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又稱為蜃景。關於蜃景有兩種說法。

有一種說法認為蜃景是惡魔的化身，是死亡和不幸的象徵。

而另一種說法認為蜃景是仙境，隱藏著無數的寶藏，甚至是令人長生不老的丹藥。

但是不論是那種說法，都只是人類對於未知的假設。

是人類對於未知的恐懼和自欺欺人。

耀世集團，是A國僅次於執天帝國的第二大企業。

也是全國最大的房地產集團，旗下產業囊括了娛樂業，服務業和互聯網產業。

歐陽靜，耀世集團唯一的千金小姐。從小就被當做是未來集團的繼承人，受到萬千寵愛。

住著8000萬的豪宅，開著幾百萬的跑車，從小身上的奢侈品堆起來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由於父親歐陽牧的關係，這位追星的大小姐幾乎每個星期都能和自己喜歡的明星吃飯合照。

當然，對於她這樣的頂級名媛，身邊的朋友也都是A國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千金。而這些名媛們每要做的事情就是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吃飯、逛街、開PARTY、世界各地旅遊，過著普通女孩子羨慕的生活。

每天都在耍手機的女孩子們看到歐陽靜曬的各種照片，只覺得這個女孩上輩子定是拯救了國家，否則怎麼能這麼好命，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

歐陽靜也是這麼覺得，從小就過著頂級奢侈生活的她無數次幻想過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感天動地的好事。所以被嬌寵著長大的她雖然擁有父親為她創造的各種資源，但是卻整天混在一堆狐朋狗友的身邊談天說地。

不過生活似乎並不會讓所有人都一帆風順地活著，它最喜歡做的就是在你洋洋自得的時候給你來一記重鎚，讓你明白它的殘酷。

這一天是A國所有刷手機黨都為之震撼的一天。

因為在這天各個媒體平台的頭條都在爭相報道著一件大事：耀世集團宣布破產。

這一事件轟動了各大媒體，也影起了A國房地產業的股市的瘋狂下跌。所有買了耀世集團以及與其關聯企業股票的股民們都在拿著手機抱頭痛哭。網上儘是對於歐陽牧的攻擊和嘲諷。

這一天對於歐陽靜來說也是她噩夢開始的一天。

所有的卡被凍結，房產被封，就連她買的各大奢侈品都全部被查收。

而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全部都是因為他的父親歐陽牧。

耀世集團這座光榮的大廈全部都是建造在歐陽牧巨大的騙局之上。所謂的A國第二大企業居然是一場騙局，這讓所有人震驚的同時更多的是憤怒。

憤怒的人民是可怕的，他們紛紛拿起手中的手機對歐陽一家進行了一場將近一個月的討伐。

歐陽靜坐在床上，這是她母親租的房子，父親入獄后，她從一個人人追捧的公主一下子落下了神壇，變成了一個只能住在狹小租房裡的普通女孩。那些原本跟她談天說地的閨蜜們在她破產的那一刻一個個地離開了她。

她也曾試圖給她們打過電話，但是所有的回應都只是無情掛斷的嘟嘟聲。

現在的她躺著母親在地攤上買的廉價床單，身上是唯一一件她從曾經的豪宅裡帶出來的某大牌禮裙。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珍珠項鏈，那一顆顆圓潤飽滿的珍珠是最頂級的白珍珠，那年她18歲生日歐陽牧將這串珍珠項鏈送給她，她真的很喜歡，幾乎每天都帶著。

可是現在，那豪華的禮裙和頂級的珍珠項鏈在這廉價的出租房裡卻顯得那麼突兀，就像在嘲諷穿著它們的人是多麼的狼狽。

眼淚從歐陽靜的眼中一滴一滴地落下，安靜的出租房裡只有歐陽靜一個人，她沒有開燈，滿室只有月光照進來的一點點光。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張被淚水沾濕的漂亮臉蛋是那麼蒼白。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困在高塔的公主，那麼無助有令人憐惜。

「靜靜，你怎麼還穿著這件禮服，還有這條項鏈你不能留著，我們現在已經窮途末路了，我只能當了你的項鏈來維持生活。快把項鏈給我。」蘇晴看著歐陽靜布滿淚水的臉，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這是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靜靜，乖啊，媽媽會想辦法的，雖然沒辦法讓你過上像之前一樣的生活，但是媽媽也絕對不會讓人看不起你的，現在把項鏈給我好嗎？」蘇晴看歐陽靜不說話，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摘下歐陽靜的項鏈。

突然歐陽靜一把甩開蘇晴的手，將蘇晴推倒在地，大聲喊道：「別碰我，這條項鏈是我的！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誰也別想！」

「靜靜！你這是做什麼，你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嗎！你已經不是那個千金大小姐了，你懂嗎！」蘇晴站起來，又要伸手奪歐陽靜的項鏈。

「不！不！這是我的！這是我的！我是歐陽靜，是耀天集團的繼承人，是整個A國最頂級的名媛，我不是騙子，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歐陽靜整個人幾乎處於瘋狂的狀態，她繼續喊道：「你別過來，別過來！我是歐陽靜，我不是騙子，我不是！」

歐陽靜大喊著跑了出去。

「靜靜！你回來！」蘇晴著急地追了上去，但是哪裡還有歐陽靜的影子。

從出租屋跑出來的歐陽靜，一個人慢慢地走著，她還穿著那套華麗的禮服，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淡淡的光芒。

她的腳上沒有穿鞋，失魂落魄地走在A市繁華的街道上。路過的行人都在看著她議論著什麼，那一句句或憐憫或嘲諷的話傳進歐陽靜的耳朵，她只想快點逃離，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砰」的一聲，低著頭狂奔的歐陽靜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她連忙抬起頭來正打算道歉，眼前出現的卻是她在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這是她最喜歡的男人，華文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子葉晟。

「呦，這不是歐陽大小姐嗎！怎麼會在這？歐陽大小姐不是應該坐在豪車裡逛街的嗎，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你的姐妹們呢？你的司機呢！哦，對了，我差點忘了我們歐陽大小姐現在已經不是大小姐了呢！哈哈哈哈哈！」葉晟旁邊一個穿著某品牌西裝的男人譏笑著說出口，那嘲諷的神態展露無疑。

歐陽靜憤恨地瞪著他，卻沒說什麼，他不想在葉晟面前變得更加不堪，於是轉身準備離開。

但是那男人又怎麼會這麼容易讓她走。他拉住歐陽靜的手臂，讓歐陽靜掙脫不開。

「黃立坤你到底想幹什麼！」歐陽靜終是忍不住大聲說出口。

「我想幹什麼？我沒想幹什麼啊。只是看我們歐陽大小姐現在這麼狼狽，我這麼紳士的一個人怎麼能讓你光腳走在大街上呢！」黃立坤將歐陽靜拉近自己，在她的耳邊說道：「只要你陪本少爺玩，本少爺就讓你過上原來的生活，怎麼樣？哈哈哈。」

「啪」一聲巴掌聲響起，歐陽靜氣憤地給了黃立坤一巴掌。

「賤人，你別給臉不要臉！你還以為你是大小姐嗎！呵，你只是詐騙犯的女兒，是最下等的賤人！」黃立坤被這一巴掌震驚到，懵了一會便開始憤怒地辱罵歐陽靜。

「好了，夠了，立坤，我們走吧。」葉晟在看不下去開口說道。

「可是！」黃立坤氣不平還想繼續罵，卻被葉晟直接拉走。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歐陽靜還仍舊站在原地。旁邊的行人經過剛剛的一場鬧劇都知道了歐陽靜的身份，議論的聲音漸漸變大。但是歐陽靜此刻卻什麼也聽不見了，她站在原地，看著葉晟遠去的背影，那個她最喜歡的男人，在這一刻也無情地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對她說一個字。

淚水無聲地流著。不知過了多久，蘇晴找到了仍舊站在原地的歐陽靜，把她帶回了出租屋。

回到出租屋的歐陽靜一個人站在窗前，微風輕輕地吹著，今夜的星空暗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灰暗。

她站在窗台上，心想著若能重生她一定要讓那些嘲笑她的人也嘗嘗這樣的滋味。

正當她要躍下窗檯時，遠處大樓的廣告牌上突然出現了一張傳單，傳單上面印著四個血紅的大字：靈魂當鋪。

「叮鈴鈴鈴」。當鋪又迎來了以為新客人。

歐陽靜穿著那身禮裙，華麗的禮裙在經歷了之前的奔波之後已經變得不那麼精緻。而那串珍珠項鏈也被蘇晴拿走了，那是歐陽靜作為名媛的證明，那是她心中留有的最後的念想，但是卻連那僅有的念想也被奪走了。

她靜靜地坐在夜歌的對面，從剛開始進來之後她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她是一個想死之人，只是在看到那張傳單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就這樣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裡。

頭頂的古老中式吊燈發出溫暖的光，照在歐陽靜低垂著的臉上，那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映照出一片陰影。

「我想要換回我的珍珠項鏈。」歐陽靜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說了今夜的第一句話。

「你確定？我沒看錯的話你是耀世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吧，難道你不想救出你的父親，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夜歌最近開始多花起來，換在以前她只會冷漠地完成買賣，但是在經過了林婉如和的那幾次事情后，她的心開始漸漸軟化了。

「說實話，我不確定，我真的好想回到從前無憂無慮的生活.......」又是長久的沉默。

「但是我更想要回爸爸送我的項鏈。」歐陽靜繼續說完了那句話。

「要是回到以前的生活你不就可以自己去贖回項鏈了嗎？」夜歌提醒道。

歐陽靜終於抬頭看著夜歌，眼神里是期望，但又在想到某件事後閃過一絲愧疚。

她獃獃地看著夜歌，渴望夜歌能給她做個決定，但是從夜歌的眼神中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給自己答案。

夜歌將一杯茶遞給她，這杯茶和以往的茶是不一樣的，之前的茶是安撫靈魂，使人心情平靜，然後修復被割去部分靈魂後主靈魂損傷的茶。而這杯茶這是一杯普通的綠茶，沒有任何功效。

歐陽靜拿起茶感受著茶杯傳來的溫暖，突然她的眼淚開始一滴一滴地流下來，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綠茶。

其實歐陽靜並不是一出生就是耀世集團的繼承人，她的父親是在她6歲的時候創建的耀世集團。曾經的她也住過鄉下的茅草屋。

「夜小姐，你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喝過這種綠茶，這是我最喜歡的綠茶，但是我卻把它忘記了。不過現在我都記起來了。我決定了，我還是要換回那條項鏈！」歐陽靜擦乾了眼淚，那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神中充滿著肯定。

夜歌看著她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其實她是知道的，她知道歐陽靜最終還是會選擇那條項鏈，因為歐陽靜的內心還留有一片小小的天地，那是她最純真的地方，只是在這麼多年的物質熏陶下，那片天地被灰濛濛的大霧所籠罩，現在算是放晴罷了。

「好，既然你確定了，就簽下這份靈魂買賣書。還有這一杯才是我真正要你喝的茶。」夜歌將與平時一樣的茶放到歐陽靜面前示意她喝下，只見歐陽靜毫不猶豫地一口喝下並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往常一樣的儀式，這次典當的是歐陽靜的的一小部分回憶之靈。

儀式結束后夜歌將那條珍珠項鏈戴在歐陽靜的脖子上，將她送出了當鋪。

就在夜歌正要施法離開的時候，顧娘又出現在了當鋪當中。

「歌兒，你這次似乎虧本了呢。」顧娘不再以顧奶奶的形態出現，她變回了她的真身，是一位極美麗妖嬈的女人。

「顧娘，你怎麼不繼續扮老了，還是現在比較看的過去，幸虧你是花神，若你是人類，那你老了的模樣可真是難看極了。」夜歌對顧娘的問題避而不答。

但是顧娘也被成功地轉移了話題：「你猜難看極了，要不我們比比！你老了的模樣肯定比我丑！」

「你當我傻啊，再說我現在的樣子就比你美，老了還用說嘛。」夜歌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哼，懶得跟你計較。哎呦，你居然轉移話題。」顧娘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帶跑了，一臉憤憤地看著夜歌。

但見夜歌不理會她，她便覺無趣又自顧自地說道：「歌兒，我覺得你真的變了，你的心不再是那樣堅硬了呢！剛剛那場買賣你明明喚回了她內心的純真那可比那條項鏈值多了，你居然只要了她那麼一點點靈魂。歌兒，看來你真的和我不一樣。」顧娘說著說著，又想起了往事一臉難過。

「我並沒有喚回她任何東西，她之前過得生活就如同那蜃景一般，看著恢弘實際上卻是一片虛無，是現實喚回了她的那片凈土，不是我，我唯一做的只是遞上一杯茶而已。」夜歌看著顧娘，似乎在解釋又似乎是在安慰顧娘的心。

「歌兒，你原諒我了？」顧娘看到聽到夜歌的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就知道歌兒始終會原諒她的。

「並沒有！」夜歌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那一雙漂亮的眼睛里除了愉悅沒有其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