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下 遇險敵泥馬渡康王

第五十五回下遇險敵泥馬渡康王

宗望留韓慶和守真定府，自己率領大軍南趨汴京。一路之上猶如風馳電掣，所向披靡。

行至中途，聽到偵騎所報消息，說是宋諸路軍會與睢陽，有增援汴京的趨勢。遂令右監軍達懶分軍而進，並以阿里刮副之，繞道從汴京以東而南下，以殲滅在杞縣、睢州一帶集結的宋之援軍，以配合主力圍攻汴京。

達懶與阿里刮率軍先行渡河，繞道南下。在杞縣境內，與東路都總管胡直孺所部二萬餘眾相遇。達懶與之激戰二日，難分勝負。

到了第三日，達懶身率二千精騎，殺入宋軍陣營之中。左右衝突，直取中軍。

宋南路都統制隨師元見了，急率三員部將前來迎戰。卻被金騎圍住，難以脫身。奮戰多時，先後為金兵所擒。

宋軍一起來救，卻又被金騎逼住，不得近前。儘管外圍都是宋軍，但達懶所率領的騎兵此時已經深入虎穴，反而將胡直的中軍包圍。致使其指揮失控，陣勢大亂。

胡直孺一見大事不好，遂率其二子出陣而逃。逃不數里，卻中了阿里刮的伏兵。父子三人均為所擒。

撻懶乘勝疾進，一路猶如風掃殘雲，先克拱州，又降寧陵。之後，又進兵至睢陽城下，擊敗宋兵兩萬餘眾。睢陽城亦為之所破。

這時，阿里刮也分軍攻下了毫州。宋將石鎮率領四萬大軍前來收復睢陽，撻懶與阿里刮前後夾攻，將其擊敗，石鎮亦為撻懶所擒。至此，汴京的東路援軍已經被金兵殲滅，所有重鎮要隘亦為金人所佔據。

宗望率軍進駐慶源府，聽說宋都統王浦派遣兵將韓世忠已經率兵控扼要津，嚴陣待之，又得知宣撫范訥率軍五萬防守滑州。

原來，宋將之中，金人所懼存，也就是韓世忠。

韓世忠，字清臣，祖籍延安，風骨偉岸，目光如電。早年孤勇絕人，善於騎射。韓世忠幼時居家極貧，滿身*疥癩，臭腐不可相近，其妻子兒女亦見而惡之。

有一年的夏天，韓世忠洗沐於溪澗之中，忽然有一巨蟒直向韓世忠卷了過來，欲一口吞掉他。韓世忠於急迫之間，用兩隻手緊緊握住巨蟒的脖項。

韓世忠力大，巨蟒也無可奈何，只好將其尾環繞其身。韓世忠與巨蟒相持多時，亦無自救之計。又不敢輕而鬆手。遂握持蟒項，返歸家中。急呼妻子兒女幫助其刺殺蟒蛇，誰知妻子兒女皆惶恐萬狀，不敢近前。

韓世忠窘迫之極，握蛇進入廚房之內，恰好看見菜刀置菜案之上，刀刃又恰好向上。韓世忠見了，急中生智。遂將蛇頭按於刀刃之上，就像拉鋸條那樣來回鋸上之。最後，蛇頭終於被鋸了下來。

韓世忠雖然逃脫了一場劫難，但又不勝其忿，便將巨蟒煮而食之。幾天之後，奇迹出現了，韓世忠的滿身疥瘡不但皆都脫去，肌膚瑩白如玉，而且變得力大無窮。十八歲而從軍，挽強持射，勇冠三軍。

韓世忠第一次與金人交戰是在滹沱河畔，那時是宣和三年所發生的事情。

宋人收復燕山，所調諸軍，至則皆潰。韓世忠與小將蘇格率領五十騎兵往見主帥劉延慶。在滹沱河的岸邊，驟然與金人的二千餘騎相遇。

蘇格見了，不由得驚慌失措起來。韓世忠卻鎮定自若，令蘇格率騎列於高崗之上，戒其勿動。又令燕山潰卒將所舟船靠於河岸，約其高聲鼓噪以助聲勢。韓世忠攜槍跨馬，直衝敵陣。

金兵見了，分為二隊，佔據高阜之地。韓世忠出其不意，將二位執旗者刺殺，遂奮而擊之。蘇格亦率兵夾攻，敵騎大亂而潰，追斬甚眾。

真定府失守之後，韓世忠又協助王淵守趙。金人聽說韓世忠在城中，攻勢益急，糧盡援絕，人多勸其潰圍而走，但韓世忠卻緊守不去。正好下了一場大雪，半夜之時，韓世忠身率三百敢死之士，搗敵營座壘，金人於睡夢之中，驚擾而起，不辨東南西北，自相擊刺，其主將也受重傷而死。等到天亮之後，遂遁逃而去。

至此，金人一聽到韓世忠的名字，心中就有了幾分畏懼之意。

宗望看到宋兵有備，於是折而向東，從恩州王榆渡直趨大名，打算從李固渡過河。

宋欽宗聽得粘罕和宗望分道南下，遂派李若水與馮澥為使者，往見粘罕。王雲又向宋欽宗獻言，說是金國二太子宗望堅執要求宋親王到其軍前陳謝。因此，請康王趙構往使。宋欽宗遂招王雲與康王趙構偕行，並答應割與三鎮，稱金主為皇叔，又答應上金主尊號。

馮澥和李若水行至中牟，宋守河兵卒見了，相顧驚愕失色，以為金兵已至。左右相謀欲取間道而去。

馮澥問道：「如何？」李若水說道：「戌卒畏亂為虎，相繼潰去，我們怎麼能效仿他們呢？今日之事，只有以死殉國而已。」

遂令敢言退者斬，隨從眾人聽了也不敢再有言語。在沿途道中，李若水連續上奏，以為和議必不可成，應該申飭守備以防不測之禍。行至懷州，遇到金使者曾慶，挾與俱還。

康王趙構乃是宋徽宗第九子，其母乃為顯仁皇后韋氏，生於大觀元年五月。

誕生之日，宋徽宗做了一個奇異的夢，他夢見吳越王錢俶向他乞求兩浙之地，並說道：「我誠心納款，親自前來相見，為什麼要留我呢？如今當派第三子居之。」

醒后與鄭皇後言，鄭后說道：「妾剛才亦作一夢，與陛下之夢沒有半點差別，真是奇怪。」正說話間，韋妃已經派人前來報喜，說是剛剛生了一個男孩。三日之後，宋徽宗抱於膝間，熟視大久之，高興異常，同韋妃開玩笑道：「這小子酷似浙人面孔。」

於是，當時就有種種傳言，說是康王趙構乃是吳越王錢俶轉世。當然，也僅僅只是傳聞而已，不必當真。

康王趙構奉命前去金營議和，當日與王雲一道，從滑州渡過黃河，北行而至磁州。

康王趙構北去的隨從諸人之中，還有以專主議和的耿南仲之子耿延禧。康王趙構當下對耿延禧及王雲說道：「陛辭之日，皇上對我說道：『宗澤在磁州，身率一萬五千人披城下寨。已遷任修撰之職。』」

在磁州以南六七里的地方，只見宗澤率領一班僚佐迎謁於道左，康王趙構問道：「卿的一萬五千人馬現在在何處？」宗澤說道：「請假回去濣濯去了，如果虜騎一到，片刻之間即可點齊。」康王趙構聽了，相顧左右而笑。

宗澤字汝霖，婺州義烏人。自幼豪爽而有大志，登元祐元年進士第。

在他擔任登州通判的時候，朝廷正與金國使者頻頻來往，結盟海上，並謀夾攻契丹。

宗澤對其所親說道：「天下自是多事了。」退居東陽，結廬山谷之間。

靖康元年，受中丞陳過庭等人推薦，任宗正少卿、和議使，宗澤說道：「這一次前去，我已經不再打算能夠活著回來了。」有人問其緣由，宗澤說道：「如果敵虜能夠悔過退師，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但這隻不過是一種善良的願望而已，我怎能屈節北庭而辱君命呢？」

朝廷主和大臣以為宗澤剛而不屈，唯恐有妨於和議，遂收回成命，而使宗澤擔任磁州知州之職。其時太原、真定已經先後失陷，任為兩河之職者大都借故不行。

宗澤說道：「食國家之祿，而避國家之難，這不是忠臣志士所應當做的。」即日，單騎上路，所帶羸弱之卒僅十餘人而已。

磁州經過金人鐵騎蹂躪之後，百姓逃徙，帑廩枵然。宗澤到任之後，繕修城池，浚通隍池，治飭器械，招募義勇，始為固守不移之計。又上疏獻策道：「邢、洺、磁、趙、相五州各蓄精兵二萬人，敵攻一郡則四郡皆應，是一郡之兵常有十萬之眾。」宋欽宗深以為然，任命宗澤為河北義兵都總管。

金帥宗望欲圖南取慶源府，有從李固渡渡河的意向。但又怕宗澤率兵躡其後路，遂派遣數千奇兵直抵磁州城，打算先發制人，攻克磁州。宗澤遂擐甲登城，命令壯士以神臂弓射之。金人見城防嚴密，料想難以攻克，遂撤兵而退。宗澤開門追襲，斬首數百餘級。所獲羊馬金幣，俱賞將士。

康王趙構一行人抵達磁州的時候，也是宗澤擊退金兵的第二天。

宗澤深知康王此去講和凶多吉少，遂諫康王趙構道：「金人素無信義，昔時肅王一去而不復返，如今又詭辭而索大王。請大王聽臣之言，止此勿行。」

康王趙構聞之，說道：「如今上承聖上之命，一身而系天下之安危。豈能貪生怕死，畏而不往？」

宗澤又使磁州父老勸之，康王趙構以好言撫慰，但仍然堅執不肯留下。宗澤無奈，便欲假神道之術而阻止其行。

原來，在磁州城外有一神廟，名叫催府君廟，所祠之神為東漢崔子玉，被封為嘉應候，號為應王。

這日，宗澤陪侍康王趙構閑行街道之上，忽然看到百姓擁簇一匹神馬而來。康王趙構見了，頗感新奇，宗澤說道：「這叫應王出迎，這裡有座應王廟，極為靈驗。廟中香火甚為興盛，大王若是願意，倒不妨去應王廟中以卜吉凶。」

康王趙構聽了，說道：「好吧，咱們也去湊個熱鬧。」遂與宗澤，王雲等人進去燒香。剛要舉步，卻見那匹神馬口銜車輦等物塞了去路。

宗澤見了，笑著說道：「神馬之意，不可抗違。」康王趙構也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留之不去了。」遂與宗澤出了廟門。王雲在後遲疑了半步，卻被磁州百姓揪住不放了。

原來，王雲與磁州百姓結有宿怨。他在以前出使金國之時，路過磁、相之境，奉勸二郡拆去城外民舍，運乘入內。百姓深受其苦，怨恨入骨。這次在崔府君廟認出了他，豈肯將它放過？當下拳腳交加，頃刻之間，王雲已經氣絕身亡。

康王趙構自從去崔府君廟燒香之後，心中也頗以為然。當下也沒有合適的去處，便暫時居於磁州。

其時，金國大軍尚在河北，金帥宗望風聞康王趙構奉使和議，卻又逗留磁州。遂發兵前往攻城，欲圖強逼康王趙構出城。於是，磁州境內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了。

這一日，康王趙構突然覺得心煩意亂，也沒有顧得上去告知宗澤，隻身一人，出了城門。當下也身不由己，信步又來至崔府君廟中。在廟內觀瞻一番，忽然覺得力疲神倦，遂倚石假寢。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忽然聽得耳畔有人高聲叫道：「金兵已至，還不快快離去！已經備馬於廟門之外，望大王保重。」

康王趙構聽了，不由得驚醒過來。仔細聽時，廟門之外，已經是鼓聲震天，殺聲不絕，只聽得金兵一個經的高聲喊道：「康王速快出來，此番任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看你還能逃向哪裡！」

康王趙構聽了，大驚失色，遂急步逃出。果然，在廟門前有匹駿馬，已經備好馬鞍。此時此刻，康王趙構也顧不得多想，便一躍而上。那馬長嘶一聲，騰空而起。但聽得耳畔風聲呼呼，身下猶如騰雲駕霧一般。

初時，還聽得到金人的喊殺之聲。後來，喊聲漸遠。過不多時，眼前又橫過一條大河。想不到那馬「撲通」一聲，躍入河中。康王趙構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只覺得波濤奔涌，浪花飛濺。那馬奮起四蹄，踏波逐浪而去。又過了一會兒，耳中風聲已止，也聽不到浪濤之聲了。康王趙構睜眼看時，卻已經平平安安地到了大河的南岸。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小心地撫摸著馬背上的鬃毛。誰知，讓他大感驚異的是，他手中的感覺是那樣的木然，而那馬卻巍然不動，簡直象是失去了靈魂似得。再仔細看時，更是驚的目瞪口呆，原來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匹泥馬。

康王趙構正在驚疑之間，忽然又聽得人喊馬嘶之聲，原來卻是相州知州汪伯彥前來相迎。趙構便將方才所遇到的奇事相告，汪伯彥聽了，驚訝不已。汪伯彥告知康王趙構，他也是夢中受一神人相告，這才前來相迎的。自此，康王趙構隨汪伯彥到了相州。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