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葉柏寒，你好

一個下午就在翻看相冊和電腦中度過，看過照片上的葉柏寒，葉細細總算對晚餐不那麼忐忑。六點多差不多七點的時候，林奕才上來喊她吃飯。她估摸著之前的自己喜歡藍色，所以換了一件天藍色的小洋裝。

走下樓就看到照片上的那個人穿著一件灰白色的開司米毛衣坐在和她的位子相對的地方，自她出現在樓梯一端就一直望著她，眼神幽深難解。葉細細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坐下，與他就隔了長長一張桌子的距離。對著一個和自己有莫大關聯，但自己卻一點記憶都沒有的人，她實在不知道怎樣的表情和言語才合適，所以也不出聲，在等他開口。

彷彿終於覺察到她不打算說話，葉柏寒收回之前的目光，微微帶了笑意開口：「細細，醫生跟我說以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沒關係，慢慢會好的。你以前一直叫我叔叔，以後還這麼叫，過段時間你就會重新熟悉這個家的。」

說著，他示意吳伯端上一個燉盅，揭開蓋子，香氣撲面而來。「這是你最愛吃的雪蓮燉乳鴿，想必口味還是沒有變。」她舀起一勺嘗了嘗，果然是喜歡的味道。

但相比起愛吃的食物，她還是更想找回以前的一切。而葉柏寒無疑是最了解這一切的人，所以她放下湯匙，擦了擦嘴然後問道：「叔叔，你可以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嗎？為什麼我會受傷失憶，我有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呢？」葉柏寒聞言頓了頓，思索了片刻才開口：「故事很長，吃完飯我們再聊好嗎？」

為了早點知曉以前的事情，葉細細匆匆吃了兩口菜，喝完了燉湯，然後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葉柏寒卻慢條斯理地吃完主菜，喝完湯，還接了幾個電話，才到沙發上坐下。他給細細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一個富家子弟在而立之年被好友託孤，從此開始了他與小女孩兩個人11年相依相伴的生活。小女孩並沒有受父母去世一事影響，出落成一個善良寬厚，品貌兼備的少女。

故事十分完整，但細細找不到一點熟悉的感覺，彷彿那是另一個人的生活。葉柏寒還詳細描述了她幼年格外鍾愛別墅後山一處小小的玫瑰花叢，看書、畫畫，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於是他還特意親手做了一個鞦韆，讓她玩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葉柏寒拉著她來到後山，玫瑰花叢仍然生機盎然，原來並不是常見的大葉紅玫瑰，而是端直清麗的英國玫瑰，一大片全是奶油色，不見一朵雜色。那個鞦韆也還在那裡，雖然繩索經風吹雨打有些斑駁，但還依稀可以想見承載了一個小女孩的幸福時光。

細細把目光從鞦韆上移開，轉頭想問葉柏寒自己有沒有要好的朋友，卻看到他正靜靜地望著自己，如果她沒有看錯，眼裡隱約流露出來的是追憶和懊悔。見她轉頭，他迅速將目光移開。細細走到鞦韆前坐下，然後開口問道：「叔叔，那我有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話音一頓，她笑了笑才接著問：「還有我有沒有嬸嬸呢？」

葉柏寒本是一直微微笑著聽她說話的，聽到「嬸嬸」一詞時突然斂了笑意，片刻之後才有些艱難地答道：「你最好的朋友黎盼出國讀書兩年了，至於嬸嬸，我還沒有結婚。」細細聞言點點頭，葉柏寒繼續說道：「你今年本來已經辦好了手續去英國的，先在家休養一段時間，等身體好了再說吧。」

細細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憶，是出了什麼意外。她覺得這正是一個好時機，所以接著問道：「叔叔，為什麼我會躺在醫院裡？」葉柏寒走到她身後，為她輕輕推動鞦韆，良久才答道：「你為了點小事跟我吵架，不肯讓保鏢跟著，自己開車不小心出了車禍。以後不可以這樣子，要聽話。」細細點頭說好，心想原來以前的自己還是有點任性的。

經過和葉柏寒的這次長談，細細基本弄清楚了自己的過去，一些更隱秘的細節還需要自己留心注意，但總算可以安心在葉家呆著了。

葉柏寒工作很忙，經常都不在家，一個星期有一個晚上在家吃晚飯就很難得了，通常都很晚才回來，但從不在外過夜。他在家的晚上，兩人吃過晚飯，會到二樓的視聽室挑一部老片子一起看。

意外地，細細發現自己很快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彷彿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子的。每天到後山對著玫瑰花叢畫素描，伴著暖暖的陽光坐在鞦韆上看從書房找來的書，不知不覺就是一個下午。葉柏寒回家的晚上，她會跟著廚房的李叔下廚煮個湯，或者烤個蛋糕。往往這時候，李叔就會連連感嘆：「小姐您以前就是這樣子的。」

這天，她在後山的鞦韆上看書，林奕急急跑過來通知她：「小姐，先生打電話回來說通知了張小姐到家來，讓您準備一下。」細細聞言一臉迷惘地問：「張小姐是誰？」林奕拍拍後腦勺：「瞧我這記性，張小姐是你以前最愛光顧的一家服裝店的老闆，她店裡每季新款到的時候，都會親自過來給您挑。」細細點點頭，拿著書走回別墅。

等她換好衣服下樓，就看到一個穿著絲質襯衣、修身長褲的女子一臉笑意地坐在客廳等她。女子見她出現，馬上從沙發上站起身，朝她點點頭，打招呼說：「葉小姐，好久不見。」

細細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示意她喝茶，然後說：「張小姐是嗎？不好意思，因為生病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女子聞言接過話道：「葉先生已經告訴我了，沒關係的，你以後叫我Nancy，今天我帶了這一季店裡最新的衣服過來給你看。」

說著，她指指身旁放著的一個衣架，上面掛著琳琅滿目的各式時裝，色系多是黃藍兩色。Nancy從中間抽出一件天藍色的西裝外套，讓她穿上試試。細細穿上一看，果然不錯。

細細循著自己的心意挑了幾個款式留下來，Nancy從隨身帶來的大包里拿出幾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都是圍巾、腰帶等配飾，細細覺得Nancy家以前應該是自己最喜歡光顧的店，因為她帶來的衣服和配飾都是自己一眼就喜歡的。

Nancy離開之後，吳伯過來通知她說：「先生打電話說晚上回來吃飯，他說想吃小姐煮的酥皮海鮮湯。」細細吩咐林奕把衣服收拾好，就到廚房察看食材。當李叔說家裡的乾貝吃完了之後，她自告奮勇說要去超市買。

聽她這麼說，李叔連忙說：「小姐，我去買就可以了。」一旁打下手的林奕也說：「小姐，讓李叔去就可以了。」細細覺得奇怪：「我好久沒出去了，剛好可以去逛逛街，為什麼你們都攔著我呢？」

李叔和林奕忙搖搖頭，連聲說：「不會不會。」

細細拋下一句「我也是開玩笑的」，就上樓換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