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風不度
回到屋中,郭母立即開始收拾行李,並對小:「靖兒,看來這是金帳國的兵馬,他們應該是奉金帳國大汗的命令來駱汗部執行『減丁』。此處已無法再安身,我們即刻收拾行李,天亮啟程去關內找你叔父。」
「金帳兵?駱汗部?他們都是誰?為什麼他們去了牧仁和阿木爾的村子卻放過了這裡?」小小疑惑不解。
「此處原是北蒙國的一個屬地駱汗部,北蒙的東邊則有一國,就是金帳國。自從金帳國打敗了北蒙國以後,現在的駱汗部成了金帳國的屬地,金帳國大汗怕駱汗部落的人仍然效忠舊主,對駱汗部施行暴虐的『減丁』。此次金帳國的兵放過了這裡,想來是因為這個村子多是中原、駱汗和金帳國的商人混居,並不都是駱汗人,如若傷及別國商人,做法太絕,金帳國大汗恐怕也不好和鄰國交代,即便如此,這裡也已不宜久居,娘需儘快帶你回中原。」
蘇小小聽到這裡,已然明白自己是來到了一個亂世,這個亂世還與她所知的歷史不完全相同。就目前所知,蘇小小現在所在的地界兒叫駱汗,原是北蒙王國的附屬地,而北蒙王國點兒背的被自己東邊的鄰居金帳王國給滅了,於是駱汗部又成了金帳王國的屬地,經常性地被金帳國的禽獸們蹂躪踐踏。所謂「減丁」,就是殺人,滅其種族!現下,郭母要帶小小去的關內,則是郭母的母國,名喚中原王朝,是目前已知的列國中最安全最富庶的王國。
第二日,雪停了,天空放晴,陽光照耀在潔白的雪地上,照得人眼睛發花。郭母收拾完行李,去茅屋中牽來馬匹,將整理好的輕便行裝放於馬背,又將一柄刀和一本冊子鄭重交於蘇小小,說:「我們這就要離開這裡回關內了,其他一切身外之物都留於此地,只這柄刀和刀譜你需好生保管,是你爹留下的唯二之物。記住了?」蘇小小點點頭,雙手接過,將刀與刀譜包裹好斜背在身後。
郭母見蘇小小準備停當,於是翻身上馬,蘇小小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土坡,遙看那被燒為焦土的村落,只覺內心苦澀,心中悲慟。片刻,她掉轉頭,又看了眼眼前的蒙古帳篷,心想,我就要從這裡離開,踏上未知的旅程,去到陌生的國度,前方是天堂還是比這裡更甚的人間地獄?
蘇小小猶豫了,我本不應存在在這個世界中,如果踏出這一步,我還能回到過去的時空嗎?蝴蝶飛不過滄海,飛過去,帶來的可能是種種副作用的蝴蝶效應,如若永遠都沒有一個美好的結果,我還要離開嗎?對即將面對的世界所產生的一無所知的恐懼,令蘇小小冷汗直流。可是,既然生來了這個世界,而又沒有立馬死掉,那麼哪怕這世間事不會事事順遂,盡如人意,卻也應該傾盡全力,這樣才不枉此生不是嗎?念及此,蘇小小不再猶豫,該來的總會來,躲不過的,索性把心一橫,翻身上馬,同郭母一起策馬揚鞭朝中原王朝進發。
你道這蘇小小如何會騎馬?原來蘇小小在校讀書期間,隨手翻看詩詞《菩薩蠻》,偶然看到一句「當時年少春山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被此詩驚艷到,於是立志一定要學會騎馬,就去參加了校馬術隊,還努力當上了校馬術隊隊長。如今這身技藝倒是派上了用場,看她揚鞭策馬飛馳在無人的馳道上,雖是女兒身,卻真正是「看那誰家少年,風華正茂,鮮衣怒馬,英姿勃發。」
古老而空曠的馳道在雪后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靜謐而蒼涼,它蜿蜒的伸向遠方。
郭母與蘇小小一路沿馳道疾馳,行了有三十里,漸漸地,路上的腳印、蹄印、車轍印多了起來,越來越密。於是兩人漸漸放慢速度,再轉過一個彎道,人的嘈雜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十幾輛貨車排著隊停在路邊,幾個手握長刀的士兵正在檢查,貨車前頭就是中原王朝的邊關城門,蘇小小抬眼望去,城門上上書幾個大字「臨冬城」。
「臨冬城?」蘇小小看著城門問道。
「是啊,這裡就是中原王朝的北境都城臨冬城。一會兒進了城門,我們就算回到故鄉了。只可惜,你爹他......」郭母嘆了口氣說道。
「娘,你看你,又想這傷心事。爹看到我們順利回故鄉,他是會為我們開心的。」蘇小小勸慰道,說著又看了眼前方冗長的貨車隊,回身問郭母:「娘,你騎馬趕路這許久,不如先下馬休息一番?這麼多貨車在等著官兵檢查,我們在他們後面,一時半會兒還輪不上檢查咱們。」
郭母看了看前方,點頭同意,於是小小和郭母下馬後牽著馬走去城牆邊上一處掛著「茶」字的攤子,走近一看,卻是都坐滿了人無處落腳。
「老闆,老闆,給我們沏壺茶,再煩您給我娘找個可坐的地兒。」蘇小小對著一個提著茶壺跑得滿頭是汗的人喊道。
「哎喲,您說笑,我這哪能是老闆,我就一跑腿兒的店小二,您看您倆和這位大爺坐一處可還行?」
順著那小二手指的方向,倒確實有兩個空位,但需得和別人擠一處。還沒等小小發問,郭母徑直走了過去,「牛大爺?」
「哎,郭大嬸!趕巧了在這兒遇上,你們這是上哪兒啊?快坐下歇會兒。」
「呃,靖兒,快謝謝你牛大爺。牛大爺和你叔父一起做買賣,你叔父店裡忙時就時常讓這牛大爺捎些東西過來。」郭母一邊說,一邊拉著小小坐下。
「昨夜,金帳國的兵把阿木爾那村子給......我們就準備回來關內,先去她叔父那兒。」郭母解釋道。
「唉,那金帳兵真是幹得那都不是人事兒,昨兒一宿大伙兒都沒敢出聲,這天一亮,買賣也不做了,都趕著車回來了,你瞧瞧,都在那兒等著進關呢。你們娘倆還住那兒危險,還是回來妥當。何況,你家姑娘大了,這回回了關內,讓她叔父給她找個好人家,嫁過去了你也就放心了。」牛大爺看著蘇小小微笑地說道。
哈?給我找婆家?你是來搞笑得大爺!如果劇情這麼發展,我選擇死亡!蘇小小聽著這話低頭暗想。
喝著茶,說了會兒話,一晃眼的功夫,眼看著城門守衛快檢查到這兒了,牛大爺和郭母及蘇小小立馬起身付了茶錢,準備回隊列里去。剛起身,牛大爺瞥見小小手邊放著的那個長布包裹,問道:「郭大嬸,這包裹里包著的是柄刀吧?這可帶不進城,也不知怎麼的,聽說這幾日查得特別嚴,刀啊、劍啊什麼的,查到就被繳上去了。」
「確是柄刀,是靖兒的爹留下的,如果不能帶著,這可怎生是好?」郭母焦急地問。
「要不這樣,這刀先藏我那牛車上的草垛里,看混著能不能帶進去。」郭母聽牛大爺這麼一說,連忙道謝,小小趕緊去牛車旁將刀藏了進去。
剛藏好,城門守衛就到了跟前,左右看了下牛車,隨意戳了幾下草垛,蘇小小緊張地手心裡攢滿了汗,只聽那守衛問:「這都打哪兒來啊?進關幹什麼去?通關文牒出示一下。」呃?什麼通關文牒?這不是唐僧去西天取經用的東西?每到一國,那唐僧都要說一聲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取經,然後拿出通關文牒要各國國王加蓋個玉璽印。怎麼這地界兒也時興這玩意兒?正想著這牛大爺和郭母有沒有這物件,突然一隻白頭鷹似的飛禽如箭矢般掠過城頭,一隊鐵騎從城門不遠處眼看著要衝將過來,城門守衛忙喊著:「閃開,快閃開,黑甲鐵騎出城。」
霎時間,貨車隊亂了套,紛紛往官道兩邊退以免被鐵騎撞翻。蘇小小眼見這架勢,眼珠兒一轉,靈機一動,從兜里掏出幾兩碎銀子,拉拉邊上的守衛,抱拳道:「官爺,行個方便,以免擋在這兒誤了鐵騎出城。」那守衛斜眼看了眼銀子,也不說話,伸手奪過揣在懷裡,繼而才道:「過過過,趕緊過,別擋道。」小小立馬給牛大爺使了個眼色,道:「牛大爺,官爺說了,咱趕緊進城,給讓出道。」說著,推著牛車,郭母牽著馬匹,進了臨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