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章吃苦當吃補】
正一堂遣人給紀無尤送來了小葉苦丁,小葉苦丁不同於大葉苦丁,味道更淡,幾乎無太多的苦味。
林善信好茶,漱口要用茉莉花茶,就連洗澡都要用龍井熬一鍋水沐浴,自從正一堂的小葉苦丁到了故明園,紀無尤就把他隨身的茶全部換了,林善信問了原因,她只說「明目」,他總覺得這兩個字意有所指。
紀無尤站在院里看著絲瓜,發現熟了便叫著水紅,「把瓜摘幾個吧,晚上用。」
元香聽了也走過去,少爺回來了,怎麽也要做幾道他喜歡的菜,於是問:「少夫人,咱們晚上吃什麽菜式呀?」
「那邊不是有一筐子涼瓜嗎?就它了。」紀無尤想都沒有想直接道。
「那涼瓜,苦啊……」元香愣住了。
「我覺得這會吃正好。」紀無尤道。
「哎,」元香搖頭,「少爺是最怕苦的。」
「你們以前都由著他,慣出毛病了,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紀無尤莞爾一笑,繼續道:「涼瓜可是君子菜,雖然苦卻可除熱邪,解疲乏,清心明目,是好東西呢。」
「對,是該好好清心明目了。」水紅憋著笑附和,小姐果然是小姐,竟用這招。
元香想了下,又問:「都吃涼瓜?」
「不,就他吃。咱們吃豆角和絲瓜。」她指著頂頭開花的絲瓜道:「看多新鮮。」
元香也看出來了,少夫人要治少爺呢,偏偏下了最狠的招。
「對了,」紀無尤又道:「涼瓜別過熱水,也別用鹽腌,苦味去了就沒療效了。」
「那怎麽做呢?」元香想起菜式還沒定,不如一起問了。
紀無尤想了下,「一個涼瓜炒雞蛋,一個涼瓜段蒸肉吧,把肉填進涼瓜段里,用老湯燉出來。大廚房那邊你去說一下。」
等元香應聲往大廚房去了以後,水紅再也憋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你笑啥?」紀無尤看著水紅笑得前仰後合,忍不住問道。
「小姐,這招忒損了吧。」她拿來剪刀準備剪絲瓜。
「我這是為他好。他在外面那麽久,怎麽也要好好內內外外地洗滌乾凈不是?」紀無尤笑著回應。
「小姐,突然覺得您是只小狐狸呢。」水紅笑道。
「怎麽這麽說呢?」紀無笑得更燦爛了。
「以前郡主這麽說,水紅都不信的,現在不得不信了。」郡主常說,小姐在下棋時常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青若竟然這般說我,呵呵。」紀無尤接下兩個絲瓜放進筐里。
「姑爺還一頭霧水呢。」水紅道。
「他若知曉緣故便不好玩了。」紀無尤不再說下去,拿起筐子去牆角摘豆角。
安國公府另一頭,林善信低頭踱步走著,見他這樣,林善淵笑了出來。
「我說三弟呀,你以前一回府都是急匆匆往故明園趕,這會是怎麽了?」
「大哥,我覺得無尤和我出門前不一樣了。」他抬頭說道。
「說說看有什麽不對。」林善淵挑眉。
「她知我畏苦,卻在我回來第一天泡了苦丁;她知我不愛吃薑,今日一早給帶的食盒裡竟然是薑絲肉包;她換掉了我隨身喝的碧螺春,改給我喝小葉苦丁,雖說不如大葉苦,但是也不好喝。我問她緣故,她說是為了明目。」林善信把這一兩天的事說了。
「哈哈,是你魚目混珠還是有眼無珠了,或是看了不該看的物什?」林善淵朗笑出聲,這個弟妹做的事還真是出人意表。
「沒有呀,你還不知我。」林善信很委屈,「我總覺得她這個明目意有所指。」
「別說你,我都這麽覺得。」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可我真沒做什麽不對的事呀。」林善信想破了腦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給你吃醋了嗎?」林善淵突然想起了什麽。
「醋?」林善信搖搖頭,「沒有。」
「這樣呀,不如再等兩日看看。我覺得八成是醋意,你小子到底招惹誰被弟妹抓到了。」林善淵想起自己有次被其他官員拉著去了一個清倌館,過了幾日就被柳香瑜迫著吃了好幾天的老陳醋拌米飯,酸辣豆絲啥的,後來還是大舅子說起來他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天地良心,我才剛回府上哪去招惹人。」林善信一個勁地搖頭。
「好好想想,先別著急否認。」林善淵滿臉掩不住的笑意,三弟也有今天呀,真想不到他也有被女子拴住的時候。
「大哥,我怎麽聽著你是幸災樂禍。」林善信忿忿道。
「當日我吃醋飯時,你可還記得自己如何說?你說自己不會有這麽一天。」林善淵越想越笑得厲害。
「總是會變的。」林善信尷尬了起來。當日看著大哥端著醋拌飯坐在院子外吃時,他很不厚道地嘲笑了一番,還大放厥詞說這輩子都不會被女子綁住,眼下卻……
「知道啥叫現世報嗎?這就是。」林善淵咧嘴一笑,然後道:「我得回去了,不然你嫂子又叫人來找了。」
「去吧,去吧。」林善信擺擺手,也轉身往故明園去。
他一邊走一邊回想自己招惹誰了,但還是一無所獲。除了那日看見永安外,他再無遇見什麽女子,而無尤在府中定然不會知曉此事的。再說這事他也沒打算瞞著她,準備找天和她好好說,不想她心裡一直有這個結。
走著走著已經到了故明園門前,瑞紫看是林善信,先行禮後轉身跑了進去。林善信看她這樣,突然想起他回來那日這丫頭一臉不爽,看來得找個時間問問是怎麽回事。
這時院子里有人道:「少爺進院了。」
有容聞聲就從書房竄了出來,看著林善信咧嘴笑了。
紀無尤聽見也迎了出來,說飯已經預備好了,夫妻倆便挽著手進屋準備吃晚飯,剛坐定,水紅和元香就拎著食盒進來。水紅把紀無尤的菜端了出來,分別是清炒絲瓜、豆角茄子盒、一碗蛋湯。元香也把林善信的菜端了出來,看到涼瓜段蒸肉、涼瓜炒雞蛋時,林善信有點傻了,當看到第三盤的薑絲醋松花蛋,他的嘴已經扭曲得都歪了。
元香一直觀察他的表情,她每拿出一盤他的臉就會抽一下,到最後已經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她與水紅相視一眼,兩人把飯分別放在主子面前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紀無尤吃了起來,絲瓜很嫩,味道剛剛好,收汁也濃稠,豆角和茄子一向都是最完美的組合,以前在紀家她就常這樣吃。一旁的林善信也端起碗,伸筷子想夾這個又碰了下那個,終是沒有下筷,看了看紀無尤,他悄悄把筷子伸到絲瓜上,卻被她打開筷子。
「你那有菜呢。」她吃完口中的飯後道。
「可是涼瓜太苦。」他眼巴巴看著她的菜。
「苦,你就不吃了?之前苦丁你不也喝了?」
「無尤……」林善信開始裝可憐。
「娘說你就是太挑食,才會易得風寒,這會不比從前,若是你又得風寒就是我的錯,我可不許你挑食。」她一點都不客氣。
「那可不可以這個只吃蛋,這個只吃肉?」他退而求其次地指著兩盤菜。
「你也知道涼瓜是君子菜,你覺得呢?」紀無尤反問他。
林善信看紀無尤的態度就知道沒戲,只得硬著頭皮吃。紀無尤斜眼看著他夾起一個塞滿肉的涼瓜段迅速塞進嘴巴里,然後不自覺的閉上眼睛嚼了起來,表情真是豐富多彩,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下。
這一頓飯在紀無尤的注視下,林善信把兩份涼瓜菜都吃完了,讓她很是滿意。
吃過飯後,林善信一進書房看見桌上的茶,先打開壺蓋看看有沒有苦丁葉子,確定沒有頓時舒了口氣,讓有容去拿一些糖來加進茶里,沒想到有容卻不去,一問才知道紀無尤特別吩咐過不許給他加糖。
林善信指著有容,「你這小小白眼狼,竟然不聽我的,倒對少夫人服服帖帖的。」
有容無辜的說:「只有少夫人治得了少爺嘛。」
林善信一聽惱了,但也不能怎樣,現在是紀無尤說了算。
這時,外面有個丫頭說洗澡水已經備好了,讓林善信過去沐浴,他被折騰得有點倦了,正好想沐浴解乏,沒想到進了木桶,卻聞到一股極為詭異的味道。
他大吼,「有容這水怎麽回事,不是龍井泡嗎」
有容站在外面道:「是涼瓜煮的水,少夫人說了這個水可以清熱止癢。」
林善信聽後,長嘆一口氣,這一天真是和涼瓜犯沖了。
第二日,林善信怕怕地打開食盒,發現一切如常,裡頭是自己最愛吃的南府小包子,回家後膳食也一切正常,讓他覺得昨日的涼瓜宛如一場夢。此刻紀無尤坐在燈下看書,抬頭看他時面容安逸含著甜笑,讓他愈加覺得昨日那個不是她。
他上前抱住紀無尤香香軟軟的身子,見她沒掙扎,漸漸地手開始不安分。
紀無尤卻在這時打掉他的手,「月事呢。」
林善信挫敗,這已經三日了。
翌日,他再次吃到了滿食盒的薑絲肉包,晚飯時看著飯食一切正常,他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裡卻差點吐了出來。這是打死賣醋的了吧
他抬頭看紀無尤吃得氣定神閑,以為自己錯了,又夾起別道菜,一樣酸得很。「無尤,這菜……」
「食不言,寢不語。」她繼續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