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祖傳的對聯

當藍圖走出樓梯口時，已經差不多中午十二點了。原本圍在這裡的病人和家屬早已經散去，只有劉大姐還在焦急等待。

終於看見兒子出來，藍圖臉上的疲憊和衣服上的灰土，讓劉大姐又是心疼又是責備，攙扶著藍圖回到13樓的病房。

給藍圖取出一套乾淨衣服之後，劉大姐從床底下搬出電飯鍋，做賊似的看了一眼門外，悄悄在角落裡插上電。

醫院是禁止在病房裡使用電器的，可是，對於藍圖一家來說，食堂里的飯菜即使並不貴，也不是他們能消費得起的。

三年多下來，藍圖的病不僅掏空了家底，還讓這個家負債纍纍。

「忘記煮飯了，我先把湯熱上，這就去食堂買點白飯。早上的雞蛋你也沒吃，餓了就先剝了墊墊。」

看著母親急匆匆的背影，明明只是四十齣頭，卻已經有了不少白髮。

藍圖很難受，但心裡也鬆了口氣。

癌症已經得到控制，這個燒錢的無底洞總算是堵上了。而且，現在自己擁有了遠超常人的機遇，相信這個家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想想雲西山人，一個靈異事件下來，竟然就有100萬的收入，周強發個帖子就能掙10萬，藍圖對厲鬼無比期待起來。

不過眼下，必須先弄筆錢來應急，藍圖很清楚，他體內的癌細胞並沒有消失，也就是說母親是絕對不會答應他停止治療的。

病房裡，劉大姐給藍圖買了一份米飯，澆上剛熱好的雞湯，不停的讓藍圖多吃點雞肉。她自己只有一個饅頭，就著家裡帶來的鹹菜，一口湯也捨不得喝。

藍圖擰不過母親，心裡極不是滋味，雞肉吃起來如同嚼蠟。

錢啊，怎麼才能弄到點快錢呢？

吃過午飯，藍圖實在扛不住了，在病床上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陽光很刺眼，習慣性的看了看手機，12點45分。

藍圖心裡一驚，才睡了15分鐘？

可他明明感覺全身輕鬆，之前的疲累已經一掃而空了啊。

難道是因為他覺醒了？

就像網路里那樣，幾天幾夜不睡覺都行，累了稍微眯瞪一會兒就立馬滿血滿狀態？

病房外，一個聲音打斷了藍圖的胡想。

「醫生，你就再看看吧，我兒子已經昏迷一整天了，你再檢查一下吧。」

「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家屬先去把欠的錢交了，不然沒法做進一步檢查。」

「我……我會交的，醫生，要不然你給開一瓶葡萄糖吧，小圖一天都沒吃飯了。」

「葡萄糖吧？不行，你們已經欠了好幾萬了，按規定必須把葯停了。」

「可是，可是以前林醫生沒說停葯啊，她都可以給小圖開藥的，醫生，求你了。」

「她是她，我是我，現在我是藍圖的主治醫生，行了，你不要耽誤我工作，抓緊籌錢。」

原來自己睡了這麼久嗎？

藍圖握緊了拳頭，沉著臉走到病房門口。

「媽。」

「小圖，你醒啦小圖！」劉大姐幾乎喜極而泣，緊緊拉著藍圖的手。

藍圖點了點頭，正要安慰母親幾句，可那個醫生……

「你昏迷了很久，看來病情在急速惡化，你們趕緊把錢湊上，不然真出了什麼事，我們醫院可不負責。」

這是個男醫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藍圖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去懟醫生，他們確實欠著醫院錢。他早就看明白了，什麼白衣天使，什麼救死扶傷，到頭來不過是打開門做生意，一場買賣而已。

在母親擔憂和愧疚的目光下，藍圖吃完了午飯。

也就是在這頓飯的功夫里，他想起了一個人，醫院領導。

嘿，怎麼把這麼個可愛的人兒給忘了呢。

藍圖的腦海中，醫院領導的音容相貌，逐漸跟毛爺爺重疊起來。

————

蜀都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特護病房在住院部一樓，並不是很多屁民YY的那樣在最頂層，只是這裡會比較僻靜，有專屬通道。

特護病房，就是老百姓所說的高幹病房，裡面的設施基本是按照星級酒店的標準配置的，應有盡有。

昨天從停車場撿回一條命的醫院領導，此時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固定著進口支架，可不是廉價的石膏。

病床邊放著小護士剛送來的果盤，護士小姐姐對領導敬重體貼得很呢。

領導在微信上對小護士表示感謝，並邀請她晚上過來就先進醫務人員的評選工作進行深入交流。

就在這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領導還沒答應，門已經被推開。

這麼急？評優熱情很高漲嘛！

可隨即，醫院領導的臉一下拉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

藍圖一點不見外的在沙發上坐下來，拍了拍扶手。

「還是你這兒的條件好啊。」

「我在問你，你來這裡幹什麼？」領導的臉色徹底沉下來。

藍圖的神情突然間變得羞澀起來，很不好意思開口似的。

「我現在欠著醫院好幾萬，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有一件祖傳的書法作品，就想著乾脆賣掉算了。」

「什……什麼？書法作品？」

領導有點懵，他想過藍圖會拿假藥的事情威脅他，甚至剛剛已經做好了藍圖直接揍他一頓的準備。

可是，書法？

藍圖極為認真的用力點頭。

「你有興趣看看嗎？」

領導不知道藍圖在搞什麼幺蛾子，他也不想知道。

「藍圖，我沒興趣，請你出去。」

「不，你有興趣。」

藍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紙團，他甚至都懶得摺疊一下，直接揉成一團，就跟廢紙簍里撿來的一樣。

這是書法？作品？祖傳？

「藍圖，我想……」

「不，你不想！」藍圖粗暴的打斷領導，固執將紙團攤開，「你看看，這件書法作品是一副對聯，很有收藏價值的。」

皺皺巴巴的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些字，還真是按對聯那樣一橫兩豎排列的。

可是，當領導看清楚內容之後，一張臉黑得就像敷了海藻泥面膜。

右邊的上聯是，賣假藥千刀萬剮。

左邊的下聯是，黑心醫斷子絕孫。

「你看這對聯，對仗工整，合轍押韻，平仄平仄平平仄。這個橫批更是點睛之筆，簡直是整幅作品的靈魂。」藍圖指著紙上打橫的四個字，「卧槽尼瑪！」

「你耍我？」領導咬著后槽牙說道。

藍圖的表情變得極其無辜，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樣，他難過的說道。

「對啊。」

醫院領導捂著心口，臉色鐵青，顫顫巍巍的指著房門。

「你……給我出去！」

藍圖的嘴角掛上了一抹冷笑。

「這麼好的作品，你不要嗎？如果你不買的話，我只能去問別人了，比如……警察？」

「威脅我？」領導不屑的看著藍圖，「你有證據嗎？」

林琳死了，她丈夫死了，那五個鬧事的也死了，醫院領導貌似確實有資本肆無忌憚。

「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兩件事。」藍圖豎起兩根中指，「第一，如果我把事情告訴警察，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查，畢竟死了七個人。至於他們能查出什麼，你又經不經得起查，這個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藍圖揚了揚第二根中指，「第二，我剛剛特意去看了，周強還在門口保安室。他那一棍子把你抽成這樣，你也沒趕他走，這說明什麼？你要說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現在就抽你。」

領導深吸了口氣。

藍圖說的沒錯，他確實經不起查，光是他的巨額財產，還有跟林琳丈夫之間的轉賬記錄，就不是能解釋清楚的。

這裡是公家醫院，他可是有公職的。

「開個價吧。」領導冷著臉說道。

藍圖笑眯眯的看著領導，又豎起了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