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站在一起的原因
方若不可置信的看向周舟。
周舟沒有迴避方若的目光,他像是想解釋,嘴巴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抿嘴不說。
「這件事和你吳桐阿姨無關。她根本就不知道語容能救思彤。」
周建國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周舟和方若還是在麻醉他自己。
周舟轉開了頭,不去看周建國。
「沒事的,沒事的。」周建國不知道是天生的樂天派還是無所謂。
這樣大的事情,他還堅持說沒事。
方若想笑,更覺的悲哀。
到底要對自己的孫女淡薄無所謂到了何種態度,才會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還能安慰別人?
方若知道,周建國沒有親手養育周語容長大,對周語容不會有太深的感情這是正常。
可這樣大的事情,別說是自己的骨肉相連的孫女,就是認識的人家裡的孩子,都會跟著著急,幫忙尋找吧?
可是,周建國呢?
方若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急什麼嘛!」直到走出那扇門,方若還能聽到周建國這樣的嘟囔。
她想,世上最心大的人莫過於此了吧!
方若覺得悲哀的時候又覺得凄涼,其實她沒有什麼立場和理由要求周建國一定要像她這樣關心擔心周語容。
但是在別人傷心失望的時候,你可以不安慰。
但不要再火上澆油!
看著方若走出去,孫玉蘭急忙站起來,朝門口追出來幾步,然後像是想到什麼,朝周舟看過來一眼,示意周舟追出去。
周舟幾乎是想也不想,馬上站了起來。
電梯里還剩在一個手掌寬的距離的時候,周舟拚命的按下開門鍵。
方若抬頭,還來不及擦去眼角的淚水。
周舟已經跨進了電梯,站到了方若的身邊。
電梯並不狹窄,而且電梯里現在只有周舟和方若兩個人,擁擠更是談不上。
可是,方若卻覺得,有些太擁擠了。
好像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你要去哪裡?」周舟問道。
他垂在身側的手,手指不斷的蜷曲又展開,展開又蜷曲。
像是想抓住些什麼,可是手心裡除了空氣,又什麼都沒有。
「去找語容。」方若回答,幾乎是不需要任何考慮的。
「你想去哪裡找?」周舟問道。
他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妹妹住在哪個醫院?」方若突然問道。
「她住在……」周舟剛說出這幾個字,才反應過來,方若說的是,「你妹妹。」他的嘴角扯動了一下,「我開車帶你回過去吧!」
方若沒有答應。
周舟強扯出一抹笑意,「這樣快一點,我們不是想儘快找到語容嗎?」
對!儘快找到語容!
這是他們站在一起的原因!
方若跟著周舟去了車庫。
周舟開了鎖,主動幫方若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方若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進去。
「你知道了。」車輛行駛出一段距離,周舟問道。
他用的是肯定的陳述的語氣。
「嗯!剛才聽你們說話的時候想到的。」方若捏了捏身上的安全帶。
「我沒想到,她得的居然是這樣病。」
方若的語氣談不上帶著多少的憐憫,只是平靜。
也許她也是矛盾的,她是可憐的,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偷偷帶走了語容,想讓語容來救她的話。
罔顧方若這個母親的著急擔心,罔顧語容的身體健康和成長,那她不同樣也是可恨的嗎?
「是啊!」周舟的語氣慨然。
「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了?」方若瞟了周舟一眼。
「什麼?」周舟轉過頭來看了方若一眼,他的眼裡有認真的疑問。
方若轉頭看向窗外,「你早就知道思彤得的是這樣病,早就知道語容能救思彤的是嗎?」
周舟看向方若,他沒有想到,方若能用這樣平靜的方式來表達這件事情。
「是。」周舟誠實的回答。
周舟以為方若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方若卻沒有再開口。
周舟的心裡反而不好受了。
因為他不明白方若,不明白為什麼方若沒有想象中的慌亂,沒有想象中的厭惡,只是平靜,出乎意料的平靜。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緊張,而現在,方若不再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是不是代表,她已經不在乎了?
周舟心裡突然莫名的慌亂。
「我不是沒想過要告訴你,只是,」周舟想解釋,方若卻抬起手打斷了周舟的話。
「我現在只想知道,對於語容能救思彤這點你是怎麼看的?」
周舟握著方向盤的手手心都冒出了汗水,「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人生的很多時候,我們都要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
有人也曾經說過,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選擇。
可是遍覽聖賢書,都沒有哪一條可以告訴我們,遇到事情該如何選擇。
周舟現在正面臨著這樣的選擇。
「我,我,」周舟說了兩個「我」之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方若問道。
其實根本不用周舟回答,方若的心裡也有了答案。
「如果是你呢?你會怎麼辦?」趁著等紅燈的空隙,周舟看向方若問道。
那張臉上,帶著深沉的糾結和困惑。
方若看了一眼,轉開了頭。
周舟問她,她又能怎麼回答周舟呢?
因為心疼女兒,所以要他對自己的另一個親人見死光救嗎?
心裡的天平早已有了答案,可是話在喉嚨里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方若也誠實的回答。
周舟笑了起來,「是啊,其實事情不降臨到我們的頭上,真的很難理解當事人的痛苦和無奈。」
周舟道,他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方若。
方若轉頭看他,周舟眼睛里的情緒她有些看懂了,可是卻有些沒有看懂。
她想,周舟到底是明白了,相信了,還是妥協了?
她不知道,現在的她卻又不是那麼想知道了。
周舟的手離開方向盤,有些遲疑的,像是一隻弓著身體像前爬動的醜陋蟲子。
想抓住什麼似的。
那樣的慢和遲疑,又那樣的快和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