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紀瑤眼睛一轉:「公主您不是有個皇嫂嗎,我記得喬姑娘很是溫婉的,做姐姐最是合適。」
「是呢,我也很喜歡皇嫂,不過今日皇嫂不太舒服,不然肯定會來相陪。」
什麼不舒服,分明是這孫兒怕委屈他的妻子,皇太后瞪了眼宋焱,這孫兒實在是沒出息。往前還曉得跟宋昀一爭長短,而今辦完皇上給的差事之後,便與那喬安整日顛鸞倒鳳。
要不是那姑娘性子溫順,生得也不是妖媚的樣子,當真以為是個狐狸精了。
皇太后思忖間,紀玥到了此地。
再次看到太后,紀玥頗是謹慎,不過如今已為人婦,總不至於還能入宮,她給太后,太子等人行禮。
數月不見,這女子出落得越發好看,太后心想,原先不曾嫁人,還少了那麼一點韻味,這回真的與那人一模一樣了,恐怕皇上看到也會震驚的。她念頭一起,眼眸眯了眯。
福嘉公主拉著紀玥,十分歡喜:「許久不見,謝夫人,別來無恙?」
聽到謝夫人三個字,紀玥笑一笑:「上回公主的賀禮,都沒有機會多謝呢。我很好,勞公主惦念。」
「謝什麼,你給我畫了這麼多畫,應當的,要實在想謝,不如給我畫一幅白鷺圖?」她指給紀玥看,「可惜那日你沒有來,只有二姑娘在珍珠湖,我當時抓到兩隻,長得越來越肥了。」
這小湖裡放滿魚,不肥才奇怪,紀玥抿嘴笑:「可真好看,那我現在便為公主畫吧。」
「好!」福嘉公主早等著她這句話,命宮女設案,擺上筆墨紙硯。
紀玥開始畫畫。
從側面看,這女子的輪廓也極為相像,皇太后眼睛一瞬不瞬,紀瑤看在眼裡,心裡咚咚打鼓,總覺得皇太后今日有些詭異。
她該不會……
可姐姐已經嫁人了啊!
但紀瑤還是很擔心,站起來走到姐姐身邊。
紀玥並沒有停筆,專心致志。
紀瑤輕聲問:「姐姐,你在謝家可好?老夫人與二房可曾為難你?若實在不行,就回紀家住,我們家如今可大了。」
紀玥莞爾。
「你笑什麼,姐姐?」
「可是母親讓你問的?」
「我們都擔心你啊。」
「無事,來之前我還見過祖母與二嬸,她們是有不滿,還打算讓父親通融,對謝明韶照顧一二,但被我拒絕了。」紀玥手頓了頓,「此事你不要與父親母親說,我只告訴你。」
姐姐是想說,她完全應付得來。
聽起來沒有勉強,紀瑤點點頭:「好。」
宋昀隨同皇上去看妹妹,路上遇到三皇子宋瑞。
宋瑞驚訝:「父皇與二哥也去看白鷺嗎?」
「白鷺?」宋昀不解。
就算在外開府,消息不至於那麼不靈通,宋瑞懷疑宋昀是故作不知,也不點破,笑道:「今日那白鷺苑可熱鬧,不管是皇祖母,還是大皇兄,嫣嫣都在,聽聞嫣嫣還請了紀家姐妹。」
宋昀神色一凝。
他想到在珍珠湖宋瑞的所作所為,這三弟該不是因為紀瑤才會去那裡罷?
皇上笑起來:「是嗎,那我們也該去湊個熱鬧。」
三人往前而行。
來到那圍籠前,果見宋瑞所提之人都在,包括太后,皇上朗聲一笑:「母后竟也有興緻與嫣嫣看白鷺?」
剛想到他,他就來了。
皇太后正中下懷:「還別說,嫣嫣這點子真的不錯,我們宮裡從來沒養過水鳥,如今是多了一處有趣之地。」
皇上駕到,除了皇族眾人,紀家姐妹都得行跪拜之禮。
紀瑤眼角餘光落在這道明黃色的身影上,只覺刺眼,心頭七上八下,恨不得把姐姐立刻帶走。
小姑娘垂著頭,只看得見烏髮上戴著的兩朵珠花,如同風中桃花瓣,微微發顫。
宋昀想到剛才父皇問的話。
這些年,他一直都沒有遇到合意的姑娘,但與紀瑤的相識卻奇妙,一步步,一點點,讓這少女刻在了心裡。倘若要問有誰,他只能想到紀瑤,可紀瑤的心思又如何……
宋昀眉心微蹙。
皇太后這時道:「皇帝你就是太過辛勤,才會染病,難得這般好天氣,就該出來散散步,正好幾個孩子也在,享享天倫之樂。」她故意朝紀玥那裡指,「你看,嫣嫣還請了兩位客人來,有一位啊特別會畫畫,正給嫣嫣畫白鷺。」
「是那位……」皇上略有所聞,「嫣嫣提到過,曾畫過什麼小雞小鴨的。」說著,朝前兩步,想看個仔細,「都起來吧,不必拘謹。」
紀瑤急壞了。
前世在皇貴妃盛寵之下,姐姐還能直升四妃且為皇上生下龍子,可見皇上對她的喜愛,如今雖然已嫁給謝鳴珂,也難保皇上不會起意。那可是九五之尊,便是奪妻,又能如何?
決不能讓他看清姐姐!
她靈機一動,站起時好似腿麻,一個踉蹌朝那桌案倒了去,染了滿手滿身的墨。正好姐姐來相扶,又假裝慌亂伸手往她臉上一抹。
紀玥差點成了一張黑臉。
「哎呀!」福嘉公主嚇一跳,奔到她身邊,「紀姑娘,你沒事吧?怎麼摔倒了?疼不疼?」
皇上也愣了下,注意力全被她吸引,根本沒空看紀玥。
紀瑤不敢耽擱,立刻跪下認錯,高聲道:「臣女該死,驚擾皇上,請皇上責罰!」
雖然事發突然,但紀玥馬上就知道了妹妹的意圖,也跟著跪下:「皇上,妹妹魯莽,但非故意,請皇上饒過妹妹。」
怎麼能怪她們呢?
福嘉公主見狀,疾步跑到皇上跟前,拉住他袖子:「父皇,她們不是故意的,是我請來畫畫的,您要怪就怪我,您千萬不要罰她們,不然我可沒人來陪我玩了,父皇!」
宋焱也跟著道:「父皇,請別生氣,紀姑娘年紀小,許是被您龍威所嚇,一時膽怯罷了。」
那小姑娘可是楊紹心儀之人,他怎麼也得保住!
一個個都來求情,多大的事情啊?不等另外兩個兒子開口,皇上擺擺手道:「朕像是這種不分青紅皂白之人嗎?不過是個小姑娘,朕還能為難?罷了,趕緊收拾下吧,下回見到朕可別那麼害怕。」
「謝皇上隆恩!」紀瑤高呼萬歲,嘴角翹了翹。
這種事,皇上不至於計較的,加之有福嘉公主求情,肯定不會降罪。姐姐趁機就可去洗臉,也能有時間想別的法子。
然而出了此事,筆墨紙硯躺一地,皇上一時也沒興緻了,與福嘉公主說得幾句,打道回御書房。
皇太后氣得夠嗆。
剛才她分明看見是紀瑤故意所為,別說什麼害怕,她是膽子大過頭了,敢當著他們的面做戲,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想著,太后朝紀瑤仔細看了一眼。
她的裙衫都被墨汁所染,烏黑一團,但那絲毫沒有減損五官的俏麗,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顧盼生姿,明媚動人。
難怪她犯個錯,這麼多人替她求情。
這姑娘不一般。
若她成為妃嬪,定是個不安分的主,指不定能在後宮掀起風浪。如今這後宮就是太過平靜了,只有那一個得寵的!
「給紀姑娘尋一套新的裙衫,」太后吩咐,又對紀瑤招招手,「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