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紀瑤無言。
忙于軍務的楊紹其實挺嚴肅的,她都不知道怎麼勸了,過得片刻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楊紹一愣:「你說什麼?」
「你不走,我也不走。」
這是要賴在都督府了?為了讓他走,她居然使出這種手段,楊紹嘴角一勾,站起來:「走吧。」
大功告成!
紀瑤笑道:「好。」
楊紹將桌上的輿圖收拾一下,帶了兩卷書準備走,紀瑤問:「你難道回去還要再看?」
「怎麼,不準嗎?」楊紹垂眸看著她笑,「你要是擔心,可以跟我回侯府去。」
誰跟他去……
紀瑤撇過頭,耳朵有點熱。
兩個人走到側門,外面停著馬車,楊紹吩咐車夫:「送紀姑娘走。」叫陳素去牽馬。
他的狀況明顯是受涼了,還騎馬吹風?紀瑤道:「你坐車好了,反正我是小廝的樣子,誰也不會注意。」
這話可真是自欺欺人了。
除了外面的衣服外,哪裡像個小廝?楊紹目光落在她臉上,小姑娘皮膚白白嫩嫩的,一雙眼睛好似橫波,嘴唇不知用了什麼口脂,橘紅的顏色很鮮亮。
他有點想親她。
可惜病著,不,就算沒病這樣突然親她,肯定也會把她嚇著。
他柔聲道:「你坐車吧,我一個大男人就算生病也扛得住,再說,侯府不遠。」
他越溫柔,她反而越過意不去,低聲道:「我們一起坐馬車吧,等到我家,侯爺把我放下去就行了。」
居然主動要跟他一起坐馬車,他拒絕的話豈不是傻子?楊紹笑了起來:「既然紀姑娘不嫌棄,那就這樣吧。」
兩人坐上車。
「你去那頭。」楊紹道,萬一他咳嗽的話,可以向著窗外,這樣不會被紀瑤吸到。
紀瑤嗯一聲。
兩個人各坐一頭,中間隔了一人寬的地方。
「等會到紀家,你還是這樣進去嗎?」楊紹問,「裡面可穿了裙衫?」
「讓周念帶著走就行了,我看他精的很。」紀瑤瞄一眼楊紹,揶揄道,「侯爺親自安插的人,不知道他的能耐嗎?」
楊紹輕聲一笑:「他是挺聰明的,如果你以後有事需要我幫忙,就同他說吧。」
紀瑤怔了下:「任何事情,都行嗎?」
楊紹側頭看著她:「對,任何事情,但凡我能做的,一定不遺餘力。」
昏暗的車廂內,他的眸色好像深沉的海,瞬間將她淹沒,紀瑤感覺自己有點暈乎乎的。
在她對他那麼絕情之後,他竟然還能義無反顧的對她好,比以前甚至更甚,她忽然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難受。這種難受讓她有點想哭。
好像有什麼東西湧入了心口,把它漲滿了,滿得發疼。
她沉默會兒,突然往楊紹那邊挪了一下。
楊紹一愣。
「侯爺,把你左手給我。」她道。
「做什麼?」
「你給我就是。」
楊紹瞅她一眼,把左手伸出來。
紀瑤握住了,把他手掌打開,按在他大拇指的根部,輕輕揉動。
涼涼的感覺從她指腹傳出,還有一點點的痛感,楊紹感覺自己的心跳倏然加快,耳邊聽到她說:「這是魚際穴,按這裡可以減輕咳嗽。」
在給他治病?
楊紹道:「你學過醫術嗎?」他怎麼不知道。
前世她生病的時候,有位大夫提過,說是簡單的辦法,可以緩解,她是想為楊紹做些事情。
「聽一位大夫說的。」紀瑤手指又移到另外一個穴位上,「這好像叫太淵穴。」
「等回去了,你記得多喝點熱水,好好睡覺。」
小姑娘邊揉邊提醒,楊紹感覺自己像在做夢,紀瑤為什麼突然對他那麼好?是因為剛才他承諾了以後幫忙的事情?她這是在答謝自己?
不管她是什麼想法,他喜歡死了。
就是紀瑤離得近,在他掌中這樣那樣的,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了。
他的病是要在她手下變得更嚴重了吧。
楊紹道:「你手這樣酸不酸?」
「不酸啊。」紀瑤搖搖頭,「這個不能用很大的勁的,不然會把你弄疼。」
「我看這樣也差不多了。」
「還有一個穴位呢。」
紀瑤把他手翻過來。
楊紹感覺自己的身子有點不受控制了,可是他又有點不捨得主動抽出手。
那就讓她再揉一會兒吧,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種機會,他微微合眼。
男人的臉色越來越紅,紀瑤感覺到他的掌心溫度也發燙了,心想他這回是不是病得很重呀?那幸好陳素騙她過來了呢,不然不知道楊紹會硬撐到什麼時候。
她揉得更專註了。
都督府離紀家不是很遠,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聽到車夫的聲音,楊紹睜開眼睛。
「我送你下去。」他站起來。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充血的太過嚴重,他身形一晃,一頭栽了下來。
紀瑤被他壓得橫躺了,他的唇貼在她的耳側。
紀瑤的臉一下紅了,心跳的厲害。
「侯爺。」她叫道,「你暈了嗎?」
他好重啊,渾身硬硬的像石頭一樣,她感覺自己都要被壓扁了。
楊紹的頭也確實很暈,但他懷疑是被紀瑤按出來的,他本來沒那麼暈。
他略微抬起頭,嘴唇擦過她的臉頰。
小姑娘就在他身下,泛紅的臉頰像桃花,身子香香的,一團溫軟貼在他胸口,似乎都能感覺到她的心跳聲。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清醒了片刻,伸手把自己撐起。
「沒壓疼罷?」他把她拉起來。
她臉蛋紅彤彤的:「沒有。」
「那就好。」楊紹看一眼她,見她頭上小廝的帽子掉下來了,伸手把它戴上去。
「快回去吧,好似也耽擱了不少時間,也許紀夫人正在找你呢。」
「嗯。」她摸了摸帽子,把一縷掉出來的頭髮夾到腦後,「那我走了,侯爺,你注意休息。別再像今天這樣了,不然……誰都會擔心的。」
那個誰,是不是也包括她呢?楊紹唇角一勾:「我知道了,謝謝你剛才……」
揉得他渾身難受。
紀瑤道:「不必客氣。」
她站起來,從車上下去。
楊紹從車窗里看到周念跑出來,對紀瑤行了一禮,領著她往大門內走去了。
「陳素。」他突然道。
跟在旁邊的陳素登時臉色大變,哆嗦著走到窗邊,他感覺自己可能是要領板子了。
就是不知道是領二十大板還是五十大板,都很遭罪。
許如南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結果卻見車窗里突然扔出了一塊羊脂玉的玉佩,楊紹淡淡的聲音傳出來:「下回再這樣,本侯非得要你腦袋。」
「是!」陳素差點跪下,「小人再不敢了。」
等到馬車走遠,他喜滋滋把玉佩掛在了腰間,雖然做錯了,可是侯爺還是很高興的啊!
楊紹回到侯府,大夫一把脈便說是疲累過度,導致邪氣入侵引發風寒,給他開了方子。
最近這兒子時常不歸,太夫人也聽到朝堂上的風聲了,等到送走大夫便問起緣由。
「你該不是真的要去打仗吧?」太夫人坐在床邊,「我聽你舅父說,你最近常去兵部,可有此事?都督府與兵部若不為兩國交戰,可是要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