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會再看見薛齊?有這麽嚴重嗎?是她不清楚帝國主義的遊戲規則,還是男人之間的遊戲都很暴力?
沈青縮縮脖子問:「所以,他的下場……」
「很慘。」穆穎辛說完,再補一句。「凡阿宸經手,沒有不慘的。」
「別聽穆七胡說,頂多一手一腳,養幾個月就能下床。」殷宸替自己辯解,他哪有那麽殘暴,不過是給點小教訓。
一手一腳還不慘?那是青春少年家啊,年紀輕輕就讓薛齊體驗中風的痛苦,太慘了。
沈青乾笑幾聲。「其實我可以自己處理,你知道的,我師父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外加中神通。」
「對啊,他可以自己來,你們干麽插手?」陸學睿忿忿不平道。
可惜沒人把他的話聽進去,仍然一左一右護著她。
陸學睿的不滿迅速膨脹,加快腳步追上前,不斷嘮叨碎念。「你們干麽對他這麽好?同情弱小嗎?書院里又不是沒有更弱小的……」
他的嗓門很大,他的碎念功夫不同凡響,沈青不曉得殷宸和穆穎辛怎麽能夠忍受,但她無法。
倏地停下腳步,害跟在後頭的陸學睿差點兒撞上,她俐落轉身、雙手環胸,問道:「你知道喜歡是怎麽一回事嗎?」
「不知道?」陸學睿微怔,剛剛他們有討論到這種事?
「喜歡就是明明知道是多此一舉的事,也想要跟著你一起做。」
「聽不懂。」陸學睿瞪大眼睛,危機感上升,他肯定、肯定、肯定有陰謀。
他說喜歡,天……會不會……他喜歡上自己了?阿宸、穆七一左一右跟著,不是保護,而是挾持,他們擔心自己被他染指?他的想像力迅速擴張。
「比方你可以自己吃飯,我卻想要陪著你一起吃,比方你可以自己回家,我卻想要陪你走這段路,縱然車馬急、風雨阻,縱使冰雪封路、路途險阻,為能見你一面,再多的崎嶇也都是坦途。懂嗎?
「這世上每個人都很忙,但對喜歡的那個人,永遠有空,因為於我而言,除了你之外,其餘皆是小事,倘若你也喜歡我,我便會與你真心相守,便願意陪你細水長流。」
終於,陸學睿膨脹的想像力被戳破,聽懂了!
猛然倒抽氣,他指指殷宸再指指穆穎辛。「你是說,他們……喜歡上你?不可能!臭美、臭美,你太臭美啦!」
噗!一個沒忍住,穆穎辛噴笑。
殷宸沒這麽大反應,但嘴角上揚,他喜歡她一本正經地說著廢話。
不過……
對喜歡的那個人,永遠有空,因為於我而言,除了你之外,其餘皆是小事。
如果這是「喜歡」的規則,那麽……笑容擴展,心舒泰,殷宸的眉目間染上幾分溫暖。
沈青笑彎眉毛,雙手一攤,道:「不是臭美,不然你說說,他們干麽非要陪我吃飯回家?」
「可、可……你是男的呀。」
「這就是讓人最苦惱的地方啊,我是男人都這個樣子了,要我是女的,他們肯定要排隊匍伏在我的石榴裙下。」
忍不住了,穆穎辛哈哈大笑,而殷宸摸摸她的頭髮,滿眼寵溺,只有陸學睿還在那邊滿口的臭美臭美說不停。
遠方打鬥聲起,隔得遠了,正在說笑的他們沒聽見,時間不長,好像才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不過殷宸沒妄言,過完今天,她再沒見過薛齊。
這社會的不公不義,不僅僅表現在師徒關係上,也在身分背景上展露無遺。
學期第三次小考開始,沈青和往常一樣勤學精進。
考試後,同學們討論答案時,她豎起耳朵認真聽過一輪後,有十成把握自己能再度奪冠。
沒想到成績出爐,她竟然只拿第三!
第一、第二被分別被穆穎辛和殷宸拿走,連那個考卷拿去喂狗,狗都不屑一顧的陸學睿,成績竟也在中間?這是什麽世界?
對於這個結果,班上同學很滿意,讓背景雄厚的人踩在腳下,總比被一個小鬼壓在頭上來得光采。
「穆穎辛考第一,得請客。」
八面玲瓏的穆穎辛被眾人一拱,笑眼眯眯道:「行,後天放假到杜康樓,全班都去。」
杜康樓?他不光背景雄厚,連荷包也雄厚得緊,那裡一桌酒席至少得十兩銀子起跳。
陸學睿對自己的成績也無比滿意,大聲吆喝。「杜康樓吃完飯再去百燕樓,一人挑兩個姑娘作陪,爺請客。」
他這一嗓子喊得眾人興奮起來。
這年紀進百燕樓能做啥的不過寥寥數人,多數人只能在姑娘身上摸兩把、香幾個,過過乾癮,滿足一下虛榮心。
「去去去,穆穎辛、陸學睿這麽大氣,大家都得賞光。」
「邵青也去嗎?」帶著惡意口氣,說話的是年紀僅次於沈青的阮苳斯。
他今年十二歲,晨昏顛倒的卯足勁,好不容易拿到甲班的入門票。
他得意洋洋驕傲不已,家人到處宣告他家兒子多能耐、多本事,沒想樂不了幾天,八歲的邵青也進了甲班,他的面子直接被丟進垃圾桶啦。
這還不是教他最恨的,他最恨的是,初來乍到,在一群學長跟前,就算排名最末也理所當然,之前他自我安慰沒關係,至少考試有邵青墊底,沒想他居然拿第一,這是欺負誰吶?
他的嫉恨水漲船高,好不容易有人考在邵青前頭,真是大快人心啊,這會兒不修理他更待何時?
阮苳斯開口,眾人鬨笑起來。
他又道:「邵青去的話,是去找姑娘還是找奶娘啊?」
「軟東西,我找奶娘你找啥?親娘嗎?」
嬌嬌嫩嫩的聲音一出,哄堂大笑。
阮苳斯、軟東西……這年紀那話兒肯定是軟的,笑話邵青?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一屋子少年笑得前俯後仰。
陳立走過來,攬住沈青肩膀,趁機重重往她後背一拍,拍得她氣不順,咳過幾聲。
他和阮苳斯有拐彎兒的親戚關係,平日里情誼好,怎看得慣好友被欺?
殷宸目光微凜,抓起準備二度往沈青後背拍去的大手,陳立訝異,轉頭對上一雙陰沉眼睛,只好吶吶收手。
他的動作盡落入穆穎辛眼中,他對陳立搖搖手指。「欺負同學,可不行吶。」
「我沒有!」陳力反駁。
穆穎辛沒再爭辯,心中卻道:可憐,認個錯得了,干麽非要討皮肉痛?
兩天後,陳立打人的手上了夾板。
據說是天外飛來一根樹枝,他用手去擋,結果骨頭粉碎啦,小小樹枝怎會造就大大傷害?他沒想通,大夫也沒想通,家裡長輩認定他犯了鬼神,逼他齋戒沐浴、連續作法十天,才饒過他。
沒錯,這是殷宸的作法,簡單粗暴,卻效果顯著。
不過當下陸學睿沒發現陳立打人,只看見陳立的手靠近沈青後背,他笑道:「青子個頭小,再讓你拍出內傷,日後讓他怎麽找媳婦?」
話出口,全班又是一陣和樂融融的笑聲。
趁著旁人沒注意,殷宸一把將沈青拉到身旁,掌心貼在她後背,一股暖流傳入。
真舒服……這是傳言中的內功?沈青揚揚眉頭,她知道自己被維護了。
她問:「這是身為師弟的福利?」
他沒回答,只是掐了掐她的臉,問:「你確定是師弟?」
沈青心頭一悚,他……他在說什麽?
下學後,學生迫不及待衝出教室,好像裡頭有鬼似的。
沈青一反常態沒跑在第一個,反而慢吞吞地收拾書本筆墨,直到連走廊都聽不見學子的喧譁聲,才起身走到鄰座,悄悄地搜起三位有力人士的抽屜。
她翻翻找找,終於找出剛發回來的考卷。
讀完穆穎辛的,不算差,但默寫部分輸她一點,讀完殷宸的,也不壞,但解釋部分沒有她精闢。
由此可證,他們的背景不是總統級就是部長級。
最後,她找出陸學睿的卷子。
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一揉,把卷子前後翻兩遍,她不相信,再往抽屜里尋找……沒錯,就它啊!
這是什麽?是空白試卷,呃,她錯了,不完全空白,因為中間還畫上一隻烏龜。這種考卷竟能拿到中段成績?
果然,不管在哪個時空,特權都是最好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