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確實如此,但紀玥覺得憑謝鳴珂的能力肯定可以應付,不然他也不至於還有閑心來釣魚,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怕早就嚇得魂飛魄散。
「瑤瑤,那謝大人什麼身份,你我現在都知道了,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吧,你莫得罪他,我當然也不會。」
她說得雲淡風輕。
可事實上,怎麼可能不生氣?她是個姑娘家,卻被謝鳴珂硬逼著擦拭血污,清理傷口,觸碰他的身體。這件事,她永遠都忘不了,但除了忍,無可奈何。紀家又不是什麼名門世家,在京都可謂舉步維艱的,所以很多事情,只要不是那麼過分,她都能忍下來。
但他今日卻來說一句謝謝。
反倒有種欺人太甚之感,這樣輕飄飄的,甚至都不明說的謝謝,就能抹平這件事了嗎?
紀玥拂開裙衫沾到的飛灰,卻拂不掉對謝鳴珂的怨。
紀瑤吃完魚,歪在一邊昏昏欲睡。
紀廷元道:「吃撐了?」
「不是,覺得困。」
「那就是吃撐了,」紀廷元拉她起來,「小心不克化,去走走,別一動不動的,等著積食。」
紀瑤被他帶到草地上。
紀廷元叫來木香:「不是還帶著風箏來的嗎?」
木香連忙去取。
紀廷元把風箏塞在紀瑤手裡:「去放。」
難得哥哥這麼主動陪她玩,紀瑤心裡高興,拿著風箏跑起來。
誰想到,後面也有個姑娘在放風箏,兩個人差點撞一起,紀瑤的裙角被踩住了,她轉身道:「請你……」
沒說完,噎住了。
這姑娘是俞素華!
仗著太夫人的喜愛,天天住在懷遠侯府,在楊紹跟前晃蕩,只不過,楊紹一眼都不看她,紀瑤對她實在沒什麼好感,語氣也變得冷淡了:「你踩到我裙子了。」
「難道不是你撞到我?」俞素華挑眉,「這裡是我先放的,你沒看到嗎?」
一股子的傲氣!
她算什麼啊?紀瑤咬牙,耀武揚威的,以前在侯府,俞素華一個字都不敢說她,因為想巴結楊紹,表面上別提多溫柔,喊著「妹妹,妹妹」的,但在私底下,恐怕都在扎小人了。
紀瑤把裙角拉一拉,走開去,她現在不屑與俞素華多說什麼。
倒是看妹妹被欺負,紀廷元快步上來:「瑤瑤,發生何事?」
別瞧紀彰家世不行,可人長得英俊,廖氏又嬌美如花,生下來的三個孩子容貌個個都很出色。兩個女兒一個清麗一個嬌柔,兒子的五官也是清俊無雙,且他個頭隨了紀彰,生得挺拔修長,儼然是個翩翩美男子。
俞素華只覺眼前一亮,聲音就變得嬌滴滴的了:「公子,是我不好,我沒看見令妹在放風箏呢,實在抱歉。」
紀瑤早曉得她的手段,俞素華因為長得沒她好,只能在聲音上下功夫,一說話,能甜的膩死人,也就太夫人愛吃這一套。
「她踩我裙子,」紀瑤道,「不過我不想計較,哥哥,我們去別處放風箏。」
紀廷元大致曉得怎麼回事,冷笑了聲:「躲什麼?這草地上可沒有標了是誰的,誰要是再敢踩你,我就揍她。」
紀瑤驚訝。
哥哥真的很疼她啊,所以才會做出傻事。
但這一世,她不貪求那麼多,只要家人平平安安,別的,都不算什麼。
俞素華沒想到這年輕公子完全不把她看在眼裡,一時氣上心頭,指著遠處道:「我表哥就在那裡,我表哥可是懷遠侯!」
紀瑤抬眼看去,果見楊紹站在遠處,他正同太夫人說話。太夫人穿著綉了萬字紋的秋香色薄襖,一如既往的怕冷。
想起與太夫人初見時,太夫人臉上的表情,他們楊家啊,除了楊紹,沒有誰喜歡她,而這一世,她連楊紹都捉摸不透了。
紀瑤搖搖頭,把紀廷元拉走。
小姑娘走得快,裙角翻湧,好像只翩翩的蝴蝶,楊紹瞧著她的背影,想起以前讓她放風箏,她總是不願,說跑得太累,但是有一日,卻在林苑放起了風箏。那天,是因為太子宋昀來狩獵,他之前從未多想,後來聽她病中念起宋昀,再一樁樁想起來,才明白紀瑤有多喜歡那個人。
不過這一世,宋昀還能這般風光嗎?
楊紹手指撫上劍柄,唇角露出一抹淡笑。
紀廷元被紀瑤拉到了遠處。
這麼謙讓,連脾氣都沒有,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妹妹:「瑤瑤,沒想到你膽子居然變小了。若是平時,遇到這種人,想必是要鬧上一陣。」
是啊,最後都是自己倒霉。
就像她以前對付周良音,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反而把宋昀一次又一次的推向周良音,而她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喜歡,成了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如今重生,她頭腦清醒多了。
紀瑤拿起風箏一笑,跑去放。
玩了會兒,滿頭大汗。
她站在樹蔭下擦汗。
紀廷元問:「你今天怎麼一直一個人……那個沈妍呢?」
紀瑤完全沒想到哥哥會問起她,愣了愣道:「哥哥,你想見到她不成?」
「怎麼會!」那個小姑娘就喜歡盯著他,看到他就會傻笑,他每次都嫌煩,但妹妹經常跟她在一起,也習慣了,故而問問,「我只是覺得奇怪。」
紀瑤點點頭,突然道:「哥哥,我以後肯定給你挑個好妻子!」
紀廷元嘴角一抽:「說什麼呢?誰要成親了?」
「你總要成親的,你都二十了。」
「急什麼,等你們兩個都嫁出去再說。」紀廷元道,「我每日出去跟朋友玩,都忙不過來。」
他是個浪子般的男人,喜歡待在外面。
紀瑤挽住他胳膊:「反正我說話算數。」
「先給你自己操心吧,就你這性子,我看找個相公也不容易。」
氣得紀瑤掐了他一下。
兄妹兩個說話的時候,紀玥還在珍珠湖邊,眼見紀廷元不再過來,她讓小廝把東西收一收。
謝鳴珂在對面釣魚,人靜如畫。
紀玥看了一眼,離開珍珠湖。
誰料迎面走來一位公子,行到湖邊,叫道:「大哥,你這魚釣得也太久了,祖母讓你過去,我可是把話帶到……」說話間,忽地瞧見紀玥,他腿都邁不動了,只覺那姑娘仿若是從月光中而來,清冷似仙子,眉眼淡淡,不著濃妝,卻凝聚了整個春日的靈氣。
直到紀玥走遠了,魂都沒有收回來。
謝鳴珂看在眼裡,開口問道:「祖母找我何事?」
「啊!」那公子如夢初醒,轉過身答話,只是心思早就被紀玥吸引了去。
此時天色已不早,廖氏跟夫人們也說得差不多了,便叫上紀彰和三個孩子坐車回家。
路上,廖氏問紀瑤:「你是不是跟沈姑娘吵架了?」
「她同娘說什麼了?」紀瑤心道,這沈妍果然壞,馬上就去告狀了。
誰想廖氏道:「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哭,不過我瞧見她起先同你在一起。瑤瑤,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自己女兒什麼性子她是清楚的,只怪她喜歡慣著,紀瑤十分任性,可她總是捨不得責罵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