氣急敗壞的說道：「你你你，你怎麼能把……放在瓦罐里！暴殄天物啊！」

說著，小心的接過瓦罐，放在桌上，然後找出兩個巴掌大的玉瓶，又用瓷勺和漏斗等物，小心的灌滿玉瓶，接著把剩下的鐘乳水，倒進一個小小的白色瓷壇，封好壇口，才恨恨說道：「玉瓶存……之，可保月余，瓷壇存之，可保十日，瓦罐粗鄙，僅保三日，這些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江浩大大鬆了口氣。

師父不說昨晚的事，而是說起了保存事宜，這說明，沒事了啊！

這樣的話，要不要把皮囊里的甘霖獻出來呢？

恩，還是得獻上，反正把柄在他手裡，也不在乎多一個私藏甘霖的把柄，橫豎都是死，還是全家都死。

也就是說，情況不可能更壞了。

倒是有可能讓師父更高興，徹底放過這件事。

於是他從懷裡摸出皮囊，高舉過頭頂，小聲道：「師父，這是大宅前幾日賜下的甘霖，讓我修鍊使用，也請您笑納。」

唐近山再次氣急敗壞起來，低聲詛咒：「混蛋啊，臭皮囊臭皮囊，皮囊存之，僅存一日啊！」

說著擰開木塞，啜飲一口，卻一下子愣住了。

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反覆查看皮囊，終於問道：「這皮囊哪裡來的？」

「前幾個月在郡城集市上買來的。」江浩如實說道。

「賣家說什麼了嗎？」

「說是可存靈水，和玉瓶相當，價格卻只有玉瓶的十分之一，我爹貪圖省錢，給我買了一個。」

唐近山連連點頭：「好運勢，好運勢！江浩，此囊為異獸江龍之皮所制，效能不輸玉瓶。甚至，它比玉瓶更堅韌，水火不侵，刀劍難斷。不過，你這個木塞不行，得換成玉塞，為師正好有一些玉石，是當初製作玉瓶所剩，你等著。」

說著，唐近山搬出一個小箱子，裡面赫然是幾塊玉石邊角料和一些琢玉的工具。

對於修士來說，自己製作玉瓶，既是必修課，也是小事情，修士的力量和精度，要比尋常匠人強多了。

當然了，對於低階修士來說，也是無奈之舉，能省不少錢呢。

很快，一個圓形的玉塞就在刻刀下成型，上面還刻了鈕手，接著，唐近山用細石摩挲一番，又用白布擦拭一陣，把玉塞在皮囊上試了試，笑道：「很好，嚴絲合縫。」

說完，把皮囊內的甘霖倒入一個大碗，思忖片刻之後，打開剛才封好的瓷壇，小心的倒入一些地乳，然後又把大碗中的水倒入皮囊，遞給江浩。

江浩眼神飄忽，不敢接。

「拿著吧。」唐近山把皮囊塞進江浩手裡，小聲說道：「甘霖我有，昨天存了一些……恩，你應該知道，修士品級在水淋漓之上，遇甘霖，可以收集儲存，不算作私采私藏。」

「恭喜師父。」江浩趕緊道。

唐近山擺擺手：「江浩，為師一念之仁，不忍看你全家墮入深淵，你要引以為戒，好自為之，切不可再行事端，惹禍上身。」

「是，師父，江浩謹遵教誨。」

唐近山輕輕頷首，放低了聲音說道：「低階修士，使用兩種或者三種靈水時，可以提前混合，為師已經幫你調和好，這一囊靈水，消散了些許靈力，你要在20天之內用完，有極大的把握，可以突破品級，實現水迷濛之異象，成為真正的修士。」

江浩有些赧然，小聲道：「師父，我……昨夜已經突破，達到了水迷濛。」

「什麼？快，運作經脈，給我看看。」唐近山又驚又喜！

四個學生，兩個成為真正的修士，如果再活動一下，自己就可以往上走走，去縣裡的玲瓏學堂任教了。

而且，手頭的那些鍾乳水，就是最好的禮品！而且不會引發任何非議和懷疑。

因為，這次發現天地異動，並且及時趕到，守住了一個洞口，功勞不小，郡府巡察使說了，會賞賜一些鍾乳水下來，不會低於100滴！

用合法的100滴鍾乳水，謀取一個回縣學任教的機會，其他的鐘乳水用來修行，公私兩不誤，簡直完美！

一邊想著，唐近山一邊盯著運轉經脈的江浩。在刻意展露的情況下，江浩的修為一覽無餘，身上的異象和體內完全一致，整個人彷彿蒙上了一層蒙蒙的薄霧，虛幻飄忽起來。

「好！好啊！收起功法吧。」唐近山擊掌而嘆：「江浩，你是真正的修士了！」

說完轉身，取過桌上一個玉瓶，塞到江浩手裡，朗聲道：「這是為師送給你的禮物！」

江浩直接懵了，這……好像是我剛送給你的吧？

不過，我心裡怎麼就這麼感動呢？難道是，因為師父附贈了一個玉瓶？

好吧，師父贈送給我的，本來就是一個玉瓶。

這麼一想，江浩心裡通暢多了，趕緊道謝：「謝師父賞賜。」

唐近山反而有點臉紅，捻了捻頜下短須，小聲道：「那個……江浩，20天之內，如果你還需要地乳，就來找為師。」

江浩趕緊搖手：「師父，我手裡這些，足夠了。」

……

出了師父的小屋，江浩渾身舒暢，他跑出院子，沒見到罈子，趕緊一溜小跑回家。

一進家，看見罈子正在幫爹飲牛，江浩鬆了口氣，大聲喊道：「爹，娘，我晉級了！我是真正的修士了！」

江德信簡直難以置信，兩步跨過來，小聲問道：「真的？」

「真的，爹，剛才唐師父看過，確實是真的。」

江德信開心起來，裂開大嘴，剛要放聲大笑幾聲，卻突然想起什麼，趕緊把兒子扯到一邊，皺眉問道：「雨水的事，你沒說吧？」

「那哪能說！」江浩趕緊道：「我說是用了上面發下來的甘霖，修鍊成功的。」

「那就好，千萬可別亂說，要殺頭的。」江德信小聲道。

繼而終於大笑起來，朗聲說道：「我兒爭氣，終於是修士了，我家可以永久免除賦稅徭役了！」

江浩的母親也從灶間出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江德信大聲道：「早飯且吃一些，我去買魚買肉，午間飽餐一番！」

想了想又大聲道：「渾家，午間炒幾個雞蛋，殺一隻雞！」

女人有些不舍，嘟囔道：「都是下蛋的雞。」

「和賦稅徭役相比，一隻雞算什麼！」江德信有力的揮揮手，「我吃過早飯就殺。」

……

早飯依然是粥，餅子都沒有。所謂的殷實之家，也不過如此。江家有一點和其他大多數農家不同，一天吃三頓飯，就算是喝粥，也比別家多喝一頓。

顧不上觀摩老爹殺雞，江浩放下飯碗，就去了學屋，今天溫子然啟程，去縣裡的玲瓏學堂，還是要送一下的。

而且，江浩很快也要去縣裡了，以後還得繼續相處呢。

溫子然已經披紅挂彩，等在學屋，唐師傅和其他兩個學生也在，門外還有溫家諸人以及一些看熱鬧的人。

看到江浩，溫子然躬身道：「師兄安好！」

知道了啊？江浩心說，我以為你會喊師弟呢。

表面上也躬身還禮：「師弟客氣。」

唐近山朗聲道：「我宣布一事，經為師查驗，江浩也晉陞為水迷濛品級，成為正式修士，為師此去縣學，將正式呈報此事。江浩，你帶領兩個師弟，在學屋修習，吾等動身。」

「是，師父！」

……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離開了，沒車沒馬，就是步行，修行之人，這點路根本不算什麼。

至於溫家諸人和看熱鬧的人，也就各自散去了，都是常人，跟不上修士的腳程。

江浩終於有了大師兄的威嚴，沉聲吩咐一句：各自修習，然後自顧自盤膝而坐，啜一口皮囊里的靈水，開始修鍊。

其他二人不疑有他，大家都是這麼練的。

遇到上面下發甘霖的時候，飲甘霖修鍊；

擔心吸收融合不好，用凈水稀疏，再用於修鍊；

手裡什麼也沒有，直接飲用凈水修鍊。

至於凈水何來，無非是過濾、蒸凝兩大方法，而蒸凝水經過高溫，據說會改變水性，最普及的凈水法，還是過濾。

上層撒碎石，中層鋪河沙，下層墊木炭，如是三層過濾之後，水質清澈，光影流轉，看起來和修鍊所用的靈水極其相近。

可惜，全無靈力，只是自欺欺人的心裡暗示罷了。

此刻，小小的鄉野學堂里，江浩的身影，正在不停的顫抖著，迎接他修行路上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

夜裡意外吞下了七彩琉璃珠的時候，或許是江浩太緊張，沒有任何梗脖子的感覺，那顆漂亮的珠子，入喉之後，好像直接就化掉了。

以至於逃出生天之後，一直想著如何「孝敬」師父的江浩，幾乎都忘了那顆珠子。

結果，就在江浩神魂入定，觀想經脈的時候，珠子在體內突然出現了，而且，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