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誰造的孽?
「千年前?」琉璃楓腦袋一陣運轉,語出不屑:「我就說這名字怎麼聽著耳熟,原來是那小子。千年前本尊倒是大意了,這次他可就沒那麼好運氣。」
「原來是你這隻狐狸結的仇,遭的孽。」楠木棲斜眼過去,頗為不滿:「可憐琥珀,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楠木棲,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就一白眼狼。」琉璃楓也不服氣,直抱怨開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本尊會跟一區區凡人計較?別把人好心當狗肺。」
「少來啊!我可沒失憶。不管是一千年前,還是這一千年裡,今天我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叫吳城的人。
我都不認識他,又為什麼會跟他過不去?再說了,一千年前,我們也並不相識,別說得我們好像很熟,我還欠你人情一樣。狐狸就是狐狸,狡猾還貪婪。」
「好,你不承認認識我,沒關係。你總該記得你當初,是為什麼自尋短見吧!」
一時口快,為時已晚。
眼眸再次暗淡下去:那一幕她如何能忘?
一個心死之人,對世間再無半分眷戀。每呼吸一下,都似剜心蝕骨。
那一刻,唯一能慰藉心靈的,便就是那洒脫決絕的「縱身一躍」。
「楠木棲,你別多想,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上她,他總是會手足無措。
兩人的針鋒相對,在繁縷看來,卻是打情罵俏。
微斂異樣,平靜出聲:「吳城與你成親當日,自願以魂侍劍,成為劍靈。」
「與我成親!」重複著,語氣越發涼薄了幾分:「這麼說,你是知道我出嫁的事,你當時並沒有離開!」
「木棲!」
「別碰我!」眼中只有藏不住的痛徹心扉。
「你知道我要嫁人,你怎麼還能如此無動於衷?哈!從你不告而別那一刻,我就該醒了。我真是太傻了,我竟然還有些期待……哈哈……太諷刺了……」
「木棲——」他到底是心疼不已,一如一千年前。
「別碰她!」這次輪到琉璃楓火冒三丈。「當初你既已做了選擇,現在你就根本沒資格再靠近。」
「是,我是再沒資格。」聲音里的落寞,不比任何人好過。「我沒想要再打擾你的生活。吳城的事解決之後,我就會離開。」
誰曾想,今日所承的果,皆為千年前他們所造的因。
吳城也曾是凌國的風雲人物,不到而立之年,便已官拜大將軍,立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帝有心賜婚,他卻指名要當時樣貌才情都並不出眾的楠木棲。要知道,丞相府的二女兒楠傾城,那才是凌國當之無愧的「第一美女」。
吳城一直揚言,是因為小時候的一面之緣,這才娶定楠木棲。只外人皆當客套話聽聽而已,並未當真。
殊不知,吳城所言非虛。
吳城出生貧民之家,小時候,像三餐不濟,衣不蔽體,皆數常事。十四歲那年,因著實在耐不住飢餓,偷遛進當時還不是丞相府的楠家。
楠家廚房裡有饅頭,有雞腿,他只覺自己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顧不得剛鑽過狗洞的滿手污泥,愣是將大半個雞腿一下子塞進口中。盤中其它食物,亦被他手忙腳亂,一樣不剩,一齊塞進了自己的衣兜里。
正待他暗自慶幸之際,轉身就發現躲在柜子里的小女娃。
他多怕她喊,但她沒有。小女娃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這時候,他才看到她手裡握著的小半個饅頭,而那小手亦和他的手一樣,黑乎乎,並不白凈。
他以為她也是進來偷吃的,正打算將懷裡的雞腿分她一個,門外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情急之下,他也只能躲到了木櫃中。
木櫃不大,但容納兩個瘦小的身影,還是不成問題。
進門來的胖女人,張口就是一嗓子:「楠木棲,你給我滾出來!你以為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了?看我一會兒不扒了你的皮。」
隨後進門的女人,眉毛輕挑,不無嫌惡。手拿絲絹,掩於鼻間:「劉媽,找到那小賤人了嗎?」
說話時,女人的身旁,一直站著一個粉嫩的小女孩兒,四五歲模樣。
女孩兒天真仰起自己的腦袋,興高采烈:「娘,那小賤人真的能自己翻窗爬出來?傾城想知道,她是怎麼爬出來的?」
「傾城乖!傾城要是想看,娘一會兒就讓她表演給你看。」溫柔只一瞬,接著又是冷言冷語:「劉媽,都聽清楚了?傾城想看錶演。這人要是找不到,一會兒就你自個兒去演給她看吧!」
先前的胖女人,立馬點頭哈腰討好:「回夫人,奴婢馬上就能找到那小賤人。一找到,就帶她去給二小姐表演。」
「劉媽——」女人厲喝著,臉色一沉,對比之前,惡毒百倍不止。「我說過多少次了,這家裡就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傾城。再記不住,就給我滾出楠家。」
「是、是!是奴婢的錯!楠府就只有一位傾城小姐。是奴婢嘴笨,奴婢這就自己掌嘴!」
邊說著,就是「啪——啪——」聲起。打起自己的耳刮子來,胖女人倒是也沒有丁點兒手軟。
「行了行了,還不快給我去找人!」女人再是嫌惡看了周遭一眼,才牽起小女孩兒的手,出了門去。
「小賤人,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哎喲!我的臉,我的嘴……」嘀咕著,胖女人也抬腳出了門。
「你叫楠木棲?」吳城一邊用自己的衣衫搓著手上的油,一邊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娃。
年僅六歲的小木棲,沒有答話,只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木訥地啃著手裡的饅頭。
腳步聲又起,且來勢洶洶。
靈活的吳城,一個閃身,再次躲進木櫃。而小木棲就沒那麼幸運了。被去而復返的胖女人逮個正著。
「好你個小賤人,竟然跑到這來偷吃的。」胖女人一把呼扇掉她手裡的饅頭,還一個勁兒踩著:「我讓你吃!吃!」
哪怕是這樣,依舊不能解氣。胖乎乎的白手,一把扯住小木棲的頭髮,來回拉扯:「你這害人的東西,那麼多人死,你怎麼不死?摔不死你,我看還餓不死你,都知道偷東西吃了……」
吳城多怕她會經受不住,供出自己,可她沒有。她甚至沒有吭聲一句,連哭都沒哭。
那天之後,十四歲的吳城不再弔兒郎當混日子,他參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