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師在流浪

民間有句嘲諷各路名人的話：大師在流浪，小丑在殿堂。

其實這是一句偏見。但卻也真正反映了娛樂圈這個魚龍混雜的大圈裡，有著多少讓觀眾氣憤的渾水摸魚的人。所以當人們從各種網路渠道上看到那些民間的藝人們便會感慨一句娛樂圈的混亂不堪，有才的人去不了，有權的人到處跑。

王遠洋，人稱王大師，是個被萬人追捧的流浪者。

不過據粉絲介紹，這王大師可不是普通的流浪者，他不是無家可歸，也不是自甘墮落，他是不甘束縛的自由的藝術家、詩人和哲學家。

「王大師！王大師！王大師！王大師......」粉絲的喊聲和歡呼聲絡繹不絕，那場面恢弘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國際巨星呢。

而王遠洋穿著不合時宜的破舊衣服，頭髮又長又因為常年沒洗都卷在一起，臉上髒得只能勉強看出五官形狀，腳上是一雙破了個洞的舊鞋，身上的衣服不是破了就是補丁，看起來就像那「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的濟公。

王遠洋就這麼站在人群中間，他不自然的姿態和躲躲閃閃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並不習慣這樣的場面。

突然有個瘋狂的粉絲衝出來將王遠洋抱住，王遠洋呆愣了很久，最後在旁邊工作人員的眼神示意下，回抱了這位粉絲並和他拍了合照。

王遠洋被工作人員帶到一處拍攝地，那裡有幾個早就準備好的網紅。

那幾個網紅看到王遠洋的扮相不僅皺了眉頭，在一旁唧唧咋咋不知說些什麼。

拍攝開始，工作人員讓王遠洋坐在那幾個網紅的中間佔據C位，而原本對王遠洋不理不睬的幾個網紅突然一改原先的態度，那熱情的勁乍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她們熱情地問王遠洋問題，在他回答之後又極配合的哈哈一笑，只不過那擠出來的笑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但是天真的王遠洋可能是被這熱情感動到了，他以為這些人是來和他交朋友的，拍攝結束后他伸出布滿老繭髒兮兮的手想要表示友好，但那幾個網紅又怎麼會搭理他，一個個高傲的跟孔雀似的，大搖大擺地走了，獨留王遠洋一個人站在原地舉著一隻尷尬的手。

明明剛剛還熱情地安排他拍攝的工作人員現在也一鬨而散。

王遠洋才突然意識到他們只是為了利益而來的，交朋友什麼的不過是說說而已。

這樣的事情自從王遠洋被迫紅起來之後就不曾停止過。

「我希望不要有人再來打擾我的生活！」王遠洋對著來採訪的媒體說道。

但是王遠洋的話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利益在娛樂圈這個可怕的大圈裡永遠都是排在第一位。

「叮鈴鈴鈴。」掛在當鋪的門上的鈴鐺響起。

一位衣衫襤褸的人走進了當鋪，夜歌抬頭看了一眼示意他到自己的對面坐下。來人走了過去但是卻仍舊站著不敢坐下。

「別擔心，坐吧，我知道你是誰。」夜歌抬眼看來人，眼神清澈完全沒有一絲厭惡。

看著夜歌的眼神，王遠洋的心忽然一暖，他已經多久沒看到這麼清澈的眼神了，那完全不含一絲利益的眼神讓王遠洋幾乎要掉下淚來。

他用手擦去眼中的淚水，然後坐了下來。

夜歌倒了一杯茶放到王遠洋麵前，那茶香淡淡地令王遠洋覺得好像得到了安撫。他看著那杯茶吞了吞口水，卻沒敢拿起來喝。

看出了王遠洋的窘迫，夜歌輕笑著說：「沒事的，喝吧，這茶能助你心神平靜，靈魂安穩的。」

但是王遠洋仍舊不喝，他對夜歌說：「夜小姐，我怕髒了你這麼好的茶杯，多謝你的好意了！」

夜歌輕嘆口氣，她想說她這茶杯就是她幻化出來的，不會弄髒，但是看王遠洋那堅持的模樣，夜歌還是伸手將那杯茶拿了回來。然後轉身在柜子里假意一找，變出了一個一次性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遞給王遠洋。

王遠洋這才將茶喝下。

「你還真是個犟人呢！王大師，說吧，你想要的換什麼？」夜歌無奈一笑，她是真喜歡這種乾淨的靈魂。

「我還真是出名呢！」王遠洋自嘲著說。

「大師這個稱號我可配不上，我就是個想要自由的人罷了。我曾經也想要現在這樣的風光，不過當這風光真的降臨到我頭上，卻是壓得我喘不過氣了。我是流浪慣了的，每天獨自一人與空氣為伴，但是我也是渴望有朋友的，所以當他們來找我說要與我聊天時我真的很高興。」王遠洋慢慢地說著，思緒好像飄到了很遠很遠。

「我以為他們是真心想跟我成為朋友，但是他們只來過一次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是我太傻了嗎？」王遠洋看著夜歌，那迫切尋求答案的樣子真叫人看著心疼。

「你不是傻，你只是眼瞎！」夜歌的回答讓王遠洋呆了一秒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說得對，我真的是眼瞎呢，夜小姐真是一針見血啊！想來夜小姐也是個爽快之人，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直奔主題，夜小姐，我希望讓那些人都忘了我，我想要回到原來的流浪生活！」王遠洋笑完便提出了自己的願望。

「讓那些人都忘了你？你真的想這樣嗎？你現在可是大紅了，如果你願意那你甚至可以得到數不盡的財富。之前就有人趁著大紅來我這裡換了長盛不衰的名譽，你不再想想？」夜歌不知為何來了興緻。

「夜小姐，我知道可能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要向著利益靠近，但是我只是想要自由罷了，我不想讓我的靈魂受到拘束！」王遠洋堅定地說。

「可是你卻願意將靈魂換給我。」夜歌接著問，明明是一句問句卻不帶半點語氣。

「是的！」王遠洋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知道夜歌的這句話不是問句，但他還是回答了，就像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

「還真是應了那句『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呢。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多說什麼，開始吧，簽下這份靈魂買賣書，視為你自願將靈魂賣給我，永不贖回！」夜歌的聲音就如同那清脆的夜鶯，即使說出的話是那麼可怕，但是卻令人感覺如同身處寧靜的森林，有徐徐的涼風吹來，叫人身心愉悅。

王遠洋提筆重重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突然所有的燈光熄滅，鬼火升騰而起，夜歌在鬼火的映照下一雙眼睛盡顯漆黑，她將那張靈魂買賣書放在一個檯子上，檯子是銀質的，四周雕刻著曼珠沙華。

夜歌將一簇鬼火引向那銀台，鬼火慢慢地沿著王遠洋簽下的名字描繪著。當鬼火將最後一筆描完，整個簽名開始發紅，最後瞬間將整張紙燃燒殆盡，一縷青煙飄起，銀台上的曼珠沙華就像活過來了一般慢慢地綻放搖曳。

在王遠洋的眼裡就如同看見了那忘川水邊曼珠沙華綻放的情景，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那孟婆的地界，準備迎接下一次的輪迴。

「儀式開始，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你的智慧之靈！」夜歌的聲音將王遠洋從幻想中喚醒。

只見一縷明黃色的魂體從王遠洋的天靈蓋中浮起，夜歌用鐮刀切斷了魂體與王遠洋的連接，明黃色的魂體在夜歌的手上搖擺就像找不到方向的孩童一般。

夜歌將魂體引入玻璃瓶中，封上符文。明黃色的魂體在玻璃瓶中不安的跳躍撞擊，這是魂體離體後會出現的迷茫現象。

夜歌將玻璃瓶拿在手上，對著裡面的魂體開始輕聲地哼唱著符咒，那魂體就如同被安撫了一般漸漸平息下來，最後安穩地停在了玻璃瓶中央。

儀式結束了，夜歌看著王遠洋，嘴中念著消除他記憶的咒語，然後將他送出了當鋪。

呼，夜歌輕嘆了一口氣，找工作實在太累人了，她雖然是個上神，雖然法力無邊，但是她最喜歡的還是窩在自己的被窩裡邊看劇邊吃零食啊！人間的零食簡直太美味了，就連她一個辟了谷的神仙都忍不住想吃。

這人間真是不錯啊！夜歌心想。

另一邊，王遠洋出了當鋪，他茫然地看著四周：「我怎麼會在這裡？」王遠洋心想。

不過無所謂，只見他非常習慣的走回自己暫居的公園，然後在倒頭在長椅上一趟，那嘴角的微笑說明了他內心的安穩和平。

「還真是一個自由的靈魂呢！幸好沒有被這世俗所污染。」夜歌看著鏡中的王遠洋，嘴角不自覺的上翹，王遠洋那愜意的姿態和對自由的渴望似乎也感染到了夜歌。

夜歌正笑著，腦海中突然出現一雙漆黑的眼睛，她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看，但是背後卻什麼都沒有。

居然又想起了那雙眼睛，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居然有一雙那樣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眸比她作法時候的眼睛還要可怕。那天那個男人就這麼盯了她一眼，但是夜歌卻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盯上的獵物一般。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來路的！」夜歌不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