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海選（一）

帝都的夏天又悶又熱，等到了海選錄製場館的外面后，林楓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而掛著吉他的後背則和襯衫粘在一起，難受得很。

林楓這次是自己過來的，他倒也不怵場，只不過其他來參賽的選手好多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他卻一個也不認識，有點尷尬。

找了個有蔭涼的角落站在那裡，林楓皺著眉頭打量起了和自己在外面一起等候的這些人，其實好多都挺年輕的，而且穿著打扮比較藝術，但偶爾也會看見幾個歲數比較大的老炮，估計是在這個圈子裡掙扎了很長時間吧！

就在林楓呆站著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走到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林楓，你也過來了？」

林楓見有人認出了自己，不由得轉頭看向了對方：西裝革履，留著分頭，還戴著一副金絲鏡框，妥妥商務人士的打扮，這也是來參賽的？不過看起來真有點熟悉……

「我是李輝意啊！認不出來了？」男子說著，便一把摘掉了自己的金絲鏡框，然後攏了攏頭髮道，「校園歌手大賽……」

「哦！李輝意！是你啊……」林楓恍然大悟般地笑了笑，終於想起來這個叫李輝意的男子是誰了。

原來這個李輝意和林楓是大學校友，之前在一個歌唱比賽里認識了，當時林楓拿的是亞軍，李輝意就只得了個第四名。

不過由於兩個人不在一個院，性格上也不是很投緣，所以後來就漸漸地沒了聯繫，林楓真沒想到這個李輝意還能記得自己。

「你倒是一點兒沒變，跟大學的時候一樣帥！」李輝意戴上眼鏡，態度顯得很是熱情，「不像我越來越老，你都認不出來了，哈哈……」

「哪有，你這才是成功人士的范兒。」林楓表面上回應著誇獎了李輝意一句，但心裡卻對他的這種熱情有一點天然的抵觸。

其實大學的時候，林楓就感覺和這個李輝意不是很聊得來，用王千寧當時的話來說，這個李輝意就不是肯踏踏實實玩音樂的人，張口閉口就是市場環境什麼的，太世俗了。

或許王千寧並沒有想到，幾年之後他也會拋掉音樂理想，活成當初自己討厭的那個樣子。

「我這哪裡算成功嘛！就是給一些製作人幫幫忙，你看，剛從公司過來，連身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李輝意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西服，爾後望了望前面排起的隊伍道，「誒，場館開了，咱們趕緊進去吧！」

林楓此時也熱得夠嗆，所以也沒再說別的，就直接跟著眾人一起湧進了場館，裡面有中央空調，終於涼快下來了。

「林楓，咱們去那邊坐吧，位子高，看得比較清楚。」李輝意說著，便拉了拉林楓的袖子，爾後徑直走到了比較靠上的一排位置坐了下去，「這兒人也挺多的，正好一會兒能認識一下。」

林楓本來想找個角落自己靜一下，可他又不好拒絕李輝意的邀請，便只好坐在了他的旁邊，然後用目光打量起了底下的場景。

只見中間位置坐著三個評委，看起來歲數都不小了，尤其是中間那個，頭髮花白，戴著一副大黑框眼鏡，不過打扮得倒挺時髦，面前的桌子上還放著一頂鴨舌帽。

「這次還真是付迪新親自坐鎮啊！」李輝意扶了扶鏡框，樣子顯得有些吃驚，「看來這個節目組下了大功夫，沒白來！」

「付迪新？是哪個？」林楓順著李輝意的目光往下瞅了瞅，不禁有些好奇，「中間那個白頭髮的老頭？」

「老頭？他可不是老頭！今年也就不到五十吧，頭髮應該是故意染的。」李輝意呵呵笑了兩聲，爾後用手指著下面道，「付迪新你不認識？天成唱片的金牌製作人啊！不過也難怪，他平常挺低調的，是不怎麼愛在公眾面前出現。」

「前段時間他去過我們公司一趟，就互相都有合作嘛！所以我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李輝意見林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由得一陣得意，於是用手比劃得更加起勁了，「他左邊那個長的比較胖的是這個節目的總導演，叫趙濤，《華夏好聲音》的時候干副導，右邊的是節目製片人……」

李輝意在旁邊介紹得倒是挺詳細，不過林楓卻沒心思了解這些，因此便敷衍著截過話題道，「那照你這麼一說，這檔節目辦得還真挺正式。」

「那當然了，畢竟《華夏好聲音》原班人馬打造的，雖然報名熱度上差了一點，但競爭還是挺激烈的，據說一共選了好幾百首歌，光這一場就得刷下去將近一半。」

李輝意這麼說倒也不誇張，因為國內向來很少有這種要求原創曲目的選秀比賽，加上大部分音樂公司現在也不願意做新人、做唱片，所以特別多優秀的原創歌手和原創歌曲都被埋沒了，比如林楓拿著《男孩》這麼好的一首歌，竟然無處投遞，所以此時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大家當然會一窩蜂得湧上來。

「唔，看來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啊！」林楓長舒了一口氣，同時目光停在了底下正在台上進行表演的那個人身上，只見他四十多歲，一邊唱一邊敲著面前的大鼓，頭上還裹著一塊白毛巾，十足的西北人打扮，一開口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呵呵……陳酒換新壺，再怎麼唱也是信天游，肯定不行啊！」李輝意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對正在表演的那個中年漢子很是不以為意，「林楓，知道這個人嗎？曹琦，之前黑虎樂隊的鼓手。」

「黑虎樂隊？這可有年頭了，當年多牛逼啊！」林楓皺著眉頭感嘆道，同時對下面那個叫曹琦的漢子更加敬佩，「沒想到像他這種老音樂人還來參加這個節目。」

「比他大牌的多的是，好多在圈子裡都挺有名氣的也來了，有幫天後寫過歌的，有做了好幾年獨立音樂人的，熱鬧得很！」

李輝意和林楓說話的功夫，那個曹琦已經表演完畢，只見他和三位評委寒暄了幾句后就直接離開了，不過在他走之前付迪新專門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

「老音樂人也就剩這點兒面子了。」李輝意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爾後轉向林楓問道，「對了，林楓，還沒問你，你現在做什麼啊？」

「額……我現在還沒正式工作，就在網上做做直播唱唱歌啥的。」

「做直播唱歌？」李輝意見林楓挺不好意思的，便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樣啊，呵呵……也挺好的。」

林楓看出了李輝意的言不由衷，便裝作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道，「反正就是唱歌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暫時這麼著也沒啥。」

「額……我記得你大學時候不是有個女朋友？咱們還一起吃過飯來著？」

「分了，已經分手了。」林楓將目光瞥到一邊，似乎並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於是乾脆掏出手機查詢了一下剛才那個曹琦的信息，誰知就在這時，一個場務突然走過來厲聲提醒道，「手機收起來，現場不準使用任何電子設備！」

「哦，好。」林楓點點頭收起手機，心中明白這是為了防止現場視頻被偷拍流出，可一轉頭的功夫，李輝意已經有說有笑地跟其他人聊了起來。

唔，好像已經有些麻木、甚至是習慣了，於是林楓苦笑著搖了搖頭，乾脆全神貫注地看起了其他人的表演。

其實很多過來參加海選的人表現並不是很出彩，寫的歌也絕對當不起一個「好」字，甚至有的人連編曲都沒有做好，只是用簡單的吉他伴奏來配合完成了自己的演出，這不由得讓林楓鬆了一大口氣：看來厲害的對手也不是很多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評價，至少到目前為止，還真沒幾首歌能跟《曾經的你》一較長短。

當然，海選錄製是分好幾天完成的，今天過來參加面試的人只是其中一部分，眼瞅著場館內的人越來越少，林楓的心也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馬上就要輪到自己了！

「213號！213號……」當又一位選手表演結束后，場館內廣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結果一連喊了幾遍都沒有人回應或是出現，「213號視作棄權，214號、李輝意……」

李輝意早在十分鐘前就過去候場了，而林楓也比較期待看到他的演出，畢竟他是為數不多自己認識的選手，儘管剛才聽到自己目前的境況后，他就沒再怎麼和自己交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