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過人心
劉淼背對著他，看著桌面上的草稿紙，「什麼都不是，王陽，我才23歲，我不可能就這樣去決定我的未來。而且，我希望我的未來是光明的，是體面的，你能給我什麼呢？你連正式的工作都沒有，你的哥哥是個保安，每次問你的家庭，你都避而不談，我和你根本不適合。以前就算我對不起你，以後就不要聯繫了。」
劉淼低著頭，自然沒有看到前面的玻璃上能夠看到背後的狀況，王陽手裡緊緊攥著水晶獎盃，像是要將那獎盃給捏碎一般，他的眼神極其陰篤，他最厭惡的事情，就是別人說他的身份還有他哥，幾步的距離，他走的很慢，看著劉淼的背影慢慢走近，劉淼似乎感覺到不對勁，一轉頭，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王陽用力的砸了下去。
審訊室里。
王陽說完之後，臉上帶著笑容，「是她自找的，既然她要利用我，拋棄我，我就毀掉她，從裡到外都毀掉她。所有拋棄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韓煜敏銳的抓住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所有拋棄你的人？」
王陽沒有說話，只是笑著，在本來就有些暗的房間里，顯得十分瘮人。另一個房間的白一帆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走出去拿起電腦，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擊著，很快就查到了想要的東西，「果然是這樣。」
她回到那個房間，葉蕭蕭和程嘉軒都看著她，「蕭蕭姐，嘉哥，當年王陽的父親那場車禍是因為剎車失靈，車子在路上撞上了護欄，所以當場死亡，當時的結論是因為車子沒有及時報修，所以說是意外。」
葉蕭蕭問道，「剎車失靈，也不可能突然就會失靈的，除非有人動了手腳。」
白一帆在旁邊點頭，「王陽的母親在生他沒多久去世了，而他的父親有家暴的前科，王陽在他父親去世后就沒有讀書了。」
葉蕭蕭和程嘉軒同時看著審訊室裡面的王陽，程嘉軒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那時候，他才八歲對吧。」
葉蕭蕭立刻拿起電話，將此事告知了韓煜，他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手指在桌面上敲擊著。審訊室內，韓煜繼續著，「王東是你的哥哥，為什麼要傷害他？」
「我不是故意的，」王陽搖著頭，「我哥在家發現了那個水晶獎盃，我去找他，求他不要把我送到監獄，可他不願意，他讓我自首，他說會等我，他明明一直陪著我的，現在也要拋棄我了。我沒有錯，是他的錯，他們的錯，是他們來招惹我的，結果又要拋棄我，是他們的錯。」
「你殺掉劉淼的那天晚上，吳大明和王東都在值班，你怎麼對監控視頻做手腳的？」
王陽不屑的笑著，雖然手上帶著手銬，但聽到這個問題，彷彿對他來說特別簡單，像是個小學生的笑話一樣，「我之前經常去他們那，壓根不會有人會懷疑我，畢竟，我是一個父母雙亡沒有工作的可憐人，誰會來懷疑我呢。」
韓煜沉默著，拿起面前的檔案，準備離開，背後傳來王陽的聲音，「我哥呢？」
韓煜停下腳步，「他死了，失血過多。」說完就離開了房間，裡面只有王陽獃獃的坐在那裡，像是一座雕像，完全沒有動靜。
在這個城市裡，每一個人都戴著面具。他們在不同的場合，換上不同的面具，或許是網路上的一個虛擬名字，或許是一個你從沒有見過的漂亮容顏，甚至是，你每天見面時一個禮貌的笑臉。
我們戴著面具，將自己最真實的模樣進行偽裝。但面具戴久了，你，是否還記得自己最初的模樣？
韓煜從審訊室出來后，直接走出去，也沒有跟他們幾個打招呼。
白一帆看著韓煜的背影，問葉蕭蕭，「蕭蕭姐，韓隊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葉蕭蕭拍著白一帆的肩膀，「遇到這種案子，誰心情能好呢？」
「挺可怕的。」白一帆縮了縮脖子，這是她畢業以來第一次接觸真實的案件，還是這麼讓人震驚的案子，雖然沒有向葉蕭蕭他們那樣在第一時間就去到現場，但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怕。
程嘉軒像個長輩一樣拍拍白一帆的肩膀，「你這就是剛出來，以後次數多了也就好了。」說完也就走了。
白一帆轉頭問葉蕭蕭，「蕭蕭姐，接觸多了，真的就會習慣嗎？」
「接觸的越多，才發現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最可憐的也是人心。」葉蕭蕭看著遠處突然有些惆悵的感慨。
「那你，嘉哥，韓隊，你們每次解決完案子會做噩夢嗎？」白一帆此刻倒不像是個善用電腦的活潑小姑娘了，反倒是有些無助，畢竟從小在父母的保護下長大，當警察也是自己堅持的，雖然從新聞和微博上隨時都能看到社會的黑暗面，但真實的去接觸感受又不同，「我之前看到一些報道，說心理醫生其實得抑鬱症的概率會最高，因為接收了太多的負面情緒，不能很好的調整自己，那我們呢，也會這樣嗎？」
葉蕭蕭被白一帆這模樣逗的笑了起來，「小白，你這腦子裡都想什麼呢？局長之前還誇你智商高，又聰明，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糾結啊。我告訴你，人生啊，就是這麼過的，遇到的壞事總比好事多，見到的人渣也總比好人多，但你擔心什麼啊，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會有很多好事的，還有很多善良的人。你得相信，正因為看見了最深的惡，我們也才能更容易發現最多的善，這就是生活的意義。」
白一帆點點頭，心中很是感動，她知道這是葉蕭蕭在開導自己，怕自己因為這第一個案子就有壓力，「蕭蕭姐，謝謝你。」
「不用謝，你蕭蕭姐就是這麼的美麗又善良，請繼續保持這種愛慕，我不會嫌棄的。」為了配合這話，葉蕭蕭還故意甩了甩頭髮。
這時候，韓煜從外面進來了，他看見白一帆和葉蕭蕭都還在有些意外，走近了問道，「你們不回去休息嗎？」他帶著外面的寒氣，還夾雜著很淡的煙味。
「我馬上就走了，」葉蕭蕭說道，「小白呢？要一起嗎？」
「哦，蕭蕭姐，你先走吧，我去收拾了東西就走。」
「好。」葉蕭蕭人如其名，大步而瀟洒的離開了。
白一帆到自己的位置上，遠遠看著韓煜，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擺了些文件，檯燈照亮了他的那塊區域，彷彿專門為他設計的追光。韓隊好像心情很沉重啊，眉頭緊皺，也不知道想著什麼，白一帆從包里拿出早上出門從家裡帶的一盒草莓牛奶，那牛奶是一個很可愛的牌子，包裝都是粉色的，自己每次吃甜食心情就會變好，看在韓隊沒有讓自己離開的份上，就把這盒牛奶給他吧。
白一帆背著包走到韓煜面前，輕聲說道，「韓隊。」
韓煜抬頭看著她，「怎麼了？」
「那個，韓隊，你早點回去休息吧。然後，這是我最愛喝的牛奶，喝完這個，心情可能會好點。」白一帆說完，有些忐忑的站在原地，生怕韓隊一個眼神飛過來滅了自己。
韓煜有些忍俊不禁，拿起那盒粉紅色的牛奶，露出一抹微笑，「謝謝，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韓隊。」白一帆激動起來，差點沒忍住就敬禮了，好歹忍住了。
等白一帆離開后沒多久，韓煜的手機就響了，上面顯示的是【Charles】，他揉揉眉心，有些無奈的接起電話，「喂，我在忙。」
對面的話筒里傳來聲音，「韓煜，我說你取個古人的名字，還真準備廢寢忘食的在警局裡住著了？我就在你們隊門口，葉蕭蕭可跟我說了，你們案子破了，走，出去吃飯。」
韓煜很無奈的收起文件，隨即又搖搖頭，本以為自己是隊長，應該自己為大家操心的，沒想到大家都挺關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