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家的惹事精
阿金剛回到房間里坐下,剛喝了一會兒茶,宋璃便帶著人氣勢洶洶地敲開了小院的門。看著自己的這個小姑子,阿金就忍不住一陣頭疼。
「小姑子今兒個來我這兒,是有什麼事?」阿金笑道,明知來者不善,卻也側身將宋璃請了進來。
宋璃哼了一聲,沒有理她。自打她進來,就一直四處打量,連帶她帶來的那些丫鬟嬤嬤一起,感覺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小姑子這是何意?」阿金站在庭院里,氣定神閑地瞧著他們四處搜查,不緊不慢地問道。阿九跟在她身邊,看著那幾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樣。
「沈默金,你裝什麼蒜?你就說吧,你把人藏在哪兒了。」宋璃抱雙臂於胸前,趾高氣昂地瞧著阿金:「眼下要是你自己坦白了,親自把人給領出來,總比我到時親自把人給揪出來要強。」
「人?什麼人。」阿金眉毛一挑,實在不懂宋璃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姑娘,何需和她廢話,徑直進去搜便是了!」宋璃的貼身丫鬟鴛鴦突然出聲道。
「哼,沈默金,別說本姑娘不給你機會。這可是你自找的。」說著,宋璃便對那些奴婢們打了個手勢,眼見著這幫女人就要魚貫而入衝進沈默金的房間了,阿九突然伸出手,對著沖在最前頭的幾個人射了幾個小石子。
宋璃一轉頭,就見到那些丫鬟嬤嬤倒了一片。
「你!」宋璃氣急敗壞地轉過頭來指著阿金。
「小姑子,你長了眼睛的,我站在這兒,可是動都沒有動一下呀。」阿金笑著應道,也不氣惱。
「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趕緊進去給我搜!我就不信了,今天還進不去她的這個房門!」宋璃被阿金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滿腔怒火便都發泄在了那些滾地喊痛的丫鬟身上。
奴僕們面面相覷,只得硬著頭皮站起身來繼續走到房門前。哪裡知道他們的手還沒觸到門扉,又像剛才一樣,被人直接打跪在地。反覆幾次,大家都有些害怕了,寧願跪在宋璃面前,請主子息怒,也不願意再去嘗試開門。
「沈默金!」宋璃竭嘶底里地看向阿金,見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瞧著自己,氣不打一處來:「你與男人私通,還在我哥的院子里裝神弄鬼!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阿金一抬頭,她冰冷的眼神讓宋璃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即便我犯了什麼事情,也輪不到你在這裡與我大呼小叫。宋家莫非是你掌家?莫非這就是宋家的家教?我今兒個真是開眼界了。」
說著,她一揮手,那扇緊閉的房門突然大開。宋璃帶來的那些丫鬟嬤嬤再怎麼兇悍,畢竟都是女人,立馬嚇得驚叫連連。
「你不是要進去看嗎?進去吧。」沈默金依舊站在原地,向著房間方向偏了偏頭。
宋璃也被剛才的那一幕嚇著了。她滿眼驚恐地瞧著阿金,就跟撞鬼了一樣:「你……你到底是用的什麼邪術!」
「邪術?」沈默金歪著頭不解地瞧著宋璃:「小姑子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被什麼邪物嚇到了,以至於神志不清了?剛才吵嚷著要來搜野男人的也是你,現下不願意進去的也是你。小姑子呀,請問你到底想要妾身如何?」
兩人正在對峙的時候,宋文禹帶著懷仁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一進門,他就愣住了。只見庭院里跪著的都是宋璃院子里的奴僕,而宋璃正與沈默金大眼瞪小眼。
「宋璃!」宋文禹厲聲喝道。宋璃忽然身子一顫,轉頭見到宋文禹站在門口,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
「哥哥!哥哥!」她撲到宋文禹身邊,轉過頭來指著沈默金說道:「哥哥,這個女人邪門得很!她會用邪術!還藏了野男人!哥哥你一定要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
宋文禹抬頭,與沈默金對望,卻發現對方只是一臉譏諷地瞧著他們兄妹二人。對於宋璃剛才的控訴,置若罔聞。
「你在胡說些什麼。」宋文禹皺著眉頭,想讓宋璃冷靜下來。
「我沒有胡說!哥哥!你進房間看了就知道了!這商賈之女不安分得很!你不理她,她便養了野男人!你們這院子又偏僻,若不是我多留了個心眼,她這狐狸尾巴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露出來呢!」
宋璃一邊說著,一邊拽著宋文禹就要往沈默金的房間里走。
「站住。」眼見著兄妹二人已經上了台階,沈默金突然出聲了。
宋璃心裡一陣得意,轉過頭來瞧著沈默金道:「怎麼,你是怕了嗎?」
阿金沒有理他,只是瞧著宋文禹:「你是信她,還是信我。」
宋文禹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理智告訴他,沈默金並沒有理由做這麼冒險的事情。可是宋璃平日里也不是全無章法的人,沒有理由拿這種事情來構陷沈默金。
阿金見他不說話,心裡一片蒼涼。師傅平日里經常對她與大師姐說的那句話,而今看來真是字字誅心。
「世間男子,果然皆是薄倖。」阿金朱唇微啟,喃喃說道。宋文禹聞言一怔,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阿金身上流露出來的脆弱轉瞬即逝:「宋文禹,搜房間可以。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總得給我個說法。若是搜不著,該如何是好。」
宋璃見沈默金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敢狡辯,氣急敗壞地搶了話頭:「怎麼可能搜不著!」
「搜不著,該如何是好?」阿金盯著宋文禹,又問了一遍:「這一次,若只是道歉,我也是不依的。我爹爹離開之前被皇上密召商談之事,你也應該清楚。而今我爹爹將我託付給了你們宋家,你們卻要如此污衊我的名聲,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也不怕鬧到皇城之內,讓大家都評評理。」
「你少拿什麼皇上聖旨的壓我們!」宋璃一揮手,口不擇言地說道。
「放肆!」宋文禹鐵青著臉,對著宋璃呵斥道。宋璃臉一白,自知自己說錯了話,站在一旁不敢吭聲了。阿金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倆,也不再說什麼。
最終,宋文禹還是帶著宋璃等人離開了阿金的院落。臨走前,他想跟阿金說些什麼,可是瞧著她臉上疏離的笑意,又望而卻步了。
「大少爺請留步。」見宋文禹要離開,阿金突然叫住了他:「妾身只想問大少爺一句,你信我嗎。」
宋文禹頓住步伐,沒有轉過頭。阿金不緊不慢地走到宋文禹身前,伸手為他整理衣衫,一舉一動都透著溫柔。忽然,阿金抬眸與宋文禹對視,那眸子里的複雜情緒讓宋文禹看不真切。
「走吧。」
說著,她便又隻身一人往來時的路上行去,沒有回頭再看宋文禹一眼。懷仁瞧著她離開的背影,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這次夫人好像是真傷心了。
「少爺?」良久,直到再也瞧不見沈默金的身影,宋文禹還是盯著那一團黑暗瞧。
「我們走。」終於,宋文禹也繼續往前行去,未再停留。
……
阿金沉默不語地與阿九一起進了屋子裡,門剛關上,阿九就給阿金跪下來了。
「是奴婢疏忽了,沒想到宋家姑娘會來這一招。」
「確實是疏忽了,但是錯不在你。」阿金抬手將阿九扶了起來:「是我回來的時候太不小心了。」
「姑娘,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不怎麼辦。」阿金撇了撇嘴:「最多就是這段時間不能和師姐他們聯繫了。其他的,無需擔心。」
「大少爺那兒……」阿九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該提到那個人。
「隨他去吧。」阿金眸子一黯,不想再談這件事。
……
宋文禹離開了東廂房之後,並沒有回到書房裡,而是來到了宋璃的閨房。
「跪下!」宋文禹剛一坐定,便讓站在一邊的宋璃罰跪。他話音剛落,鴛鴦就趕忙跪了下來,可是宋璃還是倔強地站在那兒。
「我沒有錯,為何要跪?」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皇上和聖旨都壓不住我們宋家,難道還沒有錯?」宋文禹冷聲問道。一想到阿金那一雙黯然神傷的眸子,心裡就一陣煩躁。
宋璃被宋文禹說得啞口無言,跪下的時候心裡還是萬般委屈:「我說那樣的話,還不是沈默金給逼的?」
「她逼你什麼了?你不跟我打一聲招呼,不跟祖母和母親打一聲招呼,便帶著人闖進她的院落,到底是誰在逼誰?你眼睛里到底還有沒有宋家,有沒有我這個哥哥!」
「我當然有!正因如此,我才氣不過那女人竟敢明目張胆地養姘頭……」
宋文禹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宋璃的話:「你左一個姘頭,又一個野男人的。到底是平日里嬤嬤在教你規矩的時候偷工減料,還是你壓根沒有用心學!」
「大哥!」宋璃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瞧著宋文禹:「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為何還袒護沈氏女?剛才你只要願意進去看一看,便知道我說的所言非虛。可是你卻偏偏不願意進去,為什麼?」
「若是搜不著,你覺得當如何是好?」宋文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宋璃。若不是這個愚蠢的女人是自己的妹妹,他又何須耐著性子對她好言相勸。
「怎麼可能搜不著。我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宋璃高呼了一聲。
「一清二楚?都看清楚什麼了?是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了,還是弄清楚那人的來歷了?」
宋文禹的連續發問,讓宋璃不得不找鴛鴦求助。鴛鴦心裡叫苦不迭,只恨自己當時急於邀功,便把事情都與宋璃說了:「是……是奴婢瞧見的,有個男人……進了東廂房。」
「是男人,還是男人的打扮。」宋文禹慢條斯理地問道。
鴛鴦被問得冷汗涔涔,趴伏在地上斷斷續續地答道:「奴婢……奴婢不清楚……」
宋璃一愣,有些氣惱地盯著鴛鴦失聲叫道:「鴛鴦!」
「姑娘,奴婢,奴婢真的不清楚……細細想來,奴婢,奴婢只是瞧見了一個男人裝扮的人進了夫人的院落。而且……而且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
說到後頭,鴛鴦聲如蚊吶,聲音微弱到讓人聽不清楚。
「去領罰吧。懷仁陪你去孟嬤嬤那兒。」還未等宋璃回過神來,宋文禹輕描淡寫地說道。
鴛鴦聞言,頓時面如土色:「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知錯?你事情都沒搞清楚就敢慫恿姑娘瞎胡鬧。我命人杖斃了你,你怕是也死得不冤枉。」宋文禹說得如此狠絕,讓宋璃與鴛鴦立馬噤聲,不敢再說求情的話:「去孟嬤嬤那兒領罰,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去追究。若是沒死,還可以回到姑娘身邊伺候。」
「……奴婢,謝過大少爺。」話已至此,鴛鴦知道已經沒有回寰的餘地了,只得戰戰兢兢地領命。
宋璃瞧著抖如篩糠的鴛鴦被人駕著出了房間,心有不甘地捏緊了拳頭。正在這時,宋文禹又出聲道:「你明日去沈氏那裡道個歉,我自會將此事稟明母親。」
「什麼?」宋璃轉過頭來看著宋文禹,見他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只得服軟:「好,我去。」
「那你今日早些休息。」宋文禹見事情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便利落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剛走到門邊時,宋璃突然叫住了他。
「哥哥,你變了。」
宋文禹轉過頭來瞧著宋璃,等著她說下半句:「我哪裡變了。」
「你在乎沈默金。」宋璃篤定地說道:「那一荻姐姐怎麼辦……」
「璃兒」宋文禹滿心疲累地看著宋璃:「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她。我和她,註定是陌路人,明白嗎。」
說著,宋文禹便抬腳走出了房門。剛才他說的話,宋璃沒有怎麼往心裡去。她只知道,宋文禹沒有否認自己在乎沈默金。
這個認知,猶如晴天霹靂,讓她半天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