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眼萬年
「這封印怎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再次潛入校史室的楠木棲,望著畫作陷入沉思。
不經意間,手撫上畫作,緊接著竟是沒來由的一陣心慌。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她急忙縮回手,眉頭亦緊擰到了一塊兒。
「這劍到底藏著怎樣的古怪?」努力在腦海中回想當初贈劍情形,一個念頭一閃即逝。
寶劍雖是神秘人所贈,但當時C大仍是舉行了隆重的「贈劍」儀式。當時還吸引了很多新聞媒體前來爭相報道。既然有報道,就必定會留下文獻資料。
思及此,楠木棲當即催動念力,在校史室這方寸之地,搜尋起當初的隻言片語來。
不過半分來鍾,所有關於這次報道的文獻資料,就都一一呈現在眼前。生怕漏掉什麼,楠木棲甚至不惜動用更多的念力,就只為了場景再現。
熱鬧一如昨日,校長在台上說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底下的觀眾,也是賣力附和。沸騰的人聲,儼然呼嘯而來的巨浪,一陣高過一陣。
「原來何工那時就在了。這何工年輕的時候,還真是意氣風發呢!誰會想到這麼年輕氣盛的孩子,竟然能幹得了這麼枯燥乏味的活兒,還一干就是三十五年。」
楠木棲自言自語開來,嘴角不經意微微翹起。再一轉身,卻突地怔住。儼然遭受了五雷轟頂,只能僵在原地。
明明耳旁喧嘩半分未減,她卻愣是五官閉塞一般,目不視物,耳不聞聲。
原本五彩繽紛的世界,也只剎那,便失去了所有芳華。灰暗的調子,席捲著一切。
淚水終是毫無徵兆,「撲簌——撲簌——」掉落不停。
一千年,她找了他一千年!又哪一次,她不是拼盡全力,才能掙脫著從絕望里爬出?
一千年真的很長,長到她差點記不清他的臉,長到她一度想要妥協。不再求相守,但求相見。
她承認,縱使過去一千年,她仍是沒學會放下,仍是心有不甘的。
她想要再問一問他,哪怕她明知道答案還是一樣不近人情,但她還是想要親口再問一問他:
「拋開世俗一切,你到底有愛過我嗎?哪怕就只一瞬?」
淚水模糊了視線,腦子裡雕刻的五官,卻越發分明。雙腿機械般運轉,探出的手,卻終是沒能觸碰到那一抹溫暖。
「不,不,你不要走!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繁縷——」楠木棲歇斯底里喊著,絲毫未曾注意到周遭之人。
終是不忍再看,琉璃楓大手一揮,一切就都安靜下來。
他就知道她會再回來,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那人竟然也在。
一千年前,陰差陽錯,他錯過了她。逼得他不得不忍痛將她拱手讓人。
「你對她好也就罷了,可你竟然傷她至此!繁縷,你虧欠她的,我定叫你加倍償還!」
「繁縷——繁縷——」楠木棲緊皺眉頭,囈語不斷。
猶豫再三,琉璃楓狠一咬牙,伸手抹去了她昨晚那段記憶。如果可以,他真想將她一千年前那不堪的記憶一併抹去。只是,他到底是做不到。
沒人比他更清楚,若是她連這僅有的念想都一併失掉,到底會意味著什麼?失去她的痛苦,他已經嘗過一次,他不想再嘗一次。
更何況,他清楚的知道,這樣的痛楚若是再來一次,就算是他,也根本不可能挨得過。
不錯,他琉璃楓的世界里,可以沒有一切,但唯獨不能少了她楠木棲。
「琉璃楓?你怎麼在這兒?」楠木棲輕揉了揉額頭,一臉茫然。
琉璃楓隨手遞上一杯溫水,雲淡風輕調侃出聲:「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你家?」儼然腦子短路般,當即愣住:「我怎麼在這兒?」
「也不知昨晚是誰,三更半夜跑校史室,還明目張胆在校史室里睡覺。若不是我一早去那查點資料,現在某人應該是在警察局裡做客吧!」
「校史室?睡覺?」楠木棲不自覺重複著,又輕拍了拍自己腦袋,似在努力回想昨晚之事。
好不容易記起昨晚去校史室查資料一事,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睡著?
莫不是動用太多念力,一時不查,才睡著了?
「喂!發什麼愣呢?」琉璃楓毫不客氣揮手打斷,像是生怕她記起些什麼。沒來由的,竟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
「哈!那個琉璃老師,這次多謝了。」
畢竟昨晚要是被其他人撞見,少不了一通麻煩。
楠木棲乾笑著,起身就要離開,「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了。」
「慢著!」琉璃楓伸手就是一扯,語氣不經意冷上了幾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去找他!
他說不出口。
楠木棲有被他突然的「認真」嚇著,險些慌了神。便故言其它:「琉璃老師,現在古劍依舊沒有下落,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著急?」
「著急?哼!我琉璃楓的世界里,還不知道什麼是『急』。再說了,找與不找,我說了算,誰也無權干涉,更別妄想指手畫腳。」
嘖嘖——還真是財大氣粗呢!
腹誹著,奮力從對方桎梏的手掌中掙脫開來。「得,你怎麼想隨便,恕不奉陪!」
這一次,她是沒給他半點機會,話畢就溜。
「優曇,琥珀還在睡?」
「是的楠姐姐。從昨天到現在,琥珀哥哥一直都沒醒。」
因著擔憂,優曇是一宿沒睡,此刻連維持簡單的身形都有些吃力。儼如晨霧,太陽一出,便就會散去得無影無蹤。
「優曇,你快回去歇著,琥珀由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可楠姐姐你的氣色看著也不太好。要不楠姐姐你去休息,我來看著琥珀哥哥。」
懂事的優曇,越發叫她心軟了幾分,連帶著語氣也溫柔起來:「優曇聽話!你修行尚短,不可長時間脫離本體。至於琥珀,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
終是拗不過,優曇只得乖乖回到自己的盒子里去。
其實又何須多說其它?她又豈會不關心琥珀?昨天之所以放任,不過是想給他點兒私人空間罷了。
可現在,她不能再由著他了。畢竟,對誰都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