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輕落,露未乾
任道遠將長劍橫於胸前,躬身向側方滾去,堪堪躲過那道寒光,神色冷然的看著濃霧中。
此刻的這處不知名的山谷一切都像陽氣初至,霧還遠遠沒有散去,谷口兩側布滿了苔蘚。青草野花上面儘是露水,野草間昆蟲續續的遊走著。
「到底是能來青玄閣問劍的小子,能躲過老夫的一道劍氣,不錯。」濃霧中緩緩的走出一位黑衣老者,一手負於背後,一手斜持劍指著地,看著任道遠笑道。
任道遠並未說話,右手緊握手中長劍,凝神靜氣。
看到任道遠如臨大敵,黑衣老者淡笑道:「小子,你不用如此,老夫乃堂堂半步先天,收拾你易如反掌,只不過老夫惜才讓你多享受會這陽間的靈氣。」說到半步先天時,老者臉上滿是倨傲之色。
只因為每一個能踏入修行路的無不是天才,而能在數十年之內摸到先天的門檻更是鳳毛麟角了。黑衣老者幼時入青玄閣,及冠方才被閣主一脈看重,這才憑著諸多機緣能窺視一下先天的玄妙。
「罷了,老夫對你興緻已盡,老夫只出三劍,三劍后你若還能苟活,老夫也不會對你出手。」黑衣老者淡淡道,彷彿在訴說著平常事一般。
「第一劍。」三個字從黑衣老者嘴中吐出,緊接著手中劍從身前抽出,一劍刺向任道遠眉心,半步先天氣息壓的任道遠喘不過氣,畢竟任道遠這段時間才堪堪到後天七重『化凡』而已,對方已超越了後天九重『如初』!當的起先天之下無敵了。
這才第一劍,任道遠體表的皮膚就滲出了血絲,在半步先天強大的氣息下,任道遠咬牙躲過第一劍,而身體早已被老者的氣息壓的幾乎快動彈不得。
「第二劍。」老者見狀並未驚訝,神情不變。這第二劍則是斜劈而下。習武之人都明了,與人捉對廝殺中,刀劍並無太大區別,而是在於兩者的用法。刀或劈或砍,而
劍則是刺。一個『刺』便說盡了道理。任道遠自是習劍之人亦或說是修劍之人,知曉這兩者的區別。老者不是刺而是劈。
任道遠肩頭被老者長劍劈中,這一劍任道遠並未躲過去亦或是不想躲。見狀老者心裡冷笑,當下言道:「無論你躲還是不躲,也只會有一個結局,倒不如拼那一線生機!」
任道遠先是被黑衣老者半步先天氣息所壓制,後來雖是堪堪躲了第一劍,但那氣息壓制所帶來的並未比真真切切中一劍少多少的。再來躲得過第二劍之後非死即殘,倒不如拼的一身氣血扛那第二劍,到那決生死的第三劍再做應變才好。任道遠心裡如是想道,不過不容他思索,黑衣老者聲音便似那催命符一般。
「第三劍。」黑衣老者冷聲道,言畢,一直藏於身後的左手此刻終於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隻異常乾枯的手掌,上面溝壑縱橫,布滿了歲月的刀痕一般,手心手背皆為黑色,此時那五根彷彿只剩骨架一般的手指間深處滲出了絲絲猩紅的鮮血。那絲絲鮮血似乎存在著某種靈性一般,一起交織著繪出某種神秘的圖案。
指縫處不停的有血液滲出來,那神秘圖案也在漸漸成型,那似乎是一柄劍。不過卻是十分之小,劍身全長不過三寸,伴隨著血色小劍愈發凝實,此時那黑衣老者臉色不禁蒼白幾分。
谷內的濃霧經不住天上陽光的直刺,漸漸的淡了幾多許,野草閑花間的露珠滴落著。任道遠眯著眼看著黑衣老者凝結著那柄血色小劍,從那血色小劍中任道遠呼吸頓時變得無比艱難,血色小劍中似乎蘊含著驚天氣息,任道遠則快速思索著如何破局。
父親任升卿賜予的『流光破界符』,任道遠卻不太願意動用,那是真正的保命符。這種生死對殺倘若有了一絲逃跑的念頭,影響到的是信念的崩塌,那時才真的是摧枯拉朽大廈已傾了。那能動用的只有『斷江』了,斷江是任道遠自神秘老者那裡得來。任道遠當即倒提斷江,單膝撐地顧不上嘴角滲出的絲絲鮮血和體內被那血色小劍帶來的暗傷了。體內真氣絲絲注入斷江長劍中,銀色的劍身中暗光流轉,劍尖處暗銀色的劍芒好似靈蛇吞吐不定。
「嘿嘿,老夫看你那長劍不過凡器而已,就算蘊含『如初』境的真氣,依舊是凡器而已!且不說你未達到那『如初』,就算達到了也不是老夫這招的對手!」黑衣老者怪笑道。此刻的黑衣老者臉色蒼白,似乎這種『靈術』及其的消耗血氣。任道遠看著如此一幕,臉色依舊未有分毫變化,卻是暗中透支般的給斷江注入精純真氣。
「血靈為引,靈骨為信;血靈邪劍,劍出命欽。」黑衣老者此時咬牙,乾枯的左手捏了一個奇怪的印訣。
此刻,那三尺小劍終是凝結了出來,劍身血色氣息時而纏繞,時而分開。劍尖處似乎有著一隻凶靈邪鬼一般散發著令人嗜殺的念頭,直指任道遠心神。任道遠用牙齒輕咬舌尖,心神霎時沒了諸多負面情緒。但不過一息,血色小劍便撕咬而來,夾雜著黑衣老者必殺的念頭和自信的神情。
說時遲,那時快。
任道遠側身想要躲過那血色小劍,但那血色小劍似乎蘊含靈性一般,任道遠怎麼躲閃都在血色小劍的運行軌跡之內。任道遠牙關緊咬,左臂橫在胸前,右手橫握斷江直劈向黑衣老者面門。
黑衣老者臉色大變,饒是以他修行近百年的見識,也未曾料到這位似乎只能『問劍』,而非『比劍』的青年能以如此以命搏命的手段,逼得他狼狽不堪!
大意之下躲過任道遠橫劈面門的一劍,黑衣老者神情冷若冰霜看著任道遠吼道:「豎子,爾敢!」任道遠並未多言語,回應的只有生生不息的劍影。不過到底是半步先天境的強者,黑衣老者回過神來,乾枯的左手五指呈爪。用力往身前虛空一抓,四周原本充沛的天地靈氣急劇的聚在掌心處。掌心中不時有精血抽出與那精純的天地靈氣混在一起。待到那柄虛空中的血色小劍愈發的凝實,任道遠神情愈發凝重,終於在血色小劍就快要穿胸之時,任道遠大喝一聲:「劍出!」
當下任道遠手中的『斷江』光芒大作,任道遠眯著眼冷然看著老者道:「老狗!本人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在下並未見過你,而你一見在下便下殺手?」
黑衣老者此時並未言語,全身緊繃心神沉浸在掌心處的血色小劍中,那裡還有時間去和任道遠交談?
任道遠見狀眉頭微皺,雙手緊握『斷江』長劍斜劈而下,那長劍周身神光流轉,隨著任道遠斜劈而下,一道流光卻是從天際划來。
『叮』一聲清脆聲響起,任道遠倒飛出去。流光中飛出一道人影,卻是一個蓬頭垢面的邋遢老頭。
「嘿嘿,小子,有人讓老子救你來了,咋樣喜悅不?」邋遢老頭一臉猥瑣樣笑道。接著轉身便看著那黑衣老者,神情並未有何變化。但黑衣老者此刻臉色卻是大變。任道遠看到這一幕心裡疑惑,但並未多言,雖說自己有把握將黑衣老者斬殺,但不死即殘的結果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結局了,當下便對邋遢老頭拱了拱手道:「多謝前輩。」
邋遢老頭回頭笑了笑道:「道謝之事一會再提。」便轉過頭對著如臨大敵的黑衣老者道:「宋行啊宋行,你真是不怕死啊?招惹誰不好?」
黑衣老者此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沉聲道:「麻豐,老夫之事我勸你還是少管為妙!這是閣主的意思!」
「嘿嘿,姓宋的還管不到老子身上!再說青玄閣又如何?你還當是幾百年前那個青玄閣?」麻豐失笑道。
聞言,黑衣老者眉頭緊皺,不過掌心處血色小劍已似乎宛如實質一般,麻豐見狀並未理會,頓了頓又說道:「雖說青玄閣是那傳說中劍神殿的附屬勢力,嘿嘿,劍神殿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劍神殿了。你還想用區區一個青玄閣嚇老子?」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你也該安心上路了。」麻豐掏了掏耳朵,用嘴吹了吹小拇指。看了看任道遠言道:「小子,看看老子怎麼殺雜碎!」麻豐左手負於身後,身後衣袍隨風而起獵獵作響。高人風範吶!雖說頭髮髒亂不堪,衣袍儘是油漬。轉頭看任道遠看自己目光一臉鄙夷,撇了撇嘴不做理會。
麻豐伸出右手,上面溝壑縱橫就像山間老農的手一般,手心處憑空出現了一股青色氣旋,緊接著青色氣旋漸漸的似乎受到了壓縮,成了一條青繩。青繩不斷的變化。一旁黑衣老者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之前單手凝結的血色小劍,此刻卻是變為了雙手,額頭滿是汗水。
任道遠全神注視這二人交戰,只見麻豐掌心處的青繩迎風暴漲,瞬間便化作三丈長的青蟒。青蟒在虛空中不停翻滾,青色的信子不停的吞吐著,一雙蟒眼盯著黑衣老者。麻豐右手捏個印訣,青蟒吐著信子便撲向了那黑衣老者。
血色小劍此刻就像是宣紙糊的一樣,應聲崩碎,青蟒一往無前。黑衣老者見狀徹底心神崩潰,慌忙從腰間似乎要取出什麼,不過青蟒並未給黑衣老者反應時間,大口一吸,黑衣老者便沒有任何反抗的化作了一個血人。殷紅的血珠滴在谷內的青石上,滴答滴答,就像森羅殿催命的喪鐘。
麻丰神色淡然,左手拿出一柄暗金色小劍,隨手扔向半空,那暗金色小劍便入沒羽的光箭射向黑衣老者的天靈蓋。
『嗖』,暗金色小劍轉眼又回到了麻豐手中,麻豐收了暗金色小劍,轉過身對任道遠笑道:「小子,是你兄長任行遠求老子來救你的。」
任道遠心頭一暖想到大哥任行遠,便拱手道:「敢問前輩,兄長近來可好?」
麻豐又挖起耳朵來,言道:「那小子還不錯,他讓我給你說不用擔心他和你姐。好了老子還有事要做,就不陪你瞎扯了。」任道遠見狀笑道:「那小子就不叨擾前輩了,還望前輩多多照顧兄長。」言罷,任道遠又行了一禮。
「知道了。」麻豐擺了擺手,化作一道青光射向天際不見蹤影。
任道遠看著麻豐離去,許久轉身。在黑衣老者屍體上搜了幾件東西,便拿著『斷江』急速離開谷內。此時,谷內濃霧漸漸淡薄,清露正與野草做伴。
此時,青玄閣內黑衣老者命簡爆碎,一名守候祖伺的弟子快步走向閣主宋平殤的屋內。聞言,宋平殤臉色如常,自言自語道:「是誰在幫他?」
天域界,烈陽宮。
烈陽宮宮主顏殤為首諸多烈陽宮大人物做伴,在宮殿外一處虛空處靜立,臉色中帶著凝重。不多時,虛空中走出一黑衣青年,他抬頭看了看道:「天域界?青婉我倒要看看能讓你動心的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