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運

子澈睜開眼時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被重物撲倒，轉瞬由迷糊進入窒息狀態，她艱難的伸手去推身上壓著的東西，餘光勉強看清身上壓著的重物是子清。

「澈澈你終於醒了……嗚嗚嗚。」哭聲透過胸腔震得子澈頭腦發昏。

「清，你……先……起來。」子澈勉強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來。

「嗯？」子清抬起濕潤的眸子，這才注意到她臉正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她趕緊鬆開，大喊道，「媽媽，澈澈醒了。」

子澈被鬆開后，大喘幾口氣，過了一會才緩過勁來。許母進來后也將子澈從床上撈起來抱了抱。子澈不明所以，她不過是睡了一覺，怎麼她們的反應像是我得了絕症一般。

「澈澈，你感覺怎麼樣？頭痛嗎？」

子澈仔細感受一下，「很好，頭也不疼，出什麼事了？」

許母搖搖頭，拿過衣服準備給子澈穿，子清也在旁邊幫忙，子澈愣愣的看著她們這一系列動作，她們一歲起就能自己穿衣服了，即使一歲前也基本是由長舒給她們穿衣服，許母動手的次數寥寥無幾，這麼反常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這一等，直到去了廚房她的問題都沒得到解答，許母兩人將她當做易碎品，不僅抱著她去了廚房，許母還拿著勺子準備給她喂飯，子清也將自己愛吃的煎蛋放到她面前，子澈忍不住再次詢問，「到底怎麼了？」

「澈澈，先吃飯，等下媽媽給你解釋。」她的表情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不用給子澈喂飯後，自己用餐也很恍然，抱著一杯奶喝了很久，其他早點卻都沒吃。

吃過飯後，三人到了客廳。

「澈澈你已經睡了一、二、三，三天了。」子清扳著指頭說道。

「三天？！」子澈忍不住驚呼，她自己感覺是睡了一覺而已，怎麼會這麼快就過去三天。

「是的，你的精神力提前覺醒了，爸爸給你梳理完，你直接睡了三天，如果不是爸爸說這樣是正常的，我們都要送你去醫院了。」許母解釋道。

「精神力覺醒？」子澈努力回想情況，「我睡前好像頭很疼。」

「對，那就是精神力覺醒的徵兆，而且澈澈你是提前覺醒，沒有藥劑輔助很危險，若不是爸爸能給你做精神力疏導，你很可能會腦域受損。」

「腦域受損？」

「媽媽說，澈澈可能醒不了了，以後就沒人和我一起玩了。」子清跑過來抱著子澈的胳膊，聲音中帶著哭腔，子澈安慰地拍拍子清的手臂，跟腦部搭上關係的病都不會簡單，她曾見過植物人的模樣，那堪比活死人的樣子讓她對生命產生了敬畏感，想來她這次長時間的昏迷讓子清也受到了那般的驚嚇。

許母慢慢恢復了理智，醒過來則代表最壞的結果已然避過，她開始向子澈解釋原因。

S級精神力獨立於其他精神力等級之外，普通人只知道每個S級精神力者都是國家的重要人才，有著S級精神力便代表著他們有成為各行業精英的潛力，他們擁有數不清的特權，遠離普通人的生活圈。

大部分平民只能在新聞報道中得知S級精神力者的事迹：某某強者牽制了某個星球的星獸，讓該星球的民眾得以安全逃離；某某某研發了適合作戰的戰鬥服或武器，可以提高軍人的戰鬥力；某某某研發了……

這個時代並不安全，外有各種各樣的星獸劫掠星球，一兩頭就能將一個星球佔據，它們不知因何產生，每次出現都是為了飽餐一頓，它們啃食人類種植的作物也啃食礦脈，幾乎無物不吃，被星獸侵佔的星球，民眾逃得快的還能留下一條命，逃得慢的便成了星獸的食物。

每個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與生命牽扯的任何事都是他們關注的重點，能打敗星獸或將星獸趕走的英雄事迹自然會被民眾關注，這數百年下來人們已經習慣將S級精神力者捧上神壇，因為他們需要被保護，在民眾眼中，S級精神力者=強者=保護者=生命保障者，至於S級精神力者是否是人這一點早已被他們遺忘了。

曾經S級精神力者離許母也很遙遠，她敬仰他們的強大，也很感激他們抵禦強敵，為民眾的安全提供了保障，後來她明白了S級精神力者也不過是人而已，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會疼、會受傷、甚至會死。

他們不該只是別人眼中的符號，也不該只成為停留在殯儀館以供紀念的照片而已。S級精神力帶給他們的並不是歡樂。每一次晉級都在死亡的界線徘徊，晉級成功的成為了國家的保護神，晉級失敗的沒有留下名字，甚至腦袋成為了國家研究機構的材料，只為了能研究出如何量產S級精神力者。

他們在懵懂無知的年齡被國家帶走，統一培養，提高實力的同時不停被洗腦，讓他們知道他們該有的使命，每個長成的S級精神力者都成了國家的象徵，因為他們沒有其他路可選。

普通民眾可以選擇成為軍人、醫生、研究員，可以自由選擇職業，經營自己的人生。S級精神力者沒有這樣的機會，留給他們的只有那一條荊棘之路，這一切是在子澈精神力覺醒后才被許父告知的，本就擔憂的許母徹底地絕望。

人的目光總不自覺的集中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不到特定時刻他們不會關注到更多的東西，民眾會不知道S級精神力者的難處嗎，不，他們是明白的，但他們不會選擇將自己暴露在星獸面前，他們會選擇性的忽略那些危險。

許母也是普通人，在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丈夫是S級精神力者之前，她也當了普通民眾的一員，現在要被帶走的人是她的孩子，她便無法這一條規則了。

子澈聽完沉默，她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在她的設想中是儘快學習文字，掌握這個時代的信息，然後一步步按部就班的長大，而現在卻被告知她的未來已經定下來，要不就成為英雄，要不就默默無聞的死去。

她思索完慢慢鎮定下來，「媽媽，我能平安長大，安全回到你們身邊的，像爸爸一樣。」子澈是幸運的，百年前的S級精神力者一生都會為國家服務，沒有一點自由。

百年前有一個特彆強大的S級精神力者，因不滿於從小到大一直被控制的生活，勸服了一批精神力者一起抗議，經歷過流血鬥爭后，才為後來的S精神力者爭取到這樣一個恢復自由的機會，當然這樣的自由是相對的，與星獸戰鬥時S級精神力者仍然不得拒絕國家的徵召，其他時候卻有了自由支配的時間。

恢復自由的關鍵點在成年期即30歲，他們的精神力若在30歲前穩定下S級精神力，便能夠進入普通學校學習，之後他們可以自由選擇成長模式，受到的限制也會減少許多。那些無法在30歲之前晉陞的S級精神力者，則會徹底成為國家機器。

30歲是精神力發育的一個節點，若成年期精神力仍無法穩定下來，則會陷入紊亂期，重則死亡輕則腦域受損，國家耗費巨大的代價拯救這些S級潛力者，要求他們恢復後為國家服務，他們也沒有反對的權利。

許父和許母的相識便是在軍校，許父在精神力掌控方面很有天賦，在20歲時便成功晉陞，比成年期提前了十年，許父自由后選擇了進入軍校學習，成為軍人。他的精神力具現本就適合戰鬥，也不希望以前學到的知識浪費，進入軍隊無疑是最好發揮所學的職位。

被國家統一培養的人，不可避免的有了為國家服務，為保護他人戰鬥的意識，即使他們恢復了自由，仍然大多會選擇進入軍部，而且自由選擇進入軍隊發展的S級精神力者，反而能比那些強製為國家服務的人做得更好，於是國家便默許了S級精神力者為自己爭取的自由機會。

子澈的說法無疑是去爭取這樣的自由機會，她不認為許家有反抗國家的能力，若有，許父就不會20歲時才獲得自由了，既然一定會被帶走，那麼哭鬧並無意義。

許母為她的鎮定吃驚，心中為無法保護孩子而愧疚，即使許父是S級精神力者，卻仍被國家制約，不，不是國家，是這個外敵環伺的時局，他們這些被保護的民眾，根本無法指責國家的做法太過激，他們正是這種規則的受益者。

「澈澈，你會有很多年都再也見不到我們了……」許母將子澈抱緊，想說更多的話，卻哽咽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子清早已在旁邊哭得無法自已，她並不能明白全部意思，唯一知道的是，子澈要離開了，很多年有多長她也不清楚，只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我會努力的，一定會……儘快回來的。」子澈安撫著許母和子清，她是這個家的長女，是子清的姐姐，她不成長可不行。S級精神力者作為一個國家的戰略武器，等她長大了就能保護家人，不受星獸的侵略，這是好事，即使這需要她一個人離家數十年也是值得的，不，不能哭，媽媽她們已經很傷心了，不能哭。

子澈感覺心臟一陣陣的緊縮，她也想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可是這個時代不會讓她停留，她見識過動物園那邊關著的動物，那些比人龐大十倍的動物被關進了動物園供人觀賞，隨便能侵佔一個星球的星獸會是什麼模樣呢？她無法想象自己去直面它們的場景，但她沒得選，從她被檢測出S級潛力的那一刻，她的命運就已經確定了。

「媽媽，我什麼時候會被帶走？」子澈問道，雖然不想讓許母擔心，但這樣的關鍵問題卻必須確認。

「爸爸說2歲時會有負責人為每個有新生兒的家庭派送精神力誘發劑，精神力正常覺醒后，S級的會被帶走。」

「還有半年嗎，半年……足夠了，媽媽我要加快學習文字。」子澈做出決定，她不知道其他嬰幼兒的學習狀況，就子清的學習進度來看，2歲左右的孩子應該都學完了日常用語的字詞，而她需要掌握更多文字，這將成為她成長的關鍵。

「好。」許母從知道子澈要離開了，已經哭了許多次，子澈現在提任何要求她都會想辦法去完成。

接下來的半年間，子澈便卯足了勁學習，她的精神力又出現過幾次紊亂的情況，每次都是頭疼得昏迷由許父做精神力疏導後會昏睡好幾天，在最後這一個月，許父確認子澈度過了精神力覺醒的紊亂期，暫時沒有了腦域受損的威脅。

許父也在這期間斷斷續續地跟子澈講了國家的培訓，用非常方式揠苗助長地提升兒童精神力的做法國家不會做，據說是以前嘗試過失敗后出現S級精神力者斷層，國家有幾十年被星獸圈養起來做了養殖員，毫無反抗能力，所以他們便放棄了。

精神力不能揠苗助長的提升國家便會培訓兒童其他方面，力量、速度、體術、戰術戰略、攻擊技巧等方面全部都是緊抓的課程，沒完成也不會有懲罰，因為身體素質不過關的人自然而然會因為精神力晉級失敗而被淘汰，為了保命，按照培訓人員教導的方式提升身體素質是必需的，優秀的身體素質對精神力晉級有一定的幫助，子澈已經可以預見她被鍛鍊出滿身肌肉的模樣，那肯定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接下來的時間，子清每天都緊緊地黏在子澈身邊，她不明白為何子澈會離開，只能每天都抓緊子澈的手，許父和許母則儘可能地教給子澈一些常識，許母給子澈做了很多吃食，購買了各種樣式的衣服放入空間鈕。

開啟空間鈕是子澈覺醒精神力后做的第一件事，她的空間鈕是許父特別定製的，足有20平米，有足夠的空間給她放東西，許母致力於將空間鈕全部填滿，許父雖然知道這些東西是不允許帶走的，卻也不阻止。

他知道妻子和女兒的不安，便無法說出若子澈不去國家的培養機構便無法平安長大這樣的話，S級精神力者的所有資料都是保密的，他們這些自由的S級精神力者也被下了精神禁錮，關於培養基地的記憶都被用特殊手段封存，根本無法對其他人提起，以S級精神力每次晉級的危險程度，若無人看護，根本活不到能自由控制的那一日，所以為了孩子的安全，父母也只得任由國家將他們帶走。

時間流逝，不隨人的意志而轉移，子澈她們終於滿兩周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