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叔妄

往生盯著眼前不斷清晰的身影，神情略微滯了滯，太久沒有講話，以致於他清冷的聲音在此刻略顯沙啞。於是，

浮光便聽到那人艱澀開口，

「這裡是…哪裡？」

白衣的仙帝朝他微微一笑，

「這裡，是我的偏殿」

往生的頭腦此刻也仍是不太清醒的，

「你，又是誰？」

浮光望著眼前徹底蘇醒過來的深邃星眸，唇角帶笑，

「你可以喚我『浮光』」

浮光么?往生粗略的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這人，倒是沒有聽說過。雙手掙扎著想從床上撐起身來，無奈身體太虛，力不從心。

浮光見狀，將他扶起，還貼心的在他背後塞了個枕頭。

往生於是掃了浮光一眼，

「你救了我？」

浮光頷首，

「不錯」，頓了頓，又問，「你還未告訴我，你叫什麼？」

往生低眸，可見其微長的睫毛，

「我嗎？」

又是一瞬怔然，才聽他悠悠地說了三個字，

「太叔妄」

這是他的本名，鮮少有人知道。

浮光咀嚼了一刻，

「太叔？倒是個少有的姓」

太叔，大多都為魔族王室的姓，但也不排除三界之中有人姓這個的。

往生淺笑附合，

「確實是個少有的姓」

浮光打量他一番，發現其渾身上根本看不出半點魔物的影子，也是了，這麼個風光霽月的人怎麼可能是個魔物，遂打消了心中的疑慮，調侃道，

「你的姓氏倒是和那些個魔族王室一模一樣」

往生繼續淺笑，

「是嗎？我都不知道」

浮光，「你不知道很正常，你可能與那些魔族接觸得並不多」

往生似是瞭然地點頭了點頭，

「是…接觸得不太多」

待兩人互通了名姓之後，浮光此時才切入了正題，他抬眸掃了往生一眼，斟酌著語句，

「你，是為何會沉在那蒼生不渡海萬丈之下的？」

往生面露疑惑，反問道，

「你是在蒼生不渡海萬丈之下發現我的？」。那人，竟是將他沉在了海平面萬丈之下嗎？

浮光見他疑惑自己也是疑感，難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沉在海平面之下的嗎？莫非…

卻又聽往生道，

「鬥法時不幸遭人暗算，重傷之後一無所知」

浮光眉頭微蹙，

「是什麼人暗算你？」

卻見住生似是陷入了回憶，之後輕嘆一口氣，眸光微低，緩緩開口，

「忘了」

浮光自是不信的，但這人不想說，他也不方便多問。罷了，反正來日方長。

浮光於是岔開話題，

「你餓了么？」，這人大病初癒，想來是應該餓了的，雖說修鍊之人尚能辟穀，但這人全身經脈尚才剛剛接好，體內一絲靈氣也無，此刻是與凡人無異的。

往生聽他這麼問，是感覺有些餓了，遂問他，

「敢問恩公，這裡可有什麼吃的能讓我先墊墊肚子？」

浮光糾正他道，

「喚我『浮光』便可，還有…不必那麼客氣」

往生於是道，

「浮光這裡可有什麼吃的？」

浮光，「你先等一下，我讓他們給你做」，說著，便開了門去，喚來守衡吩咐下去給往生做了碗粥。

不多時，一碗晶瑩潔白的粥端了上來。

往生拿勺子攪著碗里粥，淺嘗一口，

「有勞了」

浮光，「不客氣」，看著往生將其喝畢，才安心出了門去。

…

又幾日之後，往生已是下得床來。

此時，守衡已習慣了偏殿新搬進來的一個人。東張西望地在偏殿尋了一圈之後，他發現往生正坐在一處涼亭之內飲一壺淡酒。

守衡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去阻擋他，

「公子公子，你怎麼又在這裡偷酒喝了呢？要是被帝君知道了，又要說您了啊」，不單要說您，還要說我沒把您看好。

往生抬眸掃了他一眼，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不妨事，你不告訴他就行了」

守衡急得快要哭了，

「公子，您真的不能亂喝酒哇」，帝君說了您大病初癒不能喝酒，萬一喝出病來怎麼辦啊，這偏殿好不容易住進來一個人，要是又病了，自己就又找不到人玩了。

往生覺得這孩子大驚小怪，遂安撫道，

「守衡乖啊，你只要不告訴他他就什麼都不知道」

守衡不依不饒，

「不，我一定要告訴帝君，要他來管管公子您」，在挨罵與往生喝酒生病之間，守衡還是選擇了前者。

往生嘆了一聲，又與守衡道，

「守衡你過來」

守衡依言過去。

往生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這孩子怎麼傻啦吧唧的」

守衡反應過來，面上極度委屈，

「公子你怎麼又欺負我」

此時，

背後傳來兩聲輕咳聲，

「酒好喝嗎？」

往生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尚可」

浮光眉頭微皺，

「尚可，尚可你還喝了這麼多？」

住生無奈放下酒杯。幾日來，他也算摸清了自己的境況，救他的這個人乃是仙帝，與他同為天地初始的一團混沌之氣所化，浮光為清，他為濁，只是不知道這團清氣為什麼比他晚生了幾萬年而已。他們之間本就存著一種天定的聯繫，這或許也是浮光救他的根本原因，羈絆使然。

往生惆悵，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浮光面露不信，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往生，「…這次是真的」

浮光甩袖，「哼」，頓了頓，又喚來守衡，「給我把他這些東西都收拾了」

守衡依言將往生桌子上的酒壺酒杯全都扒拉走。

往生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桌面：這團清氣可真愛管著我。

浮光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桌面：這人怎麼那麼不聽人勸告。

往生，「找我有事？」

浮光從袖子里摸出一把長簫來，往生觀其材質上乘，品質絕佳，又聽浮光道，

「前兩日聽你吹過一次，但觀你自己雕地那把竹簫質地不怎麼好，如今這把便送於你吧」

往生沒有拒絕，

「那便多謝你了」，雖說自己隨身的那把聖器「不度」要更好一些，但奈何一時找不到了。將長蕭拿在手上把玩一番，往生由衷道了句，

「還不錯」

浮光露出一個淡笑，

「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