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細細從巴黎回到紐約的第二天，葉柏寒因為公幹到了紐約。

他之前並沒有通知細細，事實上他們已經兩周沒有聯繫了。自從細細沉迷於博物館的工作之後，就很少主動打電話回去，而葉柏寒，不知道是太忙還是因為細細不肯回國而生氣，也沒有再打電話給她。

葉柏寒是作為一個遊客的身份進入大都會博物館的。他在展廳看到細細的時候，她正在做導覽員，給前來參觀的遊客介紹展廳里的展品。那是葉柏寒從沒有見過的一面，在展廳里，被熱情的遊客圍在中間的細細，神采奕奕精神飽滿，滿臉洋溢著光彩，可以看出來她十分喜歡這份工作，認真並且投入。

細細最初並沒有發現叔叔，還是在接待完一批遊客，回辦公室休息的時候，她被告知有人找。她正奇怪，會有誰要找自己，到了接待室才發現是葉柏寒。

「叔叔，你怎麼來了？」她感到十分意外，並沒有人提前通知她。

「我過來開會，順便看看你。」葉柏寒說，「剛剛看到你給遊客介紹的樣子，看來這份工作你做得很開心。」

細細想不到他竟然看到自己工作時的樣子，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還有很多要學的地方，不過的確挺開心挺充實的。」

葉柏寒走近想拉她的手，細細抬手梳理鬢間的碎發避開了，葉柏寒有些黯然地收回手，他轉頭假裝打量博物館天花的裝飾，然後問：「你還不打算回家嗎？」

家，那裡真的是自己的家嗎？細細很想把這句話問出口，但是自己有什麼立場呢？她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還有十幾天就要開學啦，這邊實習還有一周才結束，回學校還有幾篇論文要趕，所以算起來真的沒有時間回去了。」

「寶寶，是因為舒沁嗎？」葉柏寒這樣問。

細細覺得全世界都在逼自己，舒沁逼她承認對葉柏寒無意，陸翰逼她承認自己心有所屬，葉柏寒逼她面對現實。但是她能怎麼做呢？她已經一再退讓，從國內退到了國外，將男朋友推出去，連那個所謂的「家」，她也已經不能回去了。她只想重新開始，葉柏寒卻不允許。

「舒姐姐告訴我，她懷孕了。」細細的問句成功讓葉柏寒沉默了。

葉柏寒大概沒想到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自嘲地笑笑，回辦公室取了包包，然後回到接待室找葉柏寒：「叔叔，我們去吃飯吧。」

葉柏寒覺得困窘，來時的打算都沒了立場，只能吶吶地跟著細細走出了博物館。

大都會博物館附近有一家名字叫Daniel的米其林三星餐廳，那裡的牛排和鵝肝很地道，細細去過幾次覺得不錯。

因為不是公眾假期，餐廳里人並不多，細細點了招牌的幾道菜。

暗自斟酌了一下，她對葉柏寒說：「叔叔，其實我已經長大了，你就放手讓我闖一闖吧。」

葉柏寒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她從十二歲起就跟著自己，他親眼看著那個打雷的夜裡要躲進自己懷裡睡的小女孩，現在長成了眼前這個自信陽光、說要自己出去闖一闖的女孩子，不能說不感嘆。

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有些不舍，有些留戀，但是又明知放手才是對的。

他沒有說話，而是將細細手中那份牛排移到自己這邊，將自己已經切好的那一份移到她的一邊，他知道細細不喜歡自己切牛排，只要兩個人一起出去吃飯，每次都是葉柏寒幫她切的。

細細見他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默默吃面前的牛排。

葉柏寒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而是問起她在博物館實習的生活。

談起這個，細細就輕鬆多了，她說了大都會博物館里的珍藏，談起跟她一起工作的一群小夥伴，談到她到巴黎協助辦展的趣事。

葉柏寒因為公幹多次去過紐約和巴黎，可是每次都沒有時間逛逛博物館，聽細細繪聲繪色地談起這個，就好像自己也去看了這些藝術品。

葉柏寒公務繁忙，這次也是抽出一天時間來看看細細，吃過晚飯，他就要回酒店，第二天一早就要啟程回國了。

在餐廳吃過晚飯，葉柏寒送細細回宿舍。博物館安排的宿舍離博物館不過30分鐘路程，在餐廳出來也不過步行20分鐘。他們沒有乘車，而是選擇步行。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在兩人走到細細宿舍門口的時候，細細知道是道別的時候。

「叔叔，我到了。」

葉柏寒說：「好，寶寶，我答應你了，既然喜歡這份工作，那就繼續下去。國外的發展更好，你要繼續讀書我也沒意見，我只希望你有空可以回家看看。」

細細覺得有些難過，她知道自己應該覺得鬆一口氣，畢竟這也是自己希望的，可是葉柏寒真正答應了，她卻覺得有些難過。

細細點點頭，說了聲：「叔叔，再見。」

她緩緩轉身，一直都沒有回頭。

很快暑假結束了，細細還是沒有回國。她回到倫敦，就向學校申請轉到MAComparativeArtandArchaeology，也就是比較藝術和考古學。因為她的績點比較高，所以轉專業並不難。但是畢竟是跨到一個與本專業差異比較大的專業，所以她要加緊學習的部分還有很多，所以她經常泡圖書館。抱著那些大部頭啃的時候，細細就忍不住感嘆，愛好要變成自己的專業實在是件不簡單的事，但是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事，所以做起來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