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金陵賭坊

賭坊大廳里燈火輝煌，賭桌前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成疊的錢票、成堆的籌碼、成捧的金銀，在各個賭桌上流動著。

蘇小小隨著吳缺走進了這燈火輝煌中的賭坊大廳，一開始，她看著被人擠滿的大廳，感覺到絲絲的悶熱與煩躁，可是，隨著吳缺在一賭桌前站定，並開始下注贏錢后，她不再覺得空氣悶熱，她覺得那該是人們營造出的熱烈氣氛才對！

「啪……啪……啪……」骰子在盅子里翻滾起落，最後隨著盅子停在桌面上，賭桌四周瞬時安靜，蘇小小站在吳缺身後，此刻因緊張，微翹的鼻頭上已冒出了晶瑩的汗珠，皆因吳缺此番將之前贏來的五百兩銀子都押在了這一註上，如果不幸地，這一局輸了，他們兩人便又要身無分文，那麼今晚不但必須接著忍飢挨餓，還得露宿街頭。

吳缺則面帶微笑，似乎胸有成竹，他笑意吟吟地看著賭桌對面與他對賭之人，說道：「怎樣？兄弟？買大買小？」

對家乾咳了幾聲，說道：「一把賭輸贏？」

吳缺微笑點頭，蘇小小心中有些發急，她伸出右手食指，暗戳戳地戳了一下吳缺的後背，「吳缺，贏得差不多就好了，這把別賭了。」

吳缺打開蘇小小的手，道：「放心！」繼而盯著對家，「怎樣，買大買小？」

對家顯然也將全部家當押在了這一局，此刻他額上冒汗，臉已漲得通紅，旁邊圍觀的人都等著看熱鬧似的紛紛吆喝，「這公子次次買大，都贏，咱們也跟著買大贏一回？」眾人紛紛將籌碼押大，對家看著這架勢，不停地用衣袖擦著額頭冒出的汗，豈知，越擦汗越多！

眼已通紅的對家，咬牙切齒，很不情願地說道：「押小。」

吳缺眼眉一挑，邪魅一笑，輕輕鬆鬆地揭開了盅，對家探過頭來一看，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幾乎當場暈倒，三個骰子皆是大得不能再大，一色的六點！

跟著下注贏了得人喜笑顏開，哈哈大笑，閑著沒事的圍觀人群吆喝聲立刻變成了叫好聲，響得幾乎要將這賭坊的大廳屋頂掀開。

蘇小小沒時間跟著起鬨叫好，她不知哪裡找來的一塊大方巾，正想著辦法將贏得的銀子，一把一把拾掇進方巾，打包起來，看著鼓囊囊的一袋銀子，這金陵城的花銷是賺著了。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了吳缺的肩上，那手秀窄而修長，指甲放著青光，柔和而帶有光澤。

「吳公子，別來無恙啊！」隨著少女的一聲問候，周圍的笑聲和喝彩聲聽不見了，大家都奇怪地看著這名少女。

蘇小小看著這少女有些面熟，再一細想，立即認出了這便是三年前在悠南山遇上的那名黃衫少女，鳳兒。

鳳兒姑娘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吳缺，道：「吳公子好雅興，不在邊關待著，卻來到這金陵城的賭坊賭錢？傳將出去，倒也是一樁美談。」

蘇小小有些發矇，她詫異地看看吳缺又看看黃衫女子，聽這口氣，兩人似是認識啊？待要開口詢問，黃衫妹子一把推開站在吳缺身旁的蘇小小，徑直走到吳缺對面，將那輸了錢的對家拎開，自己一屁股坐在吳缺對面，搶過盅子，美目緊盯吳缺，道：「你既然喜歡賭錢，我陪你玩一局。」

「我現在沒興趣了。」吳缺嘴角一挑，站起身欲走，黃衫姑娘聞言，一巴掌拍在賭桌上，人群中赫然站出幾個彪形大漢，已然將這一桌包圍了。吳缺見狀，臉一沉，看了眼被推開的蘇小小，迴轉身，復又坐下，戲謔地說道：「好，你既然要賭，我奉陪就是。你想怎麼賭？」

黃衫姑娘纖纖玉手輕輕敲著桌面，微一沉吟，「老規矩，一局定輸贏。我看你忙活了大半日，也就贏了這一千兩銀子，堂堂將軍之子為一千兩銀子發愁也真正是個笑話。」

「你只需說籌碼，旁的不牢你費心。」吳缺陰沉地看著黃衫少女說道。

「你！」顯然，黃衫少女被吳缺的態度激怒了，「好，既如此，我這裡一萬的銀票，贏了都歸你，可如果你輸了，你那一千兩銀子，本宮……本姑娘也不稀罕，只將你那貼身女僕讓給我帶走即可。」黃衫女子說完，小嘴一噘，眼神向蘇小小一瞟，帶著挑釁。

吳缺定定地看著黃衫少女，直到黃衫少女因吳缺的注視而感到羞澀，雙頰緋紅，開始躲閃吳缺的目光，吳缺雲淡風輕地一笑，「好，一局定輸贏，輸了，我這貼身女僕你帶走，但如果我贏了，你這一萬兩銀票我不要。」

「那你想怎樣？」黃衫少女故作鎮定地問道。

「一萬兩，帶著你的人給我即刻離開金陵！我不想在這裡見到你這張臉！」

這是什麼仇什麼怨啊！蘇小小聽著吳缺的話，心肝兒直顫，她倒不擔心吳缺會把自己輸出去，按他這手氣，大概率穩贏，只是，贏了拿著這一萬兩銀子走人多好，何苦跟人置氣，攆人離開金陵。姑娘家聽了不但生氣，而且腿長人家身上，走不走還不一定呢！這是得有多嫌棄方能說出這混話！

果然，黃衫少女勃然大怒，臉漲得通紅如豬肝，原本絕美的容顏此時卻顯出猙獰，一股煞氣騰身而出，原本嬌小玲瓏的身軀好像長高變大般，而燈火照耀下的影子也隨之變大，似要擠滿整個大廳，讓人望之生畏。

吳缺不動聲色，與黃衫少女面對面僵持著，黃衫少女的目光從吳缺處慢慢移至蘇小小身上，蘇小小瞬間感受到了來自同性的殺氣和敵意，「噗嗤」一聲，蘇小小沒忍住，輕笑出聲，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然而這莫名其妙的嫉妒實在讓人好笑！

「你笑什麼？」黃衫少女對著蘇小小一聲怒喝。

吳缺聽聞這一聲，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語帶寒意地問道：「這局你還賭嗎？」

「賭了！」一聲嬌呵，黃衫少女搶過盅子，「說定了，你若輸了，你身邊這位嬌弱可人的女僕可得跟我走！我若輸了，我答應你，今晚即刻帶人離開金陵。」

吳缺牽嘴一笑，「我看這樣吧，我和你也別用盅子了，就用手擲骰子，比大小即可。」

「這可是你說的，輸了別後悔。」黃衫少女皺了皺眉頭說道。

「那要是都一樣大小，輸贏如何算？」圍觀人群中一人問道。

「那就再比過。」黃衫少女沉著俏臉，斜睨著吳缺說道。

吳缺目光淡淡，手一抬，「請。」

黃衫少女抓起盅子里閃閃發光的三粒骰子，看著吳缺，輕輕一擲，周圍一陣驚呼，蘇小小看到擲出的骰子是兩個六點，一個五點，那麼，吳缺必須擲出三個六點才能贏了這一局。

黃衫少女看了看骰子點數，得意洋洋，抬頭看向吳缺，囂張一笑。

蘇小小拿眼角餘光瞥了眼吳缺，見吳缺臉上神情自若，看不出絲毫情緒，而她心中卻有些緊張，鼻尖又微微出了些晶瑩的汗珠。其實這事兒甚是可笑，畢竟這局賭得是她，可是對賭的兩人卻都沒有問問當事人願不願意。蘇小小抱定主意，若此局輸了，管你天皇老子，她立馬從側面的大門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