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叫你一聲夫君你敢應嗎?
宋文禹與母親及祖母用完晚飯後,便早早回到了書房。其實他們做長輩的,都很清楚這一對新婚夫婦從未同過房,卻都是不聞不問的態度,這讓宋文禹不自覺想起阿金那日對她說的話:宋璃再如何胡鬧,都是你們宋家人默許的。
想到那個女人,自然就會想到今天下午那詭異的一幕。
「少爺。」懷仁在一旁給他磨墨,見他的表情忽明忽暗,忍不住就多嘴問道:「少爺您還是在想今天在小院兒里發生的事情嗎?」
宋文禹聞言,撇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懷仁見宋文禹好像並不避諱這個問題,趕忙打開了話匣子:「是呀,怎麼就那麼巧,會和孟姑娘彈得是同一首曲子……小的著實嚇了一跳。」
宋文禹沒說話,懷仁說的,正是他心裡想的。思來想去,能夠解開他心中謎團的,怕也只有那個被號稱為「玉面判官」的洛騰了:「洛大人何時回京?」
「估摸著應該就是這幾日了。」懷仁恭敬答道。
「等他回來,遞張帖子過去吧。」宋文禹說著,正打算提筆寫字,房門突然就被人推開了。
主僕二人一抬頭,全都愣住了。只見阿金嬌俏地站在那兒,略施粉黛的小臉就足夠讓這春夜月色黯然。
「你怎麼來了?」怔愣過後,宋文禹皺了皺眉頭道。
「想著夫君日理萬機,實在是心疼,便過來看看。」阿金笑了笑,說了句冠冕堂皇的理由。眸子一瞟,便將懷仁看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懷仁其實也不是那種不會看眼色的人,可是眼下宋文禹沒有讓他退下的意思,他也不敢自作聰明。無奈之下,便只能裝聾作啞地站在那兒,全當自己是個擺設。
「外面的守衛,莫非沒有告訴你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進這書房嗎。」阿金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地打量懷仁,讓宋文禹有些生氣。他下意識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感覺今天被這女人氣得不輕。
「說了。」阿金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便搖曳生姿地走進屋裡來,順道還將門給關上了。懷仁目瞪口呆地瞧著她,忍不住嘖嘖稱奇。
他活了二十餘年,就沒見過這麼有韻味的女子,更沒見過有女人如此大膽,將夫君的話完全當做耳旁風。懷仁突然覺得,宋文禹娶了沈氏女,也算是棋逢對手了。
就不知道,這算是幸或不幸。
宋文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眼睛復又睜開時,已是一片冷凝:「你到底想幹什麼?」
阿金聽了這聲質問,像是聽了個笑話。她冷笑了一聲,仰起頭來看著宋文禹時,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妾身剛才不是說了嗎?心疼夫君,便尋過來了。」
她說這話時,雙手撐在那黃梨木書桌上,特意壓低了身子往宋文禹探去,一舉一動,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宋文禹只敢盯著她的臉瞧,因為他只要垂下眼來,就能瞧見一片大好春光。
宋文禹喉頭滾動了一下,不爭氣地咽了下唾沫。懷仁見狀,想著要溜:「少爺,小的告退!」
宋文禹急了,趕忙喊住了他:「你去哪兒!」
「我……我去門外守著!」懷仁急中生智吼出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房間。
房門剛一關上,阿金便笑開了。宋文禹氣悶地瞧著她笑得放肆,咬牙切齒地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呀。」阿金將掩在唇瓣的袖子放了下來,饒有興趣地打量宋文禹的樣子:「夫君,你真的不打算與我同房嗎?」
宋文禹瞳孔一縮,臉立馬紅了個通透,卻還故作鎮定:「既然嫁到了宋家,就請注意儀態分寸!」
「呀,原來你還記著這件事呢?」阿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宋文禹驚訝地發現,這個女人變臉就跟玩戲法一樣。前一秒還對自己巧笑倩兮,下一秒卻又回復了平日里的冷淡:「我還以為,夫君早就將這樁皇上親賜的婚事,拋諸腦後了。」
阿金停頓了片刻,見宋文禹沒有搭腔,只是一臉陰沉地瞧著自己,便又道:「夫君不必如此緊張,妾身只是覺得,既然成了夫妻,便是緣分。人生無常,緣分未盡之前,盡到自己的本分,才不枉這上天的安排。」
「你這是……話裡有話?」宋文禹冷笑道,故意試探阿金。
「夫君多慮了,都是字面上的意思。」阿金懶得跟他打啞謎,今日她來,本來就是為了來敲打一下宋文禹,現下目的達到了,她也沒有再逗留的必要。
「夜深了,夫君早些歇息。」阿金打著哈欠,一邊說著一邊就要離開。手剛觸到門框,卻被宋文禹猛地拽了過去。阿金一個沒站穩,便撞進了宋文禹的懷裡。
「我思來想去,覺得夫人說得頗有道理。不如,夫人今夜便在此處留宿吧。」宋文禹低頭瞧著阿金琥珀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慢慢低下頭去,似乎是要吻阿金的唇。
阿金沒有躲避,只是睜著眼睛盯著他越靠越近。眼見著二人就要親上時,宋文禹突然停住了。
「夫君為何不繼續了?」阿金與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對峙著,既曖昧又滑稽。
「夫人果然很美。」宋文禹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龐。指尖所及之處,膚如凝脂,著實讓人流連忘返。宋文禹眸子一沉,將阿金輕輕推開:「可惜,即便是夫妻,我也對你下不了口。」
「原是這樣。看樣子坊間傳聞是真的了?才子佳人,青梅竹馬,也算是一段佳話。」阿金紅唇一彎,不客氣地戳了宋文禹的痛處。她話音剛落,明顯瞧見宋文禹負在身後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宋文禹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阿金對於他冷淡的態度也不甚在意,只見她整理好衣衫,向宋文禹行了個禮后,便推門出去了。
屋外,懷仁果然在守著。花園裡,守衛東倒西歪地躺了一片。阿金一皺眉,沒有當著懷仁的面說什麼。可是當兩個人離開書房的地界時,阿金還是忍不住說了阿九幾句。
「不是跟你說了,下手輕點嘛。」
「聽著姑娘在房間里受委屈,我忍不住就下手重了些。」阿九說道,又特別真誠地補充了一句:「沒有傷性命。姑娘,阿九知錯了。」
阿金聽了阿九的話,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她突然停下腳步,輕輕靠在了阿九的肩膀上。
「姑娘?」阿九訝異地瞧著阿金。
「這裡,好痛呀。」阿金閉著眼睛,捂著胸口:「他心裡的那個人,我好像趕不走,怎麼辦呢。」
「那我們就走吧。」阿九認真地回答道:「過了這一陣子,便按照原計劃金蟬脫殼便好。」
阿金一愣,只覺得阿九的話讓自己更心痛了:「可是……阿九,他說他對我下不了口,我不服氣。」
「……姑娘很想他對你下口嗎?」阿九皺著眉頭,不明白阿金為什麼執著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阿金臉一紅,沒吭聲。看到阿金這樣,阿九嘆了一口氣:「姑娘,容奴婢提醒您一句。千面之術需童子之身方能駕馭,而今您的千面之術還差一點便到羽化登仙之境,若這時您……」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金打斷了她要說的話,閉上了眼睛。阿九見她不想聽這些,便也不再說了。
「明日,我去一趟運來客棧。你好生待在家裡。」阿金睜開眼來突然說道:「還是……你跟我一起去?」
阿九搖了搖頭,想到阿金要去見的那個人,神色溫柔了許多:「主子能為奴婢帶話過去便好。」
「好呀,什麼話呢。」阿金看著阿九扭捏的樣子,忍不住笑眯了眼,故意逗她。
「就說……一切安好,勿念。」阿九想了想,覺著這幾個字最為貼切。
「嗯,好。」阿金有些羨慕地瞧著阿九。她覺得,雖然阿九和那人的關係沒有挑明,可是能有一個彼此牽挂的人,實為幸事。
人生最為煎熬的事情,便是你掛著的那個人,心裡根本就沒有你。就好像她和宋文禹一樣。
或許自己應該考慮一下阿九說的話,時機一到,便抽身而去吧。
阿金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這般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