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叫小文的女孩

之前說要在英國陪細細呆半個月，但一個星期多一點的時候，葉柏寒就因為公事匆匆回國。他搭的是自己的專機，去達沃斯參加全球經濟論壇。細細那天有課，但堅持請假到機場送他。

車子直接開到飛機舷梯下，葉柏寒一路叮囑她注意天氣增減衣服，好好照顧自己。細細不住地點頭：「我知道了，有林奕在呢，我也不是小孩子，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經常熬夜加班。」

葉柏寒幫細細拉好衣領，用手撫平她被風吹亂的頭髮，然後緊緊抱住她：「有空就回家，我在家裡等你回來。」

許久他才放開細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上舷梯，在機艙門快要關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回頭，朝她揮揮手。

葉柏寒回國之後，大概工作真的很忙，並不經常聯繫細細，但他們會保持一個星期通一次電話，通常是周六的晚上，聊聊一個星期以來發生的事。

細細自然是跟葉柏寒分享自己在學校認識的新同學，課堂中發生的有趣的事。葉柏寒的工作其實相對而言要乏味枯燥得多，但他不會跟細細聊生意上的事，而大多時候是靜靜地傾聽，有的時候也會提到公司哪幾個人辦事比較牢靠，以及關於公司未來的一些規劃和想法。

如果他是很正兒八經地提這些事，細細是會有一定的抵觸情緒的，但他在聊天的間隙中穿插這個話題，細細並不在意，反而還會認真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

葉柏寒離開英國一個星期，細細已經逐漸適應英國的生活。第一個學期她選了5門課，全部安排在周一到周三，周四周五兩天特意空出來，可以參加學校的社團活動。

細細很快在學校就交了幾個好朋友。聖安德魯斯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學生，細細班裡有個台灣女生叫小文的，就是中國同學會的副會長。細細第一天到教室上課，去的時間有點晚，教室里已經坐滿了人，但她一個都不認識，正當她站在過道猶豫著要坐在哪裡的時候，就見一個剪著俏麗短髮、白膚黑髮的女生朝她招招手，細細彷彿找到了同盟，連忙朝她走去。

「你好，我叫小文，來自台灣，你叫什麼名字？」女生幫著細細把書本放在她身旁的座位上。

「我叫細細，來自內地，」細細從包包里拿出一包牛奶糖，倒出幾顆遞給小文。

小文看到有糖吃，笑得眼睛微微眯起，立馬剝開包裝紙，把糖塞進嘴裡。細細見她喜歡，把剩下的都送給了她。

一節課上，教授在教室前面侃侃而談莎士比亞作品的魅力所在，講到激動處，細細彷彿能夠聽到他聲音里的哽咽。

儘管之前在國內突擊上了口語課，但那畢竟還是與實際聽英國人講課有一定差距，細細一時聽得還是比較吃力。

幸好有小文，遇到教授語速突然加快，或者出現了一些俚語，她就會在旁邊跟細細小聲解釋。

下課之後，小文帶著細細在教學區各處走了一遍，給她講各幢樓的用途，上什麼課應該去哪裡。如果說之前和葉柏寒在校園裡走的一轉是分享他的記憶，那麼與小文一起，細細真正感受到自己在逐步融入這個校園和這裡的生活。

小文是中國同學會的副會長，自然第一時間帶著細細參加了聚會。聖安德魯斯里的中國學生還是蠻多的，平時也經常組織聚會。恰好周末晚上在會長家就有一次聚餐。

聖安德魯斯安排學生住宿是按學生國籍的，所以小文和細細的宿舍其實就在同一層樓，而與男生宿舍的距離也不遠。

第一次出現在眾多同學面前，細細自然想留個好印象。所以下午下了課，她就拉著小文在宿舍里試衣服。小文是走休閑運動風的，平時都是帽T加牛仔褲居多。雖然之前就知道細細穿洋裝居多，但一下子看到她衣櫃里滿滿都是或長或短、或蕾絲或緞帶、或粉黃或粉藍的裙子，還是吃了好大一驚：「細細，你從來就沒穿過褲子嗎？」

細細把看好的幾條裙子攤在床上，準備一條條地試給小文看：「其實也有啦，我只是懶，裙子就只是細節的不同，褲子要搭上衣，要穿出自己的風格來，真的很難。」

細細把挑出來的裙子都穿了一遍，最終選定了一條肩膀以上部分是蕾絲，腰間一個大蝴蝶結的粉藍色裙子。

同學會會長叫滕傑，是建築系的大三師兄，高大帥氣而且熱情。聽小文說細細是第一次參加聚會，他領著細細挨個介紹了一遍。

細細很快就發現小文一定是喜歡滕傑，想要有多點時間接觸他，才積极參加同學會的。因為整個晚上小文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滕傑，無論他在幹什麼，都有小文的目光默默追隨。

聚會結束，細細和小文散步回宿舍。她忍不住打趣道：「師兄人這麼好，難怪某人會春心蕩漾，說是帶我參加聚會，其實是為了某人。」

男孩子性格、一向大大咧咧的小文竟然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髮：「沒有啦，誰說的。」

細細被她逗樂了，但還是要捉弄她：「原來你不喜歡他啊，那正好，我覺得師兄挺好的，那我就要奮起直追啦。」

聽到她這麼說，小文忙不迭地拉著她的衣袖：「不要啊……」但說了這句，她再沒下文，只是低下頭默默不語。

細細努力想要忍住笑，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啦，我不鬧你了，明知道你喜歡他，我怎麼可能這麼不識相。」

小文放下緊抓的她的衣袖，慢慢地撫平那上面的褶皺：「好吧，我承認，開學典禮上滕傑作為學生代表向新生致辭，講台下面多少女生對他垂涎欲滴。後來是他拉我進了同學會，帶著我熟悉了這裡的生活，我想這樣子的人很難不愛吧。」

愛嗎？細細沒想到她會用到這麼強烈的字眼，在她看來，在她們這個年紀，在校園裡遇到的，應該只是喜歡吧。而愛，那需要更多的時間積累，或者更深刻的淚水和歡笑來堆砌。

因為小文的關係，細細的大學生活豐富多彩，而且很快交到了許多有趣的朋友。而這期間，陸翰也經常到學校去找她，因而和小文他們早已打成一片。

很多次小文問過細細，對陸翰是什麼感覺，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喜歡她。但是細細都回答不出來，她只是說：「我不能說清楚喜歡是什麼樣子的，但我很清楚自己不喜歡他，而且我一直覺得在遺忘了的那段記憶里，我有一個很喜歡，或者說愛的人。」

轉眼開學一個月，平時上學的時候，林奕就待在家裡，細細說過很多次自己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她可以回國去。但林奕堅持，她說這是先生的命令。所以這天晚上在和葉柏寒的電話里，細細提出了讓林奕回國的請求：「叔叔，現在我可以照顧自己，學校里的同學也都很照顧我。我平時大多時間上課、和同學出去玩，讓林奕一個人在家裡真的很過意不去。」

電話那頭原本不時有文件翻閱的聲音，直到細細把話說完，那頭安靜了一陣，然後就聽到葉柏寒答道：「好的，讓她回來吧。」

兩天之後，林奕就離開了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