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懂她的悲傷
「都成齏粉了?」蘇父顫聲重複,他怔忡的看著某一處,一句話說不出來。
蘇夫人見狀,冷聲道:「你們都退下,都退下。」
不知為何,方才她還坐的筆直,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便哆哆嗦嗦,連句話都說不好了。
下人們魚貫退下,蘇染霜也欲離開,卻聽蘇夫人說:「慧兒,你將大小姐也帶出去。
「母親……」蘇歡歡想反駁來著,可蘇夫人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表情看著她,她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了。
可出門后,她卻氣憤的道:「你不讓我聽,我偏生要聽。」
她不但自己聽,還要拉扯著蘇染霜,「你別走,我們一起聽。」
蘇染霜正愁找不到由頭,既然蘇歡歡主動提起,那她自然不會拒絕,兩人便倚著門框,偷聽屋裡蘇父與蘇母談話。
「我們……還是愧對她了。」蘇父喃喃道。
蘇夫人用手絹輕輕的摁了摁眼角,低聲說:「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一看見那孩子就胸悶氣短,如何會害她在田莊這麼許多年,如何……我才是愧對她,我這個母親,算什麼母親啊?」
愧對么?
不知為何,蘇染霜聽見他們遲來的懺悔,一點感覺都沒有。
「罷了,你是她親娘,你還會故意害她不成?反正她已經去了,又燒成齏粉,那便命人在那裡給她造個墳墓,將她埋葬在那田莊原址上吧。」蘇父道。
蘇夫人詫異的看著蘇父,「老爺要以什麼名頭給她立碑,您要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個小孩子,要什麼名頭,墓志銘便寫蘇大,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蘇父顯得有些不耐煩,兩人就這麼尷尬的結束了談話。
暗夜中,一滴熱淚滴落在蘇染霜的手背上,她知道自己的父母,親生的父母,就這樣打發了她,那一點可憐的悲傷,最後也抵不過他們其他的目的,瞬間消弭。
越是這時候,她越是思念王嬤嬤,這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也只有王嬤嬤了。
之後蘇染霜被安排在蘇歡歡院子後面一間簡陋的房間住,晚上不該她當值,服侍蘇歡歡睡下后,她便回到那小屋裡。
從昨夜到現在,她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才稍微放鬆下來。
蘇染霜倚在門邊,任憑眼淚肆掠。
可她終究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默默的任由眼淚從眼底飛濺到地上,砸成一粒粒的小珠子,就如同她已經被傷的沒一處完整的心。
忽然,一道人影閃過,在蘇染霜的尖叫未出口前,他單手扼住蘇染霜的脖子,緊緊的貼在她背上,在她耳邊說:「是我!」
蘇染霜遭逢巨變,兩次都是這個稱得上陌生人的未婚夫給她力量,她悲從中來,顧不得男女有別,轉身埋首在他懷裡,雙肩顫抖著,雖然她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但季梟寒知道她哭了,因為他的衣衫被她的淚水浸濕。
季梟寒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沉吟片刻,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說:「想哭便哭吧,沒人聽得見。」
他若不說,蘇染霜或許還會賴在他懷裡多一點時間,他說了后,蘇染霜反而矜持的退開,低著頭瓮聲道:「讓侯爺見笑了。」
「當初我父母驟然亡故,我年少便要承擔整個風月關的政務,無助的時候,我也曾想大聲哭出來,可……」可他不能,因為他是鎮遠侯。
蘇染霜不知他提起亡故的父母是為何意,可是她能懂他的無助。
就如同季梟寒懂的此刻蘇染霜的無助一般。
「侯爺是有事么?」蘇染霜很快恢復鎮定,這讓季梟寒對她更加刮目相看,一個弱女子,接連巨變,她居然如此坦然,這城府,也非是一般的女子能比的。
季梟寒對她的態度,也較之以前好了一些,「我來,是想告訴你,田莊多出了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