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面死亡的夢
晚風輕輕吹過了街角,空中遊盪著幾隻雀鳥也慢慢消失在天空的遠端,一片枯黃的葉子隨風落在了路燈上,這深秋的夜,總是略微帶著點冷意。
「阿丘~」帶著藍色針織圍巾的少女在車站下輕輕的打了一個噴嚏,小小的腦袋堆積在厚厚的圍巾里,頭髮披散在大衣上,彎彎的柳葉眉正緊蹙在一起,略微顯得嬌小的身體正一下一下的隨著噴嚏顫抖著,手裡還握著一杯包裝好的咖啡和手機,為這孤零零的車站,增添了一分青春的活力。
「如果說我突然打了個噴嚏,那一定是我在想你,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手機上原本正在刷著抖音,被突然而至的電話鈴聲打斷。
「喂,親愛的,我最近有一些不舒服,你什麼時候來陪陪我。」
「哦,我還沒到家呢,我買了一杯卡布奇諾,在車站等車呢。」
「什麼,後天你要坐飛機來看我,好啊好啊,我可想你了」
「哦?要開會了,你先忙,你先忙。放心啦,我會注意安全的,沈墨小可愛加油哦」
「那拜拜,後天晚上見,我好想你,」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了嘟嘟~嘟嘟~電話已經掛掉了,還沒來得及吐槽男朋友敢這麼掛自己電話,就看到了公交車即將進站台。
公交車碾過了落葉,安穩的停在了少女的面前。少女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東西,鑽進了車車內,昏黃色的車燈緩緩的亮起,載著一位位歸家的人,向著遠方駛去。
林清婉,24歲,在大城市裡追逐著夢想,掙扎著活出精彩的少女,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裡,孤獨的坐上了回家的班車,車尾揚起了一灘灰塵,在車燈遠去后,慢慢消失在黑夜裡。
在車站對面的公園裡,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傳來,目光可見的,長椅在慢慢變得破舊,大樹開始枯萎,落在地上的秋葉在緩緩的燃燒成灰燼,這狹小的空間在他咳嗽的瞬間變成了黑白的顏色。一雙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車遠去的方向,喃喃自語著:「你會演繹一場怎樣的故事呢,我親愛的……。」
「誰在那!」一名路過的人,被這詭異的氣氛所驚嚇到,打開手電筒想要一探究竟,卻只看到了整潔的瓷磚,枯黃的草地,和周圍沒什麼區別的長椅,恍若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覺。
入夜,一天的勞累格外讓人感覺到睏倦,清婉在泡了泡澡之後,便早早的鑽進了自己的小被窩裡,牆上懸挂著粉紅色HEELOKITTY時鐘,指針正緩緩地指向著凌晨三點,這個時間,正是夢最沉的時候。
夜的寒冷似乎侵入了夢中,讓本就蜷縮在床角的清婉又輕輕顫抖了一下,嘴裡說著一些夢囈,只是不知為何,清婉的眉頭卻始終緊鎖著,恍若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指針在緩緩的移動著,月光落在她的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凝聚在她的額頭。
「不要殺我!」一聲銳利的尖叫劃破了黑夜的寧靜,林清婉抱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第四次了,沈墨,你快點來啊」林清婉顫抖著喃喃自語,兩道眼淚奪眶而出,流淌在林清婉濃重的黑眼圈上,頭髮散亂在額頭兩側,顯得憔悴極了,和白天甜美的少女相比,此時的林清婉更像是黑夜裡孤獨的鬼,渾身散發著一種沉寂的氣息。
這個月以來,林清婉不是入夜無夢,便是夢到光怪陸離,但又極度可怕的場景。
翱翔在天空的瞬間被人生生扯下了翅膀,自由落體一樣從蒼穹砸了向群山;
在燈燈紅酒綠的迪廳里,把玩著手裡精美的酒杯,一閉眼卻已經慢慢腐朽在泥土裡;
在荒涼的土地上奪路狂奔,迎面疾馳而來的戰略導彈群讓人毛骨悚然,正面轟擊,硝煙散去,在地圖上留下的的只有該區域的整體海拔下降。
端坐在商業大廈的舒適的辦公椅上處理文件,下一秒卻在頂層緊縛著雙手被分屍裝進了袋子里;
被人懸挂在十字架上感受鮮血慢慢的流成小溪;太多太多,恍若一個無限輪迴的死亡,一場折磨心靈的旅程。
林清婉記得她或者她們有時候擁有著奇特的超能力,隱身,飛翔,甚至是空間折越,但終究無人生還;這是一場被碾壓的屠殺,這是一場夢境的折磨。
在夢中,林清婉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疼痛的感覺,真實的,就好像是親身經歷了一切,死亡,疼痛,哭泣,鮮血,嗅到泥土裡植物腐敗的味道,甚至是被太陽暴晒到變成乾屍。身不由己的在夢中直面恐懼,醒來的唯一方式,卻是一次次的死亡。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個月,大多數時候是沒有夢,躺在床上一覺便到了天亮,但是有時候卻像是困在了迷宮裡,重複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有時候會做重複的夢,但是疼痛的感覺卻依舊存在,在這樣的折磨下,沒有人可以無動於衷。
「沈默,你在哪?」林清婉把頭埋在膝蓋里,眼淚粘在睡衣上,把自己蜷縮在被子里,卻仍舊小心翼翼的,害怕再一次睡著,窗外的月光打在地上,HELLOKITTY的時鐘依舊滴答滴答的走著,牆壁上偶爾閃過來往車輛的燈光,今夜,倒是顯得格外漫長。
夢境太過於真實,清婉有時會分不清現實和夢境,醒來的時候仍擔心著隨時而來的死亡恐懼,每一次醒來,她眼前仍舊殘留著那直面死亡的恐懼,歇斯底里的獰笑,全身都是機油的味道……
還記得前幾天的時候,清婉突然被嚇醒以後,打開門就要奪路而逃,還是熟悉的傢具,讓她意識到了那只是夢,清婉深刻的懷疑著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若是夢境,為何疼痛的感覺如此真實,若是現實,那為何每次醒來仍舊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為什麼會連續做這樣的夢,難不成自己生病了,清婉計劃著這周六讓男朋友配自己去看一看醫生,在這樣下去,清婉就要崩潰了,沒有人可以在一周幾十次的死亡下,精神健康的工作生活。
凌晨四點的時候,清婉下床準備了熱水,清婉要去洗一個熱水澡,她已經不敢在躺回床上了,若是夢境再一次襲來,那又將是一場令人戰慄的逃亡。
熱水淋過頭頂,稍微驅散了一點秋天的冷氣,清婉看著鏡子慢慢發獃,水汽逐漸將鏡面模糊,恍惚間,清婉看到自己的臉龐和很多人重合,有男有女,他們或多或少都一點相像。
「就像是一個母親生出來的兄弟姐妹一樣,我夢到究竟是什麼東西。」清婉看著鏡子輕輕的說道。清婉盯著鏡子越看越覺得汗毛倒豎,脊背發涼,直到水汽徹底覆蓋了鏡子,清婉才慢慢收回來雜念,只是清婉卻愈發懷疑看醫生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十五分鐘后,清婉擦著濕乎乎的頭髮坐在沙發上,摁下遙控器點開了電視,隨手調了一個歡樂一點綜藝類節目,填補一下房間里過於安靜的氣氛。
清婉思索著,一會兒要吃什麼早飯,還有和男朋友約定好的打電話叫他起床,上班該穿什麼衣服,想著想著,身子在毛毯的包裹下越來越輕,清婉的眼皮卻越來越沉重,身子也越來越傾斜,慢慢的倒在了沙發上,手裡的毛巾也隨手掉落在了地上。
這一次的夢境,是在一張床上,聽到了指針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身邊似乎還有一個男人睡著的呼吸聲,睜開眼,這熟悉的場景似乎……
清婉震驚的看著周圍,這是她的家,床上的男人看不清面孔,但是身材似乎有些熟悉,摸著黑走到了窗前,趁著月光她下意識的看看了雙手,是自己的手沒錯了,清婉抬頭看了一眼牆上夜光的表,現在是凌晨三點。
屋子外面突然傳來了細微的開門聲,還有一點點輕微的腳步聲,頓時,清婉冷汗淋漓。
清婉突然想到了一個極端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在這次夢中死亡將會如何來臨,她要怎麼活下去!以及屋子外為什麼會有腳步聲,她家裡什麼時候進來了人!
清婉把耳朵貼在了門上,她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朝著她而來,清婉顫抖著雙手抵在門上,害怕的想著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是被人槍殺還是被人割喉而死,她家是十三樓,她已經退無可退。
報警,對,報警,打給周圍的鄰居的話,夜太深了鄰居不一定會來幫忙,如果說的太緊急的話,鄰居未必敢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救她。清婉急忙準備去拿放在床頭的手機。
突然間她想起來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床上的男人!
從剛才她下床到她找手機,還有走路的聲音,她弄出了這麼多聲響,如果不是睡得特別死的話都應該被吵醒了,但是為什麼從剛才到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
一念至此,清婉猛地一回頭,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直指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