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事
婚事?
陳春燕伸手摸了摸自己平板的身材。
這還沒開始發育呢,您就說婚事,您是認真的嗎?
她努力搜索原主的記憶,也沒能從中找出半點蛛絲馬跡,大概是因為古代議親都要逼著本人吧。
她仰起臉問陳谷秋:「我的婚事?我怎麼不知道?」
陳谷秋又往窗外瞧了瞧。
陳冬梅正殷勤地領著媒人往正屋走,陳修言不知道躲在哪裡,西廂這邊正好沒人。
陳谷秋解了圍腰坐在陳春燕旁邊,小聲說:「就是昨天的事。昨天早上奶不是打發你出去玩嗎,婚事就是那時候提的,說是趙家壩子一戶人家,看著日子過得還不錯,用了三升麥子做聘禮吶!姐,你過去可就享福了。」
門帘子唰的被人掀起。
陳谷秋覓聲看去,只見陳冬梅站在門邊,對著她怒目而視,那眼神活像要吃了她似的。
陳谷秋訕訕的,有些不大自在地揪棉被。
陳春燕和陳冬梅同歲,陳谷秋卻比她們小一歲,是妹妹,且她們大房在陳家本就不受待見,是她們受了欺負還好,若動了陳冬梅一根汗毛,事情就別想輕易算了,不單是她們要多挨一頓教訓,就連爹娘,也一樣要跟著吃掛落兒。
日子久了,陳谷秋心生怯意,未戰先輸。
陳春燕握住陳谷秋的手,餘光瞟向門口,「你要進便進,不進便退出去,這屋不需要門神。」
老北風灌進屋子裡,直往脖子里鑽,她心裡對陳冬梅小姑娘的印象又差了三分。
陳冬梅甩開帘子,衝到床邊,指著陳春燕,手指幾乎戳到陳春燕腦門上,「就你這個傻子的妹妹,還想嫁到那樣的好人家去吃香的喝辣的,我呸,真是癩蛤蟆長一身疙瘩,隨根兒,從上到下一樣的沒臉沒皮,凈想好事了。誰娶了你,不得擔心生出傻兒子啊!」
聽到「傻子」這兩個字,陳修福和陳修明哥倆條件反射般地跳下床,圍住了陳冬梅。
「我不是傻子。」
「我不是傻子。」
「我不是傻子。」
……
兩個人來來去去只有這一句話,神情卻分外激動,唾沫橫飛,如果消音處理,便是一部舌戰群雄的大戲。
陳冬梅被噴了滿臉唾沫星子,心裡厭煩極了,她伸手推了陳修明一把,尖聲吼道:「你就是,你就是傻子。」
陳修明著急了,「我不是傻子!」
他抓住陳冬梅的胳膊,手勁兒特別大,剛抓到,陳冬梅就痛得眼淚都下來了。
陳冬梅死命掙扎,卻又如何掙脫得了,陳修明兩兄弟智力是比普通人低些,卻也是正常小夥子的身材,力氣甚至比普通青年人更大些,陳谷秋看得眼皮直跳,生怕陳修明把陳冬梅的胳膊扯下來了。
「哥,哥你不是傻子,不是!你趕緊鬆手。」
陳修明眨眨眼,認真地看著陳谷秋,「我不是傻子。」
陳谷秋趕緊點頭,陳修明這才鬆開了手。
陳冬梅揉了揉胳膊,狠狠瞪了陳谷秋一眼,拔腿就往外走,「你們竟敢打我,我告訴爺奶去!」
陳春燕戳了戳毫無反應的哥倆,「哥,她說你們是傻子。」
剛沉浸入自己世界的哥倆,又被「傻子」兩個字拉了出來。
哥倆擼起袖子就朝陳冬梅追去。
陳家哥倆還沒靠近,陳冬梅就被嚇得哇哇大叫,匆忙逃跑間腳下一絆,人就朝著門帘撲去,撕拉一聲,質量本就不算太好的門帘便被她扯了下來。
她被摔得胳膊肘、膝蓋彎都疼,卻不敢停,爬起來踩著門帘就往外跑。
陳谷秋心疼壞了,卻還不待她上前撿起門帘子,哥倆就一前一後踩著門帘追了出去。
她上前抱起門帘,一個勁兒地拍,拍完了又摸摸毛邊,嘆息一聲,把門帘疊好放進針線笸籮里,朝哥倆追去。
陳冬梅被哥倆追得額頭冒汗,一刻不敢停,正屋房門緊鎖,她進不去,而其他屋子,她進得,那哥倆也敢進,她一時間竟找不到避難的地方。
其實只要她說一句「你們不傻」,這事兒就能了了,可她就是不願意。
她,才不要向大房的任何人低頭。
陳谷秋跑到哥倆身邊,「哥,別打了,待會兒二叔二嬸從地里回來看到,可沒我們的好果子吃。」
陳冬梅冷冷道:「你知道就好!自己傻還不讓人說,哼,別人不說,你就不傻了么。」
陳谷秋氣得跺腳,「你少說兩句。」
哥倆已經氣紅了眼。
爹娘說過,他們不傻,誰都不可以說他們傻。
陳修福順手撿起牆根邊的鋤頭便朝陳冬梅扔去。
陳冬梅尖叫一聲,堪堪躲開。
然而事情還不算完,陳修明那邊已經提著一個罈子沖了過來。
「救命啊!」
陳冬梅邊叫邊朝後院跑。
前院已無處可躲了。
陳谷秋駭得冷汗都下來了,她伸手去攔,可這會子哥倆認識誰啊?誰都不認識!陳修福一把推開陳谷秋,陳谷秋摔在地上,痛得她半天都爬不起來。
等她緩過勁兒來,三個人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陳修言正躲在正房後窗下偷聽。
屋裡。
「……老太太啊,你說這婚事剛起個頭,姑娘就出了事,多不吉利。而且周家老爺年齡大了,等著媳婦過門操持家務,您這病病歪歪的嫁過去,能做什麼啊!」
張氏把腿盤得更緊實了些。
「聘禮我們都收了,婚事哪能說黃就黃了。你說周家老爺著急,我家三兒子不也急嗎。你看啊,我大孫女傷了,一兩個月內好不了,這不還有其他孫女嗎,樣貌也都長得一等一的好。」
媒人捂著嘴哦呵呵地笑了起來,「您說的可是領我進來的那個?」
張氏臉一板,聲音沉了兩分,「那個不行。我說的是我們家三孫女,長得好,人也勤快,還從不多話,只是比那兩個小一歲,你說,都小這麼多了,再多小一歲,那怕啥。」
說完,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陳冬梅跑到後院,看到陳修言又在偷聽,眼睛一轉,便直端端朝陳修言撞去。
忽聞動靜,轉頭看來,陳修言便見陳冬梅披頭散髮慌裡慌張的往他這邊跑,身後還跟了兩個已經紅了眼的哥哥。
他暗罵陳冬梅一句禍害,扶著牆往下滑,卻已經來不及了,陳冬梅如顆炮彈一樣,撞上了他。
他摔在地上,這還不算,罈子傾倒,裡面的大醬緩緩往外淌。
幸好罈子沒碎,他揉揉屁股,趕緊去扶,兜頭就是一個小罈子砸來,要命地砸在了醬缸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哪個短命崽子,到底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