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鑒寶之邀
陸離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被手機來電吵醒時已是第二天的午後了。
「喂,陸離,你抓緊來老張這裡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啊?哦。」還沒等陸離從睡夢中完全脫離出來,李希夷已經掛了電話。
張寶成的博物館坐落在穿城而過的清水河灘岸上,是一座三層廊亭式仿明清建築,垂楊掩映,曲徑通幽,古樸風雅。博物館對岸是享譽中外的飲虎泉,泉池邊怪石嶙峋,綠柳飄指,泉水叮咚溢池而出,潺潺匯入碧波蕩漾的清水河,向半城湖流去。在來往的過路人眼中,這與其說是一座博物館,更像是一座雅意十足的茶樓。
博物館門前溜滑的石墩上放著一隻碩大的青花瓷盆,盆里浮著睡蓮,數尾金魚遊盪其間。兩邊的空地上栽了幾叢毛竹,各種各樣的花草盆植錯落周圍。門廊的紅柱上釘著一副黑底金字的楹聯,是劉禹錫《陋室銘》中的名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門額則是一塊原木漆油的「三生」刻匾。
博物館一樓是展廳,展區內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古玩字畫,陸離匆匆瞟了幾眼,向二樓茶室趕去。
「什麼重要的事情這麼著急把我喊過來?」陸離一落座就開門見山的表達了心中的疑惑。
張寶成將茶桌上一個製作精美的小冊頁推到陸離手旁,「你先看看這個。」
陸離拿起小冊頁翻了起來,是一封展覽會的邀請函,「達信集團?尚方劍?青田圖鑑?」陸離一邊翻看一邊喃喃自語。
「達信集團是千禧年之後泰國華僑鄭繼業在金陵創立的公司,主要從事文旅開發和藝術品收藏拍賣,這是前一段時間他們發來的鑒寶邀約,這次展覽會的展品中有兩件大有來頭,就是你剛才提到的尚方劍和青田圖鑑。」張寶成捏起杯子呷了一口茶。
陸離盯著兩件寶物的影像仔細審視了很長時間,「與三十年前那場拍賣會有關?」
張寶成深深的點了一下頭,「我從同行那了解到,這次展覽會是非公開的,只有被邀請的人才能參加,並且被邀請方極少,大多還不是古玩行的,不過孫鄒兩家卻赫然在列。」
「孫鄒兩家業務上都涉及收藏拍賣,主辦方邀請他們也在情理之中。」陸離還在擺弄著那個小冊頁翻看,說話時並沒有抬頭。
「應該沒有這麼簡單,」李希夷搖搖頭,「被邀的西安黃家雖然也是國內響噹噹的大集團,但業務並不涉及古玩這一塊,但最為奇怪的還是張胖也被邀請了。」
陸離明白李希夷最後這句話的意思,雖然張寶成依託博物館做起了古玩生意,但無論是從商業體量還是從業內權威性上衡量,他都不應該出現在被邀之列。
「你有什麼看法?」
「張胖今上午告知我這一情況之後,我已經簡單的了解了一下這次展覽會,還真有點發現:第一,這次展覽會的展品和三十年前那次拍賣會的拍品同為明朝的稀世珍寶;第二,被邀請方和三十年前拍賣會的出席方竟然出奇的一致,孫鄒黃三家都被邀請了。」
陸離蹙起眉頭,心事重重的喝了一口茶。
「這確實是值得關注的兩點,ThinkTank那邊做過深入的研究了嗎?」
「研究了,關於這三個家族已做了初步調查,三家雖都是各類榜單前幾的大公司,但私下裡幾乎沒有任何交集,除了孫鄒兩家在三十年前那場拍賣會前後有過短暫的糾葛外,他們之間的往來極少,也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那幾件東西呢,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張寶成對這三件東西有更大的興趣。
「ThinkTank的歷史文物研究室前一陣來了一個研究員,國大的教授介紹過來的,最近的課題主攻明清歷史方向,我讓她去搜集材料了,一有進展會馬上通知我的。」
李希夷說話間,面前的手機響了起來。
「好,你整理一下列印出來,到官道街三生博物館來,我在這裡等著你。」李希夷對來電的人說。
李希夷掛了電話,興奮地對陸離和張寶成說:「結果出來了,這三件東西還真的大有淵源,研究員馬上就帶著資料過來。」
在等人的這段空隙,他們各有所思,話匣子稍一停頓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外面幾聲戲水的歡笑聲打破了寂靜,他們從神遊中回到現實,剛才添過的茶水還尚溫,他們卻感覺時間像是溜走了很多,有一輩子那麼長。
研究員不一會兒就過來了,是一個幹練溫婉的年輕女子,她將手中準備的兩沓資料分別呈給了陸離和張寶成。
「這是我們稷下新來不久的研究員郗瀟瀟,她對明清史有很深入的研究,」李希夷向二人簡單介紹了一下來客,轉而對郗瀟瀟說:「瀟瀟,你給大家介紹一下你的發現吧。」
郗瀟瀟將查到的資料經過整理分析,再加上自己的推斷,給在場急切想要得知答案的三人簡明扼要地講了以段歷史往事。
相傳中國歷史上有兩位曾經精確預知歷史走向的神人,一位是唐朝的袁天罡,另一位是明朝的劉伯溫。洪武年間,劉伯溫在一次明太祖的召見時作了著名的易學讖語《燒餅歌》,朱元璋便確信了他有通天徹地博古識今的本領,就交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在一張錦絹上繪出龍脈,堪輿龍眼所在。
不久,劉伯溫被政敵胡惟庸迫害致死,臨死前將錦絹交給長子劉璉,囑託待他死後立刻交於太祖,不得耽誤。據說錦絹上繪製了大明疆域和龍脈,並堪輿出了龍眼,還題有劉伯溫的國運註解。劉伯溫祖籍浙江青田,別號劉青田,因此這張錦絹被太祖賜名為青田圖鑑,珍藏於宗廟中。
到了明朝滅亡前夕,大順軍隊圍城,崇禎帝朱由檢下詔賜死所有後宮妃嬪,親手砍殺了兩位公主,又命貼身太監帶三位皇子出逃,然後跟太監王承恩在煤山自縊而死。
三位皇子前往金陵投奔外戚,不料外戚府上害怕招致禍端,遂把他們殺死,並把他們所攜帶的三件傳國寶物獻給了闖王李自成,這三件寶物就是青田圖鑑、傳國玉璽和尚方劍。後來,農民起義兵敗,這三件寶物和李自成一起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
「這樣說來,青田圖鑑也就是明朝的龍脈圖哇,現在明朝都滅亡好幾百年了,它也就只剩點歷史文獻價值了,沒必要專門為它開個鑒寶會吧?」張寶成聽完這一段歷史,咂摸了半天都覺得青田圖鑑遠沒有尚方劍有價值。
「一些稗官野史都傳說龍脈龍眼之類的地方埋有寶藏,明朝雖亡了,但估計是寶藏還沒被找到。」陸離自幼酷愛古典文學,讀書時經史子集與稗官野史都不拒讓,一時想不起來在哪涉獵到過類似的記載。
郗瀟瀟肯定了陸離的猜測,「沒錯,一般龍脈上會在特定的方位修建地宮放置重器,而在龍眼處會建設豪華工事,供以大量稀世珍寶,取意龍脈安穩龍眼生輝,是封建統治者對國祚延綿的一種祈願。青田圖鑑既然是劉基所作,估計就像他的《燒餅歌》一樣晦澀隱秘,內容應該很難被破譯,他所堪輿的龍眼龍脈十有八九還沒被後世發現。」
與郗瀟瀟探討完研究發現之後,大家開始聊一些不咸不淡的話題,氣氛一度尷尬。
李希夷見陸離和張寶成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忽然明白了這其中的曖昧,「瀟瀟,你整理的資料對我們非常重要,聽了你的講解我們已大體了解了這次展覽會的基本情況,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忙吧。」
「好的,館長,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三位先忙著。」郗瀟瀟說完就抽身離去了。
郗瀟瀟走後,張寶成沒了顧忌,「這樣看來,孫鄒兩家肯定與這三件東西有脫不了的淵源,說不定鄭家、黃家和你們靳家也牽涉其中,難道是為了爭奪明朝龍脈的寶藏?」
「不管怎樣,我覺得三十年前那次拍賣會後那三個人的意外消失一定與這三件東西有關。」陸離眉頭深鎖,略一沉吟,「這三件東西的資料我們還得進一步搜尋,我總覺得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明天就是展覽會了,要不咱們隨胖子一塊兒去瞧瞧?」覺得在這個展覽會上應該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李希夷向陸離提議。
陸離沒有答話,端起茶啜了起來。
「我覺得,咱們最好還是各自回去準備一下,馬上動身去金陵,今晚到那先打探一下虛實。」
「嗯,這樣也行。」陸離放下茶碗,向後欠了欠身子,「希夷你看能不能喊著郗瀟瀟一塊兒去,說不准她能幫上忙。」
「行,咱們先各自回去準備一下,」李希夷看了一下手錶,「5點半在圖書館門前集合。」
陸離與他們分開后,在回7號院的路上心裡盤算著剛才沒說出口的幾個疑問:
既然青田圖鑑如此重要,鄭家為什麼還要堂而皇之地辦一個展覽會?
這三件寶物經歷過什麼曲折,為什麼會落在了不同人的手中?
這幾大家族和這幾件寶物到底有什麼關係?
圍繞著陸離的身世之謎展開,很多疑問本來就摸不著頭腦,現在隨著進一步深入了解不僅沒有柳暗花明,反而愈發迷霧重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