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魂當鋪

「老話總說人死後，靈魂便會出竅，然後踏上那黃泉的不歸路，接受閻王的審判。或獲得輪迴的資格，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開始新的一生；或被推下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靈魂是什麼？你想了解自己的靈魂嗎？如果靈魂可以典當，你又願意換些什麼？來吧，『靈魂當鋪』是你最佳的選擇。」

張涵看著手中的傳單，這是早晨上班時被人塞在手中的。她趕著坐地鐵便將傳單塞在包里，現在看著這幾句宣傳語她只覺得可笑，什麼靈魂，還典當，呵。張涵隨手將傳單扔到垃圾桶，又開始對著電腦碼字。

又是同樣重複的無聊的一天，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加班到深夜，回家的班車早已停運了。張涵站在公交車站台上，街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她揮手叫停了一輛出租，回到了那個只有不到20平的狹小出租屋。儘管小，但也是張涵目前為止能租得起的最大的房子了。

當初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來到這個充滿機會的城市。起初張涵還能憑著對未來的憧憬忍受著不論是環境還是心境帶來的各種挫折和不安。但是現在張涵已經漸漸在崩潰了。

那幅想象化作的美好未來一點一點的出現裂痕，眼看就要崩塌，張涵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桌上的泡麵已經熟了，先開蓋子，蒸氣不斷往上冒。不知是被蒸氣蒙了眼還是什麼，張涵的眼淚止不住的掉。這個晚上是張涵在A市呆的第四個年頭了。四年的時間，她本以為能夠完成的夢想，到現在還是和四年前剛來的時候一樣。

家人的催促，男友的不理解加上工作的壓力，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

「叮」，是手機的信息聲。

張涵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李男，她的異地男友。換成以往張涵會很開心地拿起手機看信息，但是現在，她沒有。屏幕上顯示的只有3個字：分手吧。

一瞬間張涵彷彿能夠看到心裡的那副畫開始全面的崩塌。這是壓垮張涵的最後一根稻草，眼淚不停的留下來，打濕了桌面也撕碎了張涵的心。

突然，張涵似乎想到了什麼，她開始翻找背包，找到了，這是今天張涵仍在垃圾桶的傳單，傳單上清晰的印著四個大字「靈魂當鋪」。

這是一條寂靜的小巷，和巷外熱鬧的大街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涵看著小巷深處的燈火，想來那就是「靈魂當鋪」了吧。劉涵深呼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慢慢地朝那光亮處走去。

「叮鈴鈴鈴」，這是門上懸挂著的鈴鐺在響。

劉涵走進當鋪里，這是一間極普通不過的當鋪，比之外面的任何一家當鋪都還要普通。

除了門這邊的牆壁，其他三面牆都被柜子所填滿。柜子上放著一個又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中不知放的什麼，閃著各種顏色的光。門對面的柜子前擺著一張極古樸的桌子，一看就是年代久遠價值不菲的桌子，桌后坐著一個人，不過這人並沒有因為鈴鐺聲而回過頭。

「你好，請問這裡是靈魂當鋪嗎？」劉涵嘗試地問出聲。

過了一會，那人似才聽到聲音一般慢慢地轉過身來，劉涵一看，這人竟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生，看樣子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

「是的，這裡是人間當鋪，請問你要當些什麼？」女生漆黑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劉涵，不知道為什麼，劉涵竟嚇出了一身冷汗。

似乎是看出了劉涵的恐懼，女生慢慢地站起來，絕美的臉上綻放出令人心醉的笑。她手指了指桌子另一邊的位置示意劉涵坐下，然後嫻熟地泡起來了茶。

劉涵走過來坐下，近看才覺得這個女生更是美到驚人，好似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美，美得讓人心顫。

女生慢慢地推了一杯茶，喚醒了沉醉在其美貌中的劉涵。

「喝吧，不必緊張，我是這家當鋪的主人，我叫夜歌。」夜歌說話間自顧自的喝起了茶。

劉涵也端起了茶，這也不知是什麼茶，透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才喝了一口便讓人覺得身心舒暢。

「說吧，你要當些什麼？」看著劉涵漸漸冷靜下來，夜歌這才開口詢問。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你的傳單，所以過來看看。」劉涵有些不知所措，她確實不知道能當些什麼，只是隱隱地覺得應該來這裡看一下，或許能結束這沒有盼頭的生活。

「我的傳單隻有有緣人才能看得到，想必你現在一定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吧，是什麼？」夜歌徐徐地說。明明是如此動人的聲音，卻又讓人覺得冷漠異常，彷彿周身都充斥著生人勿擾的氣場。

劉涵看起來有些局促，仍舊是不敢說出口。那一臉要說不說的憋屈樣真的不要太難看。

夜歌有些不耐，但依舊柔聲說：「不論你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不過你要的東西難度越大，那麼你要付出的代價也越高。當然，我不會要你的命，只是要你靈魂里與你要的東西等價的能量罷了。我不會勉強你一定要當，買賣都是自願的，你決定好了再告訴我。」夜歌說完便拿起一本書安靜地看起來。

整個當鋪只剩下夜歌翻書的聲音和兩人的呼吸聲。

劉涵似乎陷入了思考，久久不曾發言。夜歌也無所謂，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我叫劉涵，今年29歲。我到A市已經4年了。當初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定到這座城市打拚。來著的第一年，那時候我年輕氣盛覺得什麼事都可以做到，再苦再難只要是為了夢想我都能堅持。」過了許久，劉涵終於開口講述她自己的故事。夜歌放下書本，看著沉浸在回憶里的劉涵，靜靜地聽著她的故事。

「當初來到這裡，父母擔心我不能照顧好自己，給我打了很多錢。我租了一個小房子，把房間裝扮得很漂亮，那裡是我夢的開始，雖然小但是溫馨。我對未來充滿著無限的憧憬。我曾幻想穿著時髦的正裝走在高大的辦公樓里，開著屬於自己的車穿梭在這個城市繁華的街道上，買下屬於自己的第一棟房子，然後自豪的告訴爸媽我做到了。」劉涵在講述時表情很柔和，夜歌輕輕地喝了一口茶，心想這應該是一段最美好的回憶。

「但是現在已經第四個年頭了，我已經將近30歲，我仍舊做著和剛來時同樣的工作，住著比之前更小的房子，每天早晨擠在那令人窒息的地鐵上，每天晚上加著永遠加不完的班。我有一個男朋友，老家的，他支持我到這裡來奮鬥。我來這裡最大的動力也是他。當每天很累很累的時候，接到他的電話，看到他的信息我都能開心上半天。但是我們分手了。」劉涵的表情開始變得痛苦起來，眼淚無聲地流下。夜歌面無表情，重新給她倒了一杯茶，示意她慢慢說。

「是他提的分手。我們有過無數次的爭吵，他不理解我為什麼堅持待在這個看不到頭的城市，他要我回去，可我總不願意。我想要追尋自己的夢想。但當我看到他的分手簡訊，我崩潰了，我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選擇。但是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放棄，夜小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看著劉涵急切的眼神和姿態，夜歌仍舊面無表情，彷彿並沒有聽見剛剛那一段故事般冷漠。「我並不能給你任何的意見。我這裡是當鋪，做的只有買賣。我可以聽你的故事，但我並不會有所同情。你只需告訴我你要什麼就可以了。」夜歌淡淡地說。

劉涵有些驚訝，她原以為對方只是個小女生，聽到別人的故事應該都會有所觸動，卻沒想到夜歌會這麼冷漠。

「沒什麼可驚訝的，我雖然是這個模樣，但卻比你想象地年紀更大。這世間有這麼多的悲歡離合，若我對每一個人的故事的感同身受，那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沒什麼可猶豫的，快說吧。」夜歌看出了劉涵的震驚，本不願解釋那麼多，但這劉涵看起來真的磨嘰，如果不說清楚，恐怕又要磨蹭很久。雖然今天除了劉涵也沒別的客人，但是她最近追的劇更新了，她還急著看呢。

「我想要成功！」劉涵聽后也不再猶豫，急切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可以。成功的代價是你靈魂中的愛情能量，一旦交換成功，你將永生永世都不會獲得愛情。你確定要換嗎？」夜歌盯著劉涵慢悠悠地說道。

聽著夜歌的話，劉涵全身一抖，雙手死死地抓緊，那痛苦絕望的表情彷彿在掙扎著什麼。

「好，我決定了，我換！」又過了許久，劉涵終於出聲。

「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麼便簽下這份靈魂買賣書吧。」夜歌說話間，拿出一張印有奇特花紋的牛皮紙，上面印有一個骷髏頭，彷彿是地獄的標誌。

劉涵顫抖著寫下自己的名字，在寫完最後一筆的瞬間，突然整個當鋪的燈光熄滅，西周開始騰起一簇簇鬼火，劉涵看到夜歌的手上多了一把巨大的鐮刀，而自己的身體正冒出一縷火紅色的魂體。

只見夜歌雙眼變得漆黑一片，一手將那縷紅色魂體拿在手中，另一手用鐮刀切斷了紅色魂體與自己身體之間的聯繫，然後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將那魂體放入其中蓋上瓶塞並貼了一張畫滿了奇怪形狀的符，然後將它放在了其中的一個柜子上。

「好了，當你走出這間當鋪，你將會獲得你說想要的成功，你也將忘記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你的一生都不會再有愛情，但如果有一天你想換回你的愛情，你將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去吧，願你不要再來第二次。」

夜歌說完，一揮手便送走了劉涵。轉身，在柜子上的某一個瓶子上一轉，柜子開始向旁邊移動。一個通道顯現，夜歌輕快地走了進去，心情甚好，終於可以看劇了。

另一邊，劉涵被送出當鋪后，一睜眼便看到熱鬧的大街，人流涌動。她站在巷子口，轉身望向巷子內，她總覺得那應該有什麼東西，但是入目的只有一片漆黑，就像是A市任何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巷子。

可能是錯覺吧，劉涵心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好，快要遲到了，上司是個賊雞毛的人，若是被他抓到，恐怕今天一整天都不會好過了。

劉涵趕忙朝最近的地鐵站跑去。奇怪的是，本來應該人擠人的地鐵，今天居然寬敞的很。本來應該在一分鐘之前出發的地鐵也不知什麼原因竟晚了一分鐘。劉涵剛剛好坐上地鐵，心裡還在感嘆自己今天的運氣怎麼這麼好。

「叮，打卡成功，謝謝！」

剛剛好來得及，8點59分，沒有遲到。

今天對於劉涵來說就像做夢一樣。不論做什麼都能很順利的完成。會議上的提案被通過了，老闆看到了她的能力，將一個新的項目交給她做。上司今天也不知吹的什麼風，對劉涵各種讚賞。

回到家時劉涵都還在感慨今天的運氣怎麼能這麼好。

夜歌透過鏡子看著劉涵，眼中是看透了世俗的冷靜。輕輕地搖了搖頭，揮手將鏡中的畫面拂去，希望她不要後悔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