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久別重逢

「唉……」一聲幽怨的嘆息自秦笙口中發出。

蘇小小指著秦笙的四十五度仰角，無比歡樂的向王敏問道：「你是說，這姿勢就讓他摘得了你們南風館頭牌的稱號？」

「可不是嗎？你說氣不氣人！」王敏無比嫌棄地輕哼一聲，「對面萬花樓那群女人對他更是眾星捧月一般，連那花魁沈美人都被這招『你本來就很美』給收服了！」

「你本來就很美？這是什麼鬼名字！」蘇小小一聽之下捂著肚子，笑岔了氣。

「他不就覺得自己美才做出這副鬼樣子！」王敏咬牙切齒地說道，「客官，你瞧瞧，他仰頭看著的就是對面萬花樓窗口那處的沈美人呢！」

經王敏一說，蘇小小便迴轉了身子透過窗戶看向對面，確見到對過一扇窗戶敞開著，內里似是坐了三個人，一女兩男，那女子面目依稀可見，此時正在給其中一個男子斟酒，另一個男子背對窗戶，看不見其面容，但瞧那背影，蘇小小頓覺心跳漏了一拍，花想容！

「王敏，你說那沈美人是萬花樓的花魁？」蘇小小緊盯著對面窗戶之人，朝王敏問道。

「就是她！人是真美，可惜啊，也拜倒在了我們南風館頭牌秦笙腳下！」王敏以袖掩口，抿嘴而笑的說道。

「拜倒在秦笙腳下？你是怎麼做到的？」蘇小小轉回頭，對著秦笙奇道。

秦笙沒有開口，由始至終的保持著那一個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姿勢。

蘇小小不得不轉向王敏，王敏沖她點了點頭，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你本來就很美。」

夜色深沉，蘇小小叫了一桌酒菜與王敏、秦笙吃著，時不時扭頭觀察對過萬花樓的情形，待到那三人起身離座，蘇小小忙從布袋中掏出一小堆銀子置於桌上，伸出雙手拍了拍坐於左右的王敏、秦笙的肩膀，說道：「這些銀子付酒錢該是夠了的，多出來的就算做是賞給你倆活寶的賞銀，姑娘我這就告辭了。」

夏夜晚風醉人，蘇小小出得南風館，便看到一輛青布馬車停在萬花樓金碧輝煌的大門前，而那兩個男子似是已經進了馬車，沈美人正站在外面掀著馬車帘子與裡面的人說著什麼，蘇小小將自己藏在街邊暗影處，待到沈美人和馬車中的人道了別，馬車啟動緩緩前行之時，蘇小小走出暗影，快步跟上。

金陵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十分擁擠，這馬車便一直緩慢前行，蘇小小就在馬車后不緊不慢地跟著過了三條街，但見馬車最後在左首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來，那宅院門口人頭攢動，香車駿馬，摩肩接踵，門口上方點著的四盞大紅燈籠，將大門前的街道照得雪亮，那燈籠下還站著十餘人，似是那宅院里的家丁，此刻正忙著迎接往來的客人。蘇小小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看到青布馬車上的兩個男子下了馬車后，即刻被人迎了進去。兩人進去后，又有好多賓客從街道各處趕來，蘇小小心下好奇，不知這是什麼地方？怎地如此熱鬧？左右看了下，抓住個從自己身旁匆匆走過的路人，指著那大宅子，問道：「敢問兄台，那裡是什麼地方？怎地如此熱鬧？」

那路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蘇小小，說道：「那是紫金山莊。明日那裡便要舉行武林大會，那些都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人士。」

「原來是這樣啊，多謝！」

蘇小小得知那裡便是自己要去的紫金山莊，心下一喜，遂挪步走到了大門口，從懷中拿出「英雄帖」遞於門口的家丁，家丁翻看了一下后，笑道：「請進。」蘇小小便跟隨著眾多賓客進了宅子。

宅院很大，蘇小小隨著眾人走了小一會兒方到大廳，剛踏進大廳，便聽得人聲喧嘩，放眼看去，大廳里足足有上百人，此時大家都分別找著熟稔之人，聚在一起談笑著。

看著場中熱鬧，無人注意到自己，蘇小小悄悄地移步出了大廳，今晚熱鬧過了頭，又是賭坊又是南風館的，這會兒還是想尋個清凈。蘇小小看右邊迴廊方向似是沒有燈火，於是便朝著右側黑暗的長廊走去。

不知覺間，沿著長廊走到了宅院的後花園，一陣晚風吹過，帶來院中淡淡的花香，吹皺了園中一灣淺水清池，看著倒映在池中的明月，蘇小小心下微動，這般巧，原來今晚又是月圓之夜。只是，不知這月色是否還會變換成血色？蘇小小想著，微微蹙了蹙眉，覺著今晚好像還有個什麼事兒沒辦。

一聲輕笑自身後響起，蘇小小一驚，忙轉身，身著一襲青色衣袍的花想容正站在迴廊處笑望著自己。

蘇小小盯著花想容看了片刻，一噘嘴，彎腰從地上撿了些小石子，賭氣不理他，朝著池子打起了水漂。

花想容走上前，看了眼蘇小小扔出去打在水面上的石子，咧嘴一笑，說道：「怎地這般惱了？拿石子出氣，必是在那南風館中沒玩盡興！」

「你……你都看見了？」蘇小小瞥了一眼走近身旁的花想容，眼圈一紅，「看見了還不來找我，和別人做戲讓我巴巴地跟上來，擺明了欺負我！」

花想容靜靜看著紅了眼圈的蘇小小，終是輕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片刻，他一手摟緊蘇小小後背，一手撫摸著蘇小小的髮絲，低頭在她耳邊柔聲問道：「幾時和吳缺走得這樣近了？」

靠在花想容肩膀的蘇小小聽到這句問話，愣了半會兒神，反覆琢磨著他這什麼意思？卻看到倒映在池水中的自己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沾滿污泥草屑！一驚之下，她整個人如兔子般驚跳起來，雙手用力一撐，掙脫花想容懷抱，大聲說道：「我這好幾日沒洗漱換衣裳了，臭得很！」

「哈哈哈，臭臭的女孩自是與眾不同，花兄品味真是獨到。」蘇小小話音剛落，迴廊暗影處走出一個身著布衣素服的男子，「姑娘大可放心，花兄最愛吃臭豆腐，正可與你臭味相投！」

這話蘇小小聽著覺得甚是刺耳，可再回頭朝清水池看了眼自己，卻也無法反駁，正自覺心中忿忿，花想容看到說話之人後，竟恭敬地朝那人抱拳作揖，道：「大公子。」

蘇小小心下一驚，遂細瞧那人，但見其身姿清雋挺拔，雖一身素服布衣，卻沒來由的帶著一股貴氣，再看那人只略微朝抱拳作揖的花想容虛扶一把，想來身份尊貴。那人許是注意到蘇小小在觀察他，於是轉身面向蘇小小，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說道：「在下蕭徹，紫金山莊的主人。」

原來花想容本就與這紫金山莊莊主蕭徹相識，今日與花想容同在萬花樓飲酒的男子也是他，三人寒暄了一番后，蕭徹得知蘇小小是此次武林大會煙波谷的代表，再加上與花想容的這層關係，於是在問明了蘇小小尚未找到落腳的客棧后，他看了眼花想容，不動聲色地一笑，隨即邀請蘇小小在紫金山莊住下，並將她的房間安置在了花想容隔壁。

躺在木製浴桶中泡著澡的蘇小小，終於洗去了連日來的臭氣，看著眼前升騰的氤氳熱氣，她突然騰地一下從木桶中站起，抓起旁邊架子上的衣服穿好，一手綰著頭髮一手推開門迅速朝外跑去，卻和一直在門外等候的花想容撞了個滿懷，花想容忙伸手扶住蘇小小，問出了何事？

「我忘了之前和吳缺說好了在秦淮河餛飩鋪碰頭，他該等急了，我得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