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我的前半輩子，總結起來有點像選秀節目……」

「啊？」沈聿青一臉莫名。

「我大學畢業之後，選擇了L市創業，結果忽略了父母，他們先後都生病走了，家裡只有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弟弟，他比我小十歲，也是老來得子被寵上天的。這麼一來，我呢，只管賺錢供他讀書，其他的從來都不管，結果，他大學一畢業，就回來和我出了櫃，我當時氣得啊……」方林墨扶著額頭嘆氣「他說從來就喜歡男人，我一開始實在是接受不了，生氣卻又沒有辦法，打了頓算出了氣，後來做了好長的思想工作，心想著，只要不亂來就由著去了。」

「結果，自己的兒子十八歲也跑過來和我出櫃，我當時氣瘋了，我這個兒子，天生和他小叔親近，我就覺得，我弟弟什麼也沒教會，把個喜歡男人的毛病傳給了他，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全家都到了美國，要說思想上，我大概是被方林昱，就是我弟弟，被他磨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實在受不了自己兒子也走這條路。」

換作是誰都會受不了吧，沈聿青心想，畢竟這是他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

「後來沒辦法，暴力的不暴力的方法我都試遍了，臭小子覺得有他小叔這個先例，到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裡，結果那個時候，方林昱出了事……」

「他本來是個醫生，一次手術，病人大出血，結果送來的血袋有問題，血源沒有檢驗，病人術后發現感染了HIV……」

「……」

「雖然不是他的責任，但是他同性戀的身份這個時候被拿出來詬病，謠言四起，醫院沒辦法，停了他的工作，最後還被調查。這大約是他人生的最低谷，結果，他一直同居的那個男人那個時候和他提出了分手，理由荒唐可笑，說是怕被他傳染……呵~」

「怎麼那麼愚昧？」

「是啊，不過，我當時沒有安慰他……」方林墨說到這裡頓了頓「反而嘲笑他，這就是你是所謂的不為繁衍後代而相伴的純粹之愛？」

「……」做為兄長，這個有點過份。

「對啊，我承認，我是過分了，所以他走了，離開了美國，後來徹底不和我聯繫，連帶著我兒子也恨上了我，大學一畢業就回國了」方林墨苦笑。

「……我是不是一個挺失敗的家長？」

「……如果我說不，你會不會覺得是假話？」

「……」方林墨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失敗，兒子離開自己的那幾年，他一直在反思，改正，結果到後來，他再也不反對他們選擇的路，但是對於弟弟這次失敗的同性愛情，他至今有陰影，怎麼說，就算真的要在一起，也得他這個家長好好考驗一下才能過關啊！

結果！說結婚就結婚了！！！

沈聿青看著方林墨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真怕他被氣出個好歹，只好出言安慰：「您弟弟應該是仔細考量過了。」小十歲的話，也都四十多歲了，總不至於還眼瞎遇渣男吧。

「他這個人，心太善，容易被騙。」一句話暴露了方林墨真正的擔心。

「如果我當年踏踏實實的待在L市，和小茵在一起，她也不會那麼辛苦，一個人帶著孩子……也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了……唉，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如果」方林墨揉了揉自己的臉，沈聿青看著他發紅的眼，心裡默默的重複著那個名字。

小茵……小茵……一個帶著孩子？

方林墨真的是喝得有些多了，不知不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當年的事情，沈聿青聽著聽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萬馬奔騰。

現在，時間，地點，人物幾乎全部吻合！

還有一個駭人的真相從方林墨嘴裡冒出來！

「我問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怎麼也不肯說，我忍不住算了一下，時間正好是我和她分手的時候，你說，會不會，會不會……」

「會不會那個孩子的父親是你？」沈聿青看著方林墨，方林墨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沈聿青覺得自己正在演出一場年度狗血言情大戲……

庄導，你真的應該認真聽聽這些故事！

（庄夏：沒完了是吧！啊嚏！）

沈聿青稀里糊塗把方林墨送到了家，一路上覺得頭暈腦漲，大概是一個晚上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一時之間有點吸收不過來，到家暈暈乎乎的洗了個澡，翻開手機一看，才發現好像錯過了一個晚上的微信和電話。

方晉發了好幾條，沒有什麼事，沈女士打了個招呼說有聚會要晚歸，簡主編照例八卦……

正在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聽到樓下有響動，估計是沈女士聚會歸來，實在有些忍不住借著喝水的由頭跑下來，看著親娘沈女士優雅的邁著微醺的步子挪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右手支著頭，好似有些疲憊。

見到此情此景，八百年難得孝順一回親娘的沈少爺，趕緊顛顛跑到廚房給他娘倒了杯冰水，又一溜小跑的跑到客廳，遞到他娘眼前。

沈女士微微抬頭，眯著眼睛看了自己親兒子一眼，又看了看他雙手奉上的那杯冰水，冷哼了一聲：「溫水，加蜂蜜。」

「……」敢情這殷勤獻的還不太標準，沒轍，趕緊又回廚房按著母后要求重新換了一杯。

「噗……」沈女士小嘬一口，卻還是忍不住一口吐了出來「你放了多少蜂蜜？」

「啊？」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天生不會照顧人的沈少爺回憶了一下兩分鐘前，自己手一抖好像是倒的有一點多。

「算了，我為什麼要指望你，我的兒子……」沈女士重新換回女皇式扶額。

「那您打算指望誰呢？」沈少爺一個腦抽，蹦了一句。

沈女士也不知道聽到沒聽到，自顧自的說了一句：「沒指望……」

堂堂集團公司董事長，叱吒風雲數十年，怎麼喝點酒說話這麼喪呢？

不過，怎麼看，也是個女人啊……也需要關懷啊……

「如果我當年踏踏實實的待在L市，和小茵在一起，她也不會那麼辛苦，一個人帶著孩子……也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了……」

沈少爺的腦海里不斷的回想著方林墨的這句話

親娘啊，這個小茵，莫不就是你……

墨叔他……不會真的是我爹吧……

後半夜，沈聿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里不斷回放從見到方林墨開始的那種熟悉的親切感，電影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嘛，父子間的血緣關係，總會冥冥之中相互吸引，從相遇以相熟，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吻合了，簡易的照片，墨叔的自白，還有沈女士的一反常態。

沈聿青忍不住凌晨四點撓開手機，給自家剛轉正的男友發了條信息

「我可能找到我親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