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戲子往事2
「那後來呢?」我聽得正起勁,連忙問下去。李老太太笑了笑說「也算是報應,那幾個人後來都死了,死相凄慘是活活嚇死的。後來村裡人都怕啊,有個老太太就把自己的保家仙拿出來說或許可以鎮壓幾分,就是村口小廟子的來歷。後來人們都開始供奉也相安無事,我還以為梅娘大仇已報投胎去了…哎…都是命啊…」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我也不多停留了,跟李婆婆告辭,決定去看看那小王媳婦。
「你準備怎麼辦啊…」我問胡九歌。「能超度盡量超度了吧…只是那陳夢梅怨氣太深恐怕早就沒有超度的可能。」說完也是連連嘆氣。
「她生前也算不得是惡人,為何死後還那樣磨人?」我不解的問道。「她心裡有怨氣,換成是你,你能不怨?」胡九歌問我。我仔細想想也是換成是誰也有怨氣。
到了王家,剛到院門,就聽到裡面的人哭成一片。老王婆衝出來抱著我的腿哭著「江大仙救命啊!」我連忙扶住她,這農村娶個媳婦都不容易,這王家也不算富裕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孩子還沒生就遇到這事。
「你別哭,我帶著我家仙兒來了,有我家仙在,沒人能帶走你兒媳婦,別哭了啊。」我給她擦擦眼淚,這老太太也不容易,年紀輕輕守寡,一個人拉扯兒子,心也不壞。她看了我身邊的胡九歌對著他磕了個頭「還請仙家救救我那可憐的兒媳婦。」胡九歌也扶起她「救人本是分內之事,這長白山境內的人和仙家都是我們胡家庇護的,別擔心。」
進屋看到小王,也是憔悴不已,正為自己媳婦一勺一勺的試圖給她喝點水。胡九歌表示讓我請他,我點點頭,念到「馬性未馴如火烈,牽給教主受教戒,金花洞中獨修時,但見桃花任凋謝,無名無利心清潔,有仙有道消舊業,凡身退處現真身,道心開處真境界吾奉金花教主法旨有請長白山胡九爺到!」胡九歌接令上我身。
我看清楚這小媳婦身上有一團灰色的氣息,胡九歌也是嘆息「把她的硃砂去掉吧,等那厲鬼來我解決她,你們這盤頭女自然會好。」那家人連忙把硃砂給她擦掉。
胡九歌坐在一旁,等了大概一炷香得時間,那陳夢梅來了。只見那本來昏昏沉沉的媳婦突然坐起來,眼神中充滿怨毒,一弔嗓子「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面,則道來生出現,乍便今生夢見,生就個書生,哈哈生生抱咱去眠。」語氣哀怨至極。她裹著被單,瘋瘋癲癲的向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唱,我們連忙追上去。
只見她跑到村口的大槐樹下「怎賺騙?依稀想像人兒見。那來時荏苒,去也遷延。」回過頭來淚眼婆姿,楚楚動人,聞著傷心。「為何害人?」胡九歌問她。
那女的聽到胡九歌的聲音,回過頭向我望來,也不唱戲了。「仙家?呵呵呵呵呵呵……仙家奈我何?我今兒就在這裡等我的將軍,他說的要娶我…」語氣充滿哀怨,又是一甩袖子「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胡九歌準備靠近她,她一個回頭,語氣帶著狠毒「你若敢靠近我,我就殺死這小媳婦,大不了我兩一起死,仙家又奈我何?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說著就拿起手使勁的咬,嚇得那小王連忙喊「我們不靠近不靠近…你別動我媳婦!」
胡九歌念咒「胡家兵馬胡家兵,我胡九歌的話要聽清,厲鬼索命今日度化,為時不晚,陣!」只見他雙手結印(其實就是我)一指那媳婦,那小媳婦一下子就趴地上了,怨恨的看著我。「你敢動我?你居然敢動我,今日我就和她魚死網破!」說著就準備自爆魂魄,胡九歌眼疾手快,一下子衝過去,按住她的頭頂。
「封魂!」他使勁按住那媳婦的頭頂,然後叫人那繩子來,王家人連忙拿來繩子,他把那小媳婦雙手綁住,咬破指尖點在她的眉心,那媳婦立刻老實了。「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掐壞你的元神拎你出來?」胡九歌威脅到。
那媳婦咯咯笑「呵呵呵呵呵呵,你若有本事就直接滅我啊,呵呵呵呵呵呵呵。」胡九歌狠狠的說「放你一條生路你不走,休怪我無情。」說著拿起那媳婦的手,挨個掐起來,一邊念叨著,隨後只見他手一提,從那媳婦的頭頂彷彿抓出什麼,往著那墳頭一扔。解開綁著那媳婦手的繩子,畫了一張符貼在那媳婦的額頭。「這是封魂符,她丟了兩魂四魄等我處理了著女鬼再指點你們為她招魂,先抬回去。」王家人連忙把那昏迷的媳婦抬回去。
胡九歌從我身上下來,這次比之間都好很多,估計是我習慣了。「現在怎麼辦?」我問胡九歌。「她的元神被我掐了個七七八八的,等晚上在處理,先得把她的怨氣化解了。」
我們就坐在大槐樹下等晚上,我問他「你是準備殺了她嗎?」胡九歌搖搖頭「要殺我早就殺了,我覺得她可憐,還是想超度她,左不過是個痴情女子罷了。」我靠在他的肩頭「九哥哥,我們會這樣嗎?」我抬起頭問他,他把我摟在懷裡「不會,永遠不會。」我想起我的病,他是狐仙最後會得道飛升,可我只是一介凡人,短短几十年青春美貌就會不在,遲早會死。「如果我不在了,你可不可以多想我幾年?」他彷彿很生氣「江水月,有我在你不會死,你若老了我就和你一起變老,若是輪迴我就再等你十八年,反正你就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不知不覺就到晚上了,月亮升起,我正準備念請仙咒,胡九歌說「現在沒人,你也不用請仙,就這樣吧。」
他走到那座荒墳前,插上香燭,手結我看不懂的手勢「胡家響馬胡家兵,無常勾魂,厲鬼索命,長白山胡九歌驅魂到,陳流螢速來!」陳流螢就是陳夢梅的本名。
不一會墳前就多了一道倩影,穿著青色的戲袍,神情哀怨,真真是為我見猶。「不知仙家還有何本事,儘管使出來,我接著。」這個時候陳夢梅倒是不瘋了。
「度你走。」胡九歌說。陳夢梅只是搖頭然後痴痴的笑「度我?呵呵呵呵…多少人想,若是我想我早就去了,我哪兒也不去,只想等他,我只想問一句當初說的話是否還算數。」胡九歌微微皺眉「這事快過去一百年了,他若沒死早就來尋你了,若是死了只要他想怎麼也會魂歸故里找你,怕是早就輪迴去了。」陳夢梅聽了渾身一抖,聲音凄慘「我不信!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我不信!」
我仔細看去,她渾身黑氣逐漸上升,漸漸的陷入癲狂「若是這樣,那我就要讓整個村子陪葬!」她不似之前那樣美貌,彷彿是拚命一樣雙眼血紅,向我撲來。
她動作很快,胡九歌連忙追上去,還是晚了一步,我害怕極了,想起之間胡八言教我怎麼控制靈氣,閉著眼睛拚命一揮手,居然一下子把她打到幾步遠。
她大概是沒想到我還可以不靠仙家把她打開,怨恨的看著我,胡九歌也是失笑,控制住她。「你想傷她?」語氣冷得我都感覺到他在生氣。
胡九歌眼中透露出憤怒的模樣,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陳夢梅居然也不掙扎,只是閉眼等死,不知為何胡九歌又停手,雙眼發出白光,死死的盯著陳夢梅的眼睛,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失神。狐狸的媚術?
陳夢梅不再掙扎,只是痴痴的看著胡九歌,喃喃道「將軍…」胡九歌也放開她,化作一軍裝的男人。男人英姿勃發,可以想象當年的鮮衣怒馬的模樣「流螢,我來娶你了,這些年,你受苦了。」陳夢梅撲到胡九歌的懷裡哭著說「流螢不哭,我只當此生再也見不到您了。」胡九歌拍拍她的肩。
我見到她身上的黑氣逐漸散去,發紅的雙眼也變得溫柔,目光動人,身上青色的戲袍把她襯托得嬌媚,月光下,一襲軍裝的將軍摟著一個美貌的戲子,宛若一對碧人。
她身上的黑氣逐漸散去,她沒和胡九歌說什麼,只是靠在他肩頭哭泣,我覺得心裡酸酸的說不出的感覺。「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我還是謝謝你。」陳夢梅說。
我很是驚訝,居然有人能看破狐狸的媚術?「一開始我本來是相信的,狐仙的媚術天下無雙,和我記憶中的那個人分毫不差,只是……」她苦笑到「我想起你之前說的話,是啊,若他想找我,早就來了,何必等到現在,是我自己看不破啊。」胡九歌放開她「我為你開輪迴之門,投胎去吧。」陳夢梅,不,是陳流螢搖搖頭。「我身負數條人命,早就應該死了,若不是一口怨氣在我早就不存在了,如今我不再是陳夢梅了,我終於可以做一回自己了,如今我是陳流螢,腐草為螢,我也該去了,謝謝你們。」她搖搖頭,笑著,身形漸漸淡去,化作點點精魄,在月光下飛舞。胡九歌只是靜靜的看著,忽然拉過我的手牽得緊緊的。
「她還有機會再聚嗎?」我問胡九歌,他只是苦笑的看著我「我很想騙你,但我不想騙你,或許會很久或許再也沒機會了。」我想哭,我覺得流螢這一身都是可憐可悲的,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付出一生。不知道那個一生戎馬的將軍,是否還記得,在這偏遠的小山村,有一個戲子為他窮極一生只為了等他一句,待我征戰歸來娶你。
「走吧,那王家媳婦的事情還沒解決呢。」胡九歌牽著我,想走,我卻主動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九哥哥,我喜歡你。」胡九歌微微一愣,笑著說「我也是。」
到了王家,那小媳婦還是昏迷著。胡九歌問「她的母親是否還健在?」王家人搖搖頭「她只有一個弟弟…」胡九歌皺眉「這事男人去做會麻煩,她有兒子沒有?」王家人也搖頭。是啊,這小媳婦才嫁到家裡沒有一年,哪裡來的兒子啊。「她弟弟幾歲?」胡九歌問到。「十五歲,從小靠著他姐姐拉扯大的,姐弟感情好得很,在鎮子上的中學讀書。」胡九歌點點頭「只有叫她弟弟回來為自己姐姐喊魂,今晚我們守著她。」王家人為我們騰出一個空房間,供我們休息。
胡九歌坐在炕上掐算,我不敢打擾他,只好趴在床上打盹。好不容易等他算完了,我問他「你在算什麼?」他揉揉我的腦袋「算她的魂魄散落在哪裡。」我哦了一聲,困得不行,胡九歌輕輕喊了我一聲「月兒。」「嗯?」我迷迷糊糊的答應。
「以後能不用靈氣,就少用,運用得越多對你的傷害就越大。」胡九歌說。「沒辦法啊,不過有九哥哥在,我相信你一定能救我的。」我趴在他膝上說。我不想去想那些事情,有時候我也忍不住問,為什麼老天要對我那麼殘忍,奪取我爹娘,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是自己的仙家,人妖殊途本不應該在一起就算了,我還活不過十八歲,我上輩子是不是罪大惡極所有上天才這樣懲罰我呢。
胡九歌不再說那件事,只是玩著我的頭髮,我沒扎頭髮,頭髮隨意散落在肩上,我很久沒剪過,頭髮也快齊腰。突然他笑了一笑,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念到「宿昔不梳頭,絲髮披兩肩。」他念完對我曖昧的一笑,我一下子爬起來,他湊近我耳朵語氣更加曖昧了「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月兒你原來這樣中意我啊。」我感覺捂住耳朵,不想聽他說這些話。
他卻更來勁了「別怕啊,剛剛不是趴得好好的嗎,這麼喜歡九哥哥,就這樣迫不及待?」他語氣更加輕佻,氣得我推了他一下「神經病,大半夜的有毛病。」我罵他。他也不惱,只是把我抱緊「我也不知道是誰剛剛偷親我,在我生病時願意一命換一命的…剛剛還趴在我膝上,故意勾引我…」我氣得不想說話,乾脆不認「誰啊,我怎麼不知道,看來你還挺多情啊,不知道是為哪位大美人命都快丟了~」他一愣。
我故意氣他,看見他被噎住我就更來勁「嘖嘖…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美人,這麼得我們九爺的深愛值得九爺拚命啊。」他氣得咬牙「江水月,你可別惹惱我,不然我不介意今夜就先和你做一次夫妻。」他惡狠狠的威脅我。
我嚇得連連後退,我可打不過他,我縮到牆角,討好的對胡九歌笑笑「嘿嘿~九哥哥我跟你開玩笑的~」他卻咄咄逼人,把我堵在牆角「是誰偷親我?」他威脅的看著我。「是我是我!」我趕緊承認。「是誰為了救我連命都不要了?」「是我是我~」我連連附和。
他一笑,那叫一個媚眼如絲傾國傾城,我覺得胡九歌他才是天生媚骨,若是放到大城市還可以給富婆,絕對有錢的很,我在心裡默默地想。只見胡九歌臉色一變「你說我適合去當小白臉?!」聲音都提高了八度,我想吐血,怎麼忘了他的尾巴毛在我這,這麼近的距離,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沒有!」我一口否認。
他附在我耳邊,問我「那是誰剛剛勾引我?嗯?」我要哭了,也不知道胡九歌抽什麼風,可我真的只是覺得難過自己會死,想暫時的找個人依賴一下。想到這裡我又想哭,胡九歌看見我的眼淚,他一愣「不欺負你了,沒意思。」說著就離我遠了。我微微鬆了口氣,總算他總算放過我了。
沉默了一會,他忽然開口「江水月,上了我的船可就別想跑了。」他忽然附身吻住我。我能感覺到他很認真,還帶著一點點生氣,他吻得是那麼用力,我推都推不開,只能順從他配合他。我這輩子都沒被人這樣下功夫親過,腦袋有些暈乎乎的靠在他懷裡,看著他。「別這樣我會忍不住的。」胡九歌不滿意的說,聲音沙啞聽得我都渾身發熱。
他卻一下子變成一隻白毛狐狸「還是這樣比較安全,小丫頭長大了,勾引人來也是讓我受不了啊。」他裝得很是哀怨,搞得像我佔了他天大的便宜。我翻過身不想理他,可這狐狸卻不安分,一直舔我,我無奈的把他抱在懷裡「求你了,睡覺吧,困死了。」他拱了拱我「睡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