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孫臏至秦

近日，莫府中迎來了一個極其特殊的客人。這個客人卻是張儀派人偷偷送到秦國的。

樂毅雖已官拜魏國的大將軍，但魏王卻遲遲未賜予他自己的府第。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此次攻打趙國成功，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將軍府了，依魏王那好大喜功的個性，連封侯拜相，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過，作為樂毅的伯樂兼恩師，吳起自然免不了要對樂毅安撫一番。並將自己遠在荒郊的一座偏遠的宅院，暫時拔給了樂毅居住。

樂毅自是免不了要「感恩戴德」一番，這樣的謙卑，讓吳起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因是臨時居所，也無需挑什麼良辰吉日。當天，樂毅便收拾了自己的隨身衣物，搬進了這座偏遠的宅院。

當晚，他便又換上了夜行衣，潛回了吳起的宅第。據張儀的情報，在吳起的後院之中，有一禁地。

除了指定的心腹，按時拿著食盒可以進出，其餘人等皆不可靠近。這樣的小心謹慎，必有隱情。

於是，那燕國送來的「美嬌娘」，在一次故意將吳起灌醉之後，送出來一個名字「孫臏」。

張儀震驚之餘，令樂毅務必將此人救出。孫臏，那可是孫武的後人，鬼谷子的得意門生。

而孫武，是樂毅心中的神！

他寫的《孫子兵法》，樂毅早已爛熟於心。他是真沒想到，世事無常，連孫武的後人也落魄至此。

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讓樂毅迫不及待地按照張儀提供的地圖，迅速地找到了吳起院中的禁地。

雖說是禁地，但守衛之人卻只有兩個，而且明顯的有些不耐和懈怠。這倒給了樂毅可趁之機。

好不容易待那兩人打著哈欠，各自找地兒偷懶尋覺去了。他才掀開屋瓦一躍而下。

等到了房間里，一時之間，樂毅是呆若木雞，內心的震撼已達到了極點。同他的經歷相比，這孫臏的際遇，簡直是慘無人道，駭人聽聞！

這兒絕對稱不上是人類的居所，這裡就是人間的地獄。一根鐵鏈，牢牢地套在那人的脖子之上。

如果這也可以被稱作「人」的話。雜亂蓬鬆的長發如野獸一般地披散著，衣服又臟又破，房間里臭氣熏天，到處是屎與尿的混合物。

可偏偏那人，卻嘿嘿地笑著，伸手撈起一坨尚未乾涸的排泄物，向口中塞去，那津津有味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痴傻之人的表現。

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樂毅脫下了自己的中衣，仔仔細細地為那人擦去了手中與嘴角的污穢之物，那發自肺腑的溫柔，讓那人明顯地愣了一下。

依然嘿嘿地傻笑著，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很快便又恢復了痴傻的狀態。

多年的非人折磨，已讓他對人性喪失了最基本的信任。任由樂毅掏出身上削鐵如泥的利刃，將鐵鏈一點一點地割斷。

直到這時，樂毅才發現，孫臏的臉上，被刺了一個大大的「罪」字，臏骨也被挖去，而創口周圍的腐肉上，則爬滿了白花花的蛆。

對吳起的惡毒與兇殘，樂毅有了嶄新而深刻的認識。禁不住心中暗自慶幸，幸好他先是逃到了秦國，也幸好他今生遇上了莫小雨。

一俯身，樂毅將骨瘦如柴的孫臏抱起，像對待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地小心翼翼，視若珍寶。

人與人之間的氣場就是這麼奇怪，那發自肺腑的善意與敬重，一下子便打消了孫臏一大半的疑慮。

慘笑了一下，孫臏捫心自問：

「再慘，還能慘到哪兒去？」

於是，眼睛一閉，任由樂毅將他抱出這人間的地獄。又送進了離吳起府外不遠處，躲在暗中接應的馬車裡……

第二天，當莫小雨還沉浸在自己的夢鄉中時，老十三便把她房間的門拍得山響。

不用說，莫小雨也能斷定，這必是又來什麼古怪的病人了。

哀嘆了一聲，似乎自己睡到自然醒的夢想，不太容易實現呢。莫小雨認命地穿好衣服，心中則暗暗發誓：

「她要儘快創造機會，讓天賜舅舅發揮他外科天才的本能。」

果不其然，門一打開，老十三便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便直奔手術室而去。

這麼嚴肅的老十三，倒讓莫小雨嚇了一跳，乖乖，又來什麼大人物了？！

直到孫臏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至手術台上，那樣的慘惻和凄滄的狀態，立馬讓尚在睏倦之中的莫小雨，完全清醒過來了。

詳細地檢查了一遍病人周身的狀況，沉吟了半晌，從醫生的角度，莫小雨冷靜地陳述了自己的觀點。

首先，必須去掉創口周圍的腐肉。第二，她需要病人有足夠的體力來應對臏骨移植術。

當然了，這移植手術有一定的風險性，做與不做，完全取決於病人。

至於，這病人臉上的刺字，面積太大，她需要在病人狀態良好之時，從大腿內側取一處皮膚來代替。

消化了足足一刻鐘，那病人才抬起他瘦削的臉龐，一臉的堅毅與頑強，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請不要放棄我！」

或許是長時間不說話了，那沙啞古怪的聲音，一下子讓莫小雨想起了天宇哥哥的遭遇，同情的小宇宙，瞬間爆發了。

莫小雨再沒多言，只是用迅捷麻利的行動，代替了那哽在喉中的千言萬語。

細細緻致地颳去腐肉，露出了已生長了肉芽組織的臏骨缺失處，遲疑了一下，便如實相告。

天賜舅舅的止痛藥粉，對骨頭無用。接下來的痛苦，可能是常人所無法忍受的。

刮骨，病人可能會再次遭受剜骨之痛，甚至會更痛，因為它將耗費更多的時間。

但若能承受得住，病人將來有安裝假臏骨的可能性，有重新站立，甚至是行走的希望。

不刮骨，依這增生的肉芽組織厚度，病人即使安裝了假臏骨，結局也定是失敗的

那麼，長痛不如短痛，莫小雨給出的建議是馬上截肢。

再次抬起他那張瘦削而剛毅的臉龐，孫臏一字一頓，清唽地吐露著他的心聲：

「刮骨，拜託！」

生平第一次，莫小雨的手有些顫抖，這樣無麻醉地刮骨，據她所知，只有關羽一人承受過。

旁邊的老十三倒是靈機一動，道一聲：「稍等片刻。」

人，就如旋風一般不見了。苦笑了一下，莫小雨停住了手術刀，這老十三的葫蘆里又賣什麼葯？

看了看天色，已過正午，這才驚覺，不知不覺之中，就已過去了兩個時辰。

幸好有君太後送來的月明珠，否則，這手術只能再做一個時辰，光線便會不足了呢。

好在，老十三很快便回來了。手中竟然抱著一壇酒，莫小雨暗自讚歎，嬴政的智商果然不白給。

孫臏的眼前也是一亮，感激地伸手接過酒罈，咕嚕咕嚕幾下，便一飲而盡。

眼眸閃閃發亮地看著莫小雨，只堅持了一刻鐘，身體便轟然倒下，已然大醉！

哈，莫小雨沖著老十三伸出了大拇指，「高！這方法，實在是高！」

接下來的刮骨手術，就做得十分順利。

待包紮好傷口，吩咐完術后注意事項，莫小雨才在老十三抱歉的注視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囫圇地吞了幾口糕點，囑聽雨守好大門，便直奔她那張可愛的大床，補眠去了。

再次清醒，已是第二日清晨，莫小雨剛剛舒舒服服地抻了個懶腰，房間的門，就再次被拍響。

這一次的拍門聲，雖算不上太急促，但直覺還是讓莫小雨停止了哈欠，強忍著想掐死門外那個人的衝動，無可奈何地吩咐聽雨開門。

不出她所料，門口站著的是有些尷尬的老十三。很抱歉地看了看莫小雨那張寫滿了憤怒的小臉，吶吶地出聲道：

「不好意思，又讓你勞累了。可是，昨天手術的病人，到現在都沒清醒呢，可不可以麻煩你再過去看一下？」

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無奈的莫小雨，再次跟著老十三出了房間的門。心中有所不忍的聽雨，這才告訴莫小雨，贏政竟然守了那個病人一夜。

「哦」了一聲的莫小雨，猛然想起昨日老十三曾喚那人的名字，好像叫什麼「孫臏」來著。

「孫臏」，這名字似乎很耳熟。想了一下，莫小雨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呢，孫武的後代。

不過，據史料記載，他最終是被齊國所救，難道就因為自己的穿越，老天要還他一雙完整的腳？

嘿，有點兒意思。

若真是如此，這秦國還不是如虎添翼？看來平定天下，也許真的就不需要十年了……

想著想著，就發現老十三已停住了腳步，不知不覺中，竟已再次來到了手術室的門前。

莫小雨的火，騰地一下便又升了起來了。禁不住咬牙切齒地看向老十三：

「千萬別告訴我，你讓那個孫臏，昨天晚上就住在我的手術室里！」

嘻皮笑臉地應了一聲「是」，不過，老十三接下來的話，倒讓莫小雨略微冷靜了一下。

贏政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這建立病房之事，其實早在莫小雨提出這個設想之時，他便讓王公子去著手準備了。

之所以，直到今天才告訴莫小雨，只不過是想藉此機會，讓這丫頭息怒而已。

就這樣，大軍事家孫臏來到了秦國，開始了他嶄新的人生。

而歷史上曾經長達十年的七國統一，也因為莫小雨的穿越，而悄然加快了步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