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到達倫敦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回到學校安頓好，細細看了時間，國內是早上，就給叔叔打了電話：「叔叔，我到學校了。」

葉柏寒準備去上班，接到細細的電話，他笑答：「平安到達就好，吃過飯了嗎？」

「在機場吃過subway了。時間晚了，明天早上再好好吃頓早餐。」細細答。

葉柏寒抬手看看時間：「那你快去休息吧，東西明天再收拾，我去上班了。」

「嗯嗯。」細細掛了電話。

細細自從回了學校，就一直忙於學業，論文、考試一個接著一個，她連陸翰都很少見到。英國的學制都查不到，陸翰也忙得不可開交，讀建築系的他，常常要跟教授實地勘查，去外地採風，但是他常會帶些特別的小玩意回來給細細。

進入考試周的細細，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宿舍。這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了舒沁的電話。

「細細，你休息了嗎？」舒沁關心地問。

「我剛剛回到宿舍，舒姐姐，」細細最近跟叔叔都很少通話，更別提舒沁了，所以她有些好奇為何舒沁會突然打電話給她。

只聽電話里舒沁的聲音噙滿了甜蜜的歡喜：「細細，我跟你叔叔要訂婚了，你考完試就回來吧。」

彷彿是頭頂上懸著多日的靴子終於落了地，聽到這個消息，細細震驚之餘，卻也覺得放下了一個重擔。

她說不上歡喜，卻也只能將笑意都堆砌到聲音上來：「舒姐姐，恭喜你們。」

舒沁彷彿終於找到了可以分享她的喜悅的人：「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我懷了小寶寶了。」

小寶寶，細細知道她會跟叔叔結婚，可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有了小寶寶。舒沁還在電話那頭絮絮講著得知懷孕的消息后她的欣喜、身體的不適等等，細細只能在一邊靜靜地聽著。到如今，想不到跟她分享這些事的竟然是舒沁。

這通電話聽完，細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在那場車禍發生之前，她一個人默默地、毫無指望地愛著那個人，無法言說、沒有結果，長久以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不求回報的愛。但是現在一個小寶寶的到來徹底切斷了她曾經企望的任何可能。

她從決定來英國讀書那天起，就告訴自己，以後要放過自己，也放過那個人，讓每一個人都過新的生活。但是這個寶寶的到來，讓她再次回想起過去那段歲月。曾經她也希望有一個小生命，可以寄託了她對那個人的愛，帶著希望出生，但這註定只是一個不能說出口的奢望。如果沒有發生車禍，那麼會怎麼樣，大概情形會更加不堪吧，因為囿於世俗和情理，只能把自己放逐得更遠。

兩周之後，細細終於考完試，即將要迎來長達三個月的暑假。在舒沁的電話之後，葉柏寒也和細細通過幾次電話，但是並沒有提到他即將要訂婚的事，細細也就沒有提起。直到細細考完試，葉柏寒在電話里問她：「寶寶，快放假了吧，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幫你訂機票好不好？」

「叔叔，我可能沒那麼快回來，跟同學約好了一起去實習。」細細說。

「實習，之前沒聽你說過，學校安排的嗎？」葉柏寒問。

「不是，我課程快結束了，可是我覺得還想繼續讀書，接下來想去紐約讀會展設計，所以就跟同學約好，先去博物館實習，提前體驗一下。」英國的學制很短，她剛剛恢復記憶不久，以前的知識都需要重新撿起來，她一直對藝術品鑒賞和會展設計感興趣，繼續讀書是她早就有的計劃。加上現在叔叔快要結婚了，她現在回國反而有些不方便。

葉柏寒在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說話。久到細細快要動搖，想要許諾實習完就回一趟國，但是葉柏寒開口了：「那好吧，你好好學習，注意身體。」

「好的，叔叔你也是。」細細這樣回答。

從頭到尾，葉柏寒沒有提自己即將要訂婚，也沒有說舒沁懷孕的事。

考試周結束之後，細細閑下來，才發現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陸翰了。馬上就要出發去紐約，她想約陸翰出來跟他說一聲。說起來她這個女朋友真是不稱職，每次都是陸翰主動找她，約她出去吃飯或者帶她去玩。

但是陸翰沒有接電話，細細也沒有多想，想他可能在忙考試。但是跟同學去紐約安頓下來之後，細細再打他電話，他還是沒有接，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在細細到達紐約兩天以後，她才收到陸翰發來的一封郵件。

郵件里只有一句話：細細，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將那封只有十個字的郵件反覆讀了三遍，細細才一點點消化這個消息。奇怪的是，她的難過只有一點點，是被好朋友隱瞞了秘密，自己被排除在外的不適感。與十四歲那年知道自己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時心痛的感覺相比，天差地別。

此刻，她也不能不承認，自己並不是真的喜歡陸翰。真的愛一個人，你會在任何不經意的時刻突然想起他，想要見到他，做什麼事都想跟他一起，即使刻意逃避，卻逃不過自己的心。她也曾經告訴自己，被愛比愛人更加幸福，自己也要懂得感恩，但是原來，即使你假裝幸福，也無法騙到那個一心愛你的人。

細細沒有再找陸翰，她怕陸翰說出她不愛他的事實，更怕面對兩人決裂的場面，就這樣不聯繫，假裝還有這個好朋友，彼此只是疏於聯繫而已。

但是很快細細發現，竟然連薛恬都聯繫不上了。一時間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陸翰是因為發現了她不愛他的事實而要分手，那麼薛恬呢？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但是還一直開導自己。回國那段時間，她還經常聯繫，怎麼回校之後，反而找不到她了。

細細擔心她出什麼意外，第一時間聯繫了平時一起玩得來的朋友emily，但是她在電話里欲言又止：「細細，我也不知道啊，她沒事，但是，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細細一連問了幾個朋友，她們都語焉不詳。最後還是一個平時跟她比較要好的朋友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里，薛恬和陸翰對面站著，似乎在爭論些什麼。

看到這張照片，細細一直猜想的一些事似乎得到了證實。

其實經過兩次車禍，細細的記憶還沒完全恢復。但是她依稀記得，陸翰是薛恬介紹給她認識的。那時候，薛恬是怎麼說的呢？

「細細，我跟你介紹一個同學，他叫陸翰……」現在想起來，薛恬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滿是驕傲和歡喜。

剛開始他們去哪裡都是三個人一起，後來漸漸陸翰會約細細一個人出去，這個時候，細細卻沒有留意薛恬臉上掩不住的失落。

自己是多麼糊塗啊，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朋友，自己卻無視她的心意，跟她心愛的人在一起，還要分享自己的心思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