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不妙!恐怕是那李延棠想快刀斬亂麻,提前動手!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洪進噴著唾沫,大怒道,「諸位還是快些走吧,免得叫人捉到了把柄!」

洪進說罷,便想翻牆逃走。他本就是武將,縱身上牆輕而易舉。他蹲在夜色之中,睜眼一張望,卻見得團團士兵已將老宅的正門口圍住,火把的火光刺目無比,幾要撕裂夜空。

「奉上命搜查!來人吶!開門!」

「給我進去搜!」

「若有違抗者,格殺勿論!」

舉著火把的士兵們,大聲地叫嚷著沖入了老宅內。洪進冷笑一聲,心道:要想捉老子,還差了那麼一些火候。

想罷,他便翻下牆去。

他剛落了地,就陡然撞上一道男子身影。黑暗裡,洪進只覺得這男子身量高大、下盤極穩,是個練過武的,當下便提起了戒備,與這男子交起手來。

不過四五招,洪進竟被製得死死,掙扎不得。

沒一會兒,火光亮了起來。洪進咬牙切齒地抬頭,怒道:「英雄不死無名之手,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男子的面容在火光里顯得有些幽冷木訥,眼神直愣愣地瞧著他,口中答道:「在下江亭風。」

江亭風這個名字,京城人近來都知曉。那江家出身的寒門皇后,可不有個叫做江亭風的哥哥在北關當將軍?

洪進聞言,大怒,口噴唾沫道:「好啊!竟將不破關的兵力都調來了!真是沒想到這小皇帝心機如此深厚!」

江亭風依舊木著臉,答道:「我不過是路過罷了,今夜才進了城。」

「放屁!」洪進青筋暴起,滿心都是出師未捷神心思、壯志未酬人先衰的絕望,「你捉了老子,還說你只是路過!」

江亭風點頭,面無表情道:「當真是路過。我未婚妻子給我寫了封信,說思我若狂,恨不得能身插雙翼飛來。我見了信,便急忙來京城了。……你瞧,我當真是路過的,正趕著去見未來媳婦。」

洪進:……

放你娘的屁!!!

這一夜的京城,註定難以平靜。

宮中下旨,命禁宮衛兵連夜包抄淮南王府,說是王府上混入了意欲刺殺陛下的刺客,軍士們定要將此賊子搜出。繼而,也不管淮南王府的管家、下仆如何高呼冤枉,衛兵們便舉著火把沖入王府中,將王府翻了個底朝天。

大半個夜晚,京城人都能聽見淮南王府這頭的動靜,哭哭鬧鬧、砍砍殺殺,惹人心悸,以至於京城百姓家家閉戶,誰也不敢輕易探出頭來。

說的是「搜查刺客」,但誰都知道,陛下這是想著法子給淮南王找不痛快。百姓們唯恐攪入了這帝位之爭的渾水,紛紛躲入房中,從窗縫中小心翼翼地窺看。

到了後半夜,淮南王府已被翻得七七八八,丫鬟、下仆們都被趕到一處,站在一塊兒瑟瑟發抖。原本金雕玉琢的王府,便如被匪寇掃蕩了一遍似的,四處皆是一團亂。

「胡將軍!從淮南王府的書房裡搜到了這個!」忽有一個軍士急急來報,手中捧著什麼物什。

負責搜查刺客的,乃是禁宮副將胡將軍。他留著兩撇小鬍子,精神奕奕地站在屋檐下,目光如炬。聽聞搜到了東西,胡將軍立刻露出早就備好的詫異之色,驚怒道:「這、這是什麼……!」

只見軍士手上捧著的,乃是一塊仿刻的傳國玉璽,瞧起來和陛下案頭的那一顆並無任何區別,便如同一工匠親手雕出的。

玉璽在火把下盈著一溜兒的光,眾軍士皆露出驚駭之色,連一旁的王府管家、下仆等人,見了也是滿面恐懼。

「竟敢仿作玉璽……!」

「淮南王這是有不臣之心吶!」

「恐怕這刺客,與淮南王脫不了干係!」

聽見軍士們按照自己事先囑咐的那般議論起來,胡將軍目光一沉,揮手道:「陛下給我先斬後奏之權。既是有心不臣,來人,搜捕淮南王李素!」

眾軍士聽令,響亮喝了一聲「是」,便愈發翻箱倒櫃地去尋找李素了。丫鬟、家丁們個個腿軟,紛紛跪地求饒,哭喊著「饒命」、「無關」等話兒。

只可惜,李素便如飛天遁地了似的,全無影子。軍士們將偌大的淮南王府搜了個遍,也沒能捉到他。

胡將軍心道:竟叫這淮南王給逃了!真是愧對陛下的囑咐!

從前陛下登基前,淮南王一派就三番五次刺殺於陛下。如今塵埃落定、帝位已定,淮南王卻依舊不死心,竟直接密謀起事。陛下得知此事,便叮囑自己捉拿李素歸案,快刀斬亂麻。

只可惜,還是叫這李素給跑了。

王府已搜罷,胡將軍搖搖頭,令自己的部下們先行退出王府,只留一支小隊駐守。他出王府時,卻見得王府外頭的街上停了一輛馬車,馬車中似是坐著一個女子。

陛下派兵搜查淮南王府,懂事的平頭百姓都躲回家去了,怎還會有人,且還是一個女子,在此處湊熱鬧?

但見那女子撐著傘冒雨下了車,匆匆踏雨而過,行至了胡將軍的身旁。她穿一身丫鬟衣衫,梳的也是一對簡單的雙丫髻,抬頭間,卻露出一張沉魚落雁面孔,正是喬裝打扮的葉婉宜。

今夜淮南王府一片喧亂,想要不知道都難。

她在閨房中久坐,幾次命下仆出去打探情狀,一顆心越吊越緊。次數多了,竟叫母親葉夫人發現,葉夫人冷著一張臉,叫她不得惹禍上身。

「這淮南王做什麼事兒,與你又有何干!」葉夫人轉著手上佛珠,念道,「你是有佛祖保佑的人,佛前抽的簽都說了你要做皇后,你這輩子就是皇后的命!」

葉婉宜知道,母親篤信佛祖,佛祖之言,那便是絕不可違背的。

換做二十年前,葉家風光鼎盛的時候,葉夫人可是一點兒都不信佛的,也不信廟裡任何供奉的泥偶神像,只信自個兒與葉家人。

可二十年後,葉家已沒了當年的盛寵不衰,葉夫人便將重回權勢高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佛前,只盼著佛祖能還她的願。這念想越刻越深,令葉夫人幾乎如重了魔障一般。

「佛祖應了你是皇后,你來日便會是皇后。」這是葉夫人近來最常說的話。

可葉婉宜心道:這等虛無縹緲的東西,又豈會真的應驗呢?

今夜,她被母親勒令不準打探消息,可她又實在無法坐住,這才丟下了高門千金的禮教與臉面,喬裝為一個小丫鬟,偷偷跑來了此處。

「胡將軍,淮南王可是有了什麼過錯?」她匆匆向胡將軍追問,滿面焦急之色,「這麼多的軍士,這又是要做什麼……」

胡將軍久侍禁宮,也清楚這葉家大小姐與淮南王之間的糾葛。他向來瞧不起水性楊花的女子,便嗤笑一聲,道:「葉大小姐,你這淮南王妃恐怕是做不成了。淮南王密謀造反,恐怕活不了幾日了!」

夜雨紛紛,可葉婉宜手中的傘卻啪嗒墜落在地。

她慘白著面色,幾要撐不住自己的身子,滴滴答答的雨水順著髮絲流下來,落在她面頰上,如幾道淚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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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公子訂親沒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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