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東谷農場
「唰！」
羽箭攸然飛過，精準地射穿殭屍的膝蓋，殭屍的身形一歪，一頭栽進了雪地，早就埋伏在附近的艾德立刻衝上去，拿著鮑爾的大砍刀，照著殭屍的后脖頸一陣猛剁。
此時的艾德戴著一副簡陋的風，面無表情，手臂揮動間黑血飛濺，儼然一個冷血劊子手。
等鮑爾父子走上來，就看到艾德身上濺滿黑血，熟練地把殭屍的腦袋砍下，然後挖出兩顆眼球，用布小心地包起來。
「呃……」
皮特做嘔吐狀，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艾德你拿這個幹嘛，好噁心的。」
「做魔葯的。」艾德不以為意道。
「啊？你不會要吃這東西吧！？」皮特驚恐地打了個冷戰。
艾德嘿嘿一笑，沖皮特眨了眨眼：「你不會想知道的。」
鮑爾知道艾德的「特殊情況」，看到這一幕反而覺得正常，走過來用羽箭戳了戳殭屍的腦殼，感覺相當的堅硬。
「果然很硬，」
老獵人點點頭，沖艾德道：「幸好有你提醒，別說射箭了，就算是用槍，這麼遠的距離也不一定能一槍斃命。」
艾德笑笑，稍微有經驗的玩家都知道，打殭屍的時候，除非距離很近、把握極大，否則盡量別打腦袋，頭骨極硬，是殭屍全身防禦力最強的部位，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攻擊膝蓋和小腿，讓殭屍失去機動性，然後再慢慢收拾。
「鮑爾，咱們應該快到了吧？」艾德問道。
「翻過前面的山坳就能看到東谷農場，不過這附近沒現成的路，要走到那兒還要三個多小時。」鮑爾指了指前面，說道。
艾德聞言點點頭，扶了扶鼻子上的黑色風鏡。
這眼鏡是皮特的，因為皮特平時在礦上當瞭望員，在山谷峭壁上，放眼看出去十幾里都是白茫茫一片，時間長了對眼睛很不好，所以從一個老礦工手裡換來了這副風鏡。
正好，解了艾德的燃眉之急。
在白天，普通人看來稍有些刺眼的雪地，在艾德看起來就和電焊光弧一樣，要是不帶墨鏡，看一眼就會被晃的半瞎，眼淚狂飆。
「爸，咱們為什麼不直接下山，還要去東谷農場？不是說那裡都是殭屍么？」皮特不解地問道。
「雪這麼大，我們還要繞路，就算今晚能找到休息的地方，趕到深水鎮至少也要明天下午了，」
鮑爾看看天色，給皮特解釋道：「必須去農場那裡拿點補給，最好能找些箭和子彈，咱們身上的太少了。」
旁邊艾德也笑著說道：「繞路雖然會浪費時間，但咱們這一路過來，才碰到這一隻殭屍，多花這點兒時間也是值得的。」
「那下次碰到殭屍讓我來射！」皮特聞言，躍躍欲試。
老獵人聞言不置可否。
在年輕的皮特眼裡，戰鬥和殭屍這兩樣東西湊在一起，實在沒辦法不興奮，平日里中的騎士英雄們，不正是靠擊敗這些邪惡的敵人才揚名立萬么？
艾德的想法則和小皮特相反。
這一路走來幸好有老獵人帶路，才能既避開殭屍，又能在山林中找到趕往東谷農場最近的路，艾德巴不得一個殭屍也別碰到，順順利利到達農場才好。
艾德此時正在端詳人物面板，上面的軀體腐爛倒計時還有7個小時。
「唉，萬水千山總是情，來點兒魔藥行不行。」艾德習慣性地撓撓額頭，有點兒發愁。
殭屍的眼球和血液是煉藥的輔材，剩下的主材卻不好找，艾德思量著，開始回憶在遊戲中的深水鎮附近，有什麼地方能搞到類似的材料的。
皮特見艾德皺著眉沒出聲，笑嘻嘻道：「對了艾德，你槍法什麼時候那麼好了，什麼時候背著我偷偷練槍的？」
艾德一笑：「我哪有時間練槍啊，瞎蒙的。」
「切，我才不信，一會兒碰到殭屍了咱們倆比比，我也用槍。」皮特哼哼著不服氣道。
鮑爾聞聲蹙眉道：「你給我安靜點兒，殭屍那是鬧著玩的？再說子彈就那麼幾發，能給你浪費？跟著艾德好好看好好學。」
老獵人在兒子面前頗有威嚴，皮特馬上縮脖子答應起來，回頭沖艾德無聲地吐了吐舌頭。
艾德呵呵一笑，三人很快重新上路。
艾德騎馬在最後面，從馬鞍袋子里抽出了那兩張報紙。
上面的日期是舊曆1620年11月27日，是幾天前的，頭版頭條是綠松郡領主莫頓伯爵病重，其長子尚幼不能主事，小女兒失蹤，便請求大公派兵維持郡內治安；二版的頭條則是北邊邊境不穩，目擊者聲稱見到了數架拜倫斯帝國的飛艇云云。
剩下的消息都是歌頌波迪爾大公的馬屁新聞，沒什麼營養，不過報紙上似曾相識的人名、地名和事件，多多少少喚醒了艾德記憶中一些模糊的碎片。
莫頓伯爵的大名，遊戲中人人皆知，並非他生前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而是因為他死後變成了黑暗騎士領主，成了一個著名挑戰任務的最終boss。
上一世艾德是老牌的職業玩家，專門代練高難度任務、副本挑戰、PVP榮譽稱號和裝備、各種專業技能進階任務等等。
莫頓伯爵的任務獎勵豐厚，且其中必掉一件無佩戴限制的極品手鐲，所以艾德差不多隔幾天就會接到單子，然後去和莫頓伯爵打個照面，互抽一頓以表尊重。
至於這報紙上的消息，一看就有水分。
《迷霧國度》的世界中，國王或者大公治下的領主們都相對獨立，除了要承擔一定比例的兵役和賦稅之外，其他基本自成一系，哪有這樣上趕著邀請外來軍隊「佔領」自家領地的。
這個波迪爾大公也不是什麼好貨，七十多的人了還到處搞東搞西，艾德不清楚劇情細節，但老玩家都知道，威倫公國成為遊戲中第一個覆滅的國家，這個老頭子「功不可沒」。
想到這兒艾德就有些後悔，如果當初好好學習遊戲歷史，現在不就能做到未卜先知了么？
實在是代練太忙，尤其後來名氣漸長，艾德幾乎每天都在代練挑戰任務和副本，和那些高難度怪物相愛相殺，哪有時間研究其他。
就在艾德陷入思索中時，前方林間忽有鳥群嘰喳亂叫，聲音漸高，然後接二連三地從樹林上方飛過，艾德抬頭時，前面的鮑爾已經勒住韁繩停了下來，皺起眉頭看向遠方。
沒了馬蹄踩雪的噪音，三人很快聽到前方樹林中傳來的低沉「嗡嗡」聲，肯定不是動物，也不像是風，正在大家有些猶疑時，遠處樹冠之上，一個淺灰色的巨型物體緩緩顯露出來。
「是飛艇！」
皮特驚呼起來，小臉上全是不可思議：「拜倫斯的飛艇！」
飛艇的速度似緩實快，不多時已經飛到幾人頭頂，龐大的黑色艇身極具壓迫感，幾人能清晰地看到飛艇上的紅色雙頭鷲標誌，正是拜倫斯帝國的徽記。
鮑爾和皮特都屏息凝神，忘了說話，飛艇慢悠悠地越爬越高，沿著山坡往高處飛去，三人的視線隨即被高大的樹冠擋住，失去了飛艇的蹤跡。
皮特的臉上帶著驚慌，扭頭沖老獵人道：「爸！那個方向……那個方向是村子那邊！？」
老獵人一言不發，艾德則微微眯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走吧。」鮑爾說了一句，然後牽動韁繩，朝著山下繼續趕路，皮特不停地回頭望向山上，看看艾德又看看自己父親，表情中帶著不知所措。
艾德很快騎馬跟上來，拍了拍皮特的肩膀：「我們什麼也做不了，皮特，別分心。」
少年怔了怔，仍不甘心地回頭看去。
之前他還怨恨村中人，埋怨他們為什麼那麼不通情理，為什麼對父親態度那麼惡劣，現在卻隱隱希望後面樹林中能有村民跑出來，哪怕只有幾個也好。
在三人看到飛艇之後半個小時，山上便傳來了低沉的爆炸聲，黑霧在山間衝天而起，然後很快隨風而散，歸於沉寂。
……
東谷農場坐落在半山腰的緩坡上，最東邊有座大房子，寬大的屋頂和尖尖的屋脊，像是一頂巨大的白色巫師帽。
柴房、草料房和寬敞的馬舍在稍微靠西的位置，馬舍前簡陋的風車仍在吱扭扭地轉動，成了附近唯一沒被積雪覆蓋的東西。
艾德和鮑爾對這裡都不陌生，農場的亨利一家熱情好客，不管是護送運煤車隊的士兵，還是經此來往的羅斯小村村民，都經常在這兒歇腳，喝點酒暖暖身子。
但現在的農場寂靜無聲，煙囪里沒有煙，周圍也看不到騎馬打獵的獵手，只有一個個孤單的身影在農田中徘徊，偶有傳來低沉的怪異響動，那是殭屍撞到樹上或者陷進了雪坑，發出的無意義的吼聲。
三個人影小心地避開遊盪的殭屍，溜著牆角摸到大房子後面，掀開一扇後窗飛快翻了進去。
艾德飛快掃視一圈，房間不大，是女孩子的卧室，粉色梳妝台上放著相框，相片中母女兩人一起抱著一匹黑色的小馬駒，正是艾德記憶中亨利的妻子和女兒。
旁邊衣架上掛著漂亮的蛋糕裙，顯然被主人細心整理過，表面平順整潔，唯有牆角的書架曾被人粗暴地搬動，地上有刮痕，書籍也散了一地。
書架尖角和地上有數滴暗紅色的痕迹，艾德和老獵人對視一眼，眼神都稍稍凝重。
鮑爾扭頭沖皮特吩咐道：「跟緊我，看見殭屍先避開，別隨便開槍。」
「放心吧爸爸，我沒問題。」皮特立刻道，眼中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艾德已經走到門前，側耳聽聽外面的動靜，慢慢拉開房門，露出了外面狹窄的走廊。
儘管是大白天，走廊一側的窗戶卻都拉著厚厚的窗帘，入眼處昏暗一片，房門轉動時的「嘎吱」聲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