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老謀

當年剛剛接觸虛擬遊戲，艾德玩的是一款武俠網游，當看著那些和真人一樣、因為戰亂和官府不作為而流離失所的平民，其中還有小孩和婦女，艾德和絕大部分年輕人一樣，都是怒髮衝冠。

就算沒什麼好獎勵，大家也會主動給難民們施捨幾文錢，就算後來知道大部分錢都落不到乞丐們手中，年輕男女們也樂得繼續，就為了讓他們能舒坦地過一天，至少在那天夜裡不用挨凍。

當時大家嗷嗷叫著完成相關的任務線，就為了親眼看著那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兒喝上一口熱粥，吃上個饅頭；前仆後繼捕殺貪官污吏，就為了隨著任務步驟的推進，能讓這些高度擬人的npc有個相對不錯的結局。

當時那種感覺，就跟現實生活中當真正的俠客一模一樣，獲得的成就感，遠遠超過任務獎勵的三尺長劍。

但主動去挑釁明顯比你強大的多的敵人？那不叫俠義，那是腦子瓦特了。

艾德受過太多衝動的懲罰，想想都是淚啊。

「艾德先生？別發愣啊，來幫我搬酒桶！」不遠處，婕米爾正滿身大汗，朝著艾德這邊招手，艾德馬上笑著應聲，小跑著過去。

1個小時后。

兩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從小鎮北邊出發，用最快的速度穿過大路，然後避開所有行人的視線，悄悄轉進一條荒草覆蓋的偏僻小路，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中。

又過了1個小時，馬車終於趕到預定地點，水獺河岸邊的一片小樹林，看到艾德和亨利分別從馬車上跳下來，藏在林子里的一眾獸人才飛快跑出來。

簡單檢查了車上貨物，老狗頭人鋼齒滿意地笑起來，沖林子里招了招手，就見戴夫和同伴邁著大步走出來，後面跟著幾個背著超大號包袱的強壯大地精，還有先前戰鬥時跑丟的那幾匹馬。

「隊長！」戴夫和同伴跑過來，激動地向亨利行了軍禮。

亨利笑著點點頭，拍拍兩人肩膀，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看向另一邊，那裡，艾德正監督幾個大地精將包裹放進馬車裡。

「這些東西，要好幾百金幣吧？艾德先生破費了。」鋼齒看著族人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不由感嘆。

艾德一笑：「哎，您說這個就客氣了，錢財都是王八蛋，能花在刀刃上就不算破費。」

鋼齒也是一笑，拿出之前那個小木盒，雙手遞給艾德：「這些配方，有的是我和你們的城市做生意，有人拿來抵賬的，其他是我早年從各處收集的，我的部族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只能以此充數了。」

艾德接過木盒，也沒有避諱，打開來把裡面的配方檢查了一遍，這才放了心。

沒錯了，一共二十多張配方，大部分都是1級的垃圾，最有用的有兩個——一個2級魔葯，和一個2催化劑。

這500金幣花的，值了！

艾德將這兩個配方收起來，其他的還給了老狗頭人：「鋼齒先生，這兩個對我很有用，剩下的您收起來的。」

鋼齒一笑，也沒墨跡，把木盒收了起來，向艾德微微鞠躬：「感謝您的幫助，艾德先生。」

艾德咧嘴一笑：「互惠互利，互惠互利，不過鋼齒先生，請允許我多問一句，你們打算一直深入西北么？」

「嗯，西北高原那裡有很多獸人部族，實力強大，足以震懾周圍的人類城市。」老狗頭人直接道。

「哦~那裡很遠了，至少要走3個月吧？」艾德回憶了一下道。

鋼齒一笑：「艾德先生果然見識廣博，那裡已經是拜倫斯的地界了。」

「呵，過獎了，其實我有個建議，您姑且聽聽，」

艾德笑眯眯道：「如果前進的道路遇阻，或者在西北高原遇到困難，可以南下，到豹之國附近找一個叫榕山的地方，那裡說不定有大家棲身的地方。」

「豹之國？是很遙遠的國家么？」

剛才稍顯意外，頓了頓又道：「艾德先生，您可是有什麼事要提醒我？」

「並沒有，只是拜倫斯帝國南下在即，到時候什麼情況，誰說得清呢？」艾德並未說破，只是笑道。

老狗頭人似是聽出了艾德話中的深意，點點頭，若有所思。

很快，獸人們把兩車貨物搬下來，都背起來、抗在肩上，鋼齒又依次謝過婕米爾和亨利，然後帶著眾獸人走向樹林。

不過離開之前，那豹人兩兄弟一起跑到了艾德面前，小豹人咿咿呀呀，大豹人負責翻譯。

「我弟弟說，艾德！我也會去學劍術，將來要堂堂正正打敗你，一雪今日之恥！」

「這也是我的想法！」最後大豹人又補充一句。

豹人一邊說著一邊手舞足蹈，語氣義正言辭，可看著很是詼諧，艾德不想打擊對方積極性，憋著笑點點頭：「好，我等著你們。」

倆豹人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轉身回去，半路上悄悄嘀咕起來。

「我說什麼來著，他也不敢拿我們怎麼樣吧？」

「哥哥真厲害！咱們這樣就算找回面子了么？」

「嗯……先不跟他一般見識，等咱們找到獸人的大部族，學了劍術再來對付他。」

「嗯嗯，還是族長說的對，咱們現在還小，要遇弱就干，遇強則跑，跑不了求饒，求饒不行就PY，PY不成……」

「行了行了，這話就別說出來了。」大豹人露出難為情的表情，趕緊把弟弟的嘴堵住。

……

獸人部族很快遠去，消失在叢林中。

這時候亨利三人是最興奮的，短短這一天的時間，已經多少次死裡逃生了？

亢奮的心情中夾雜著后怕，讓三人難以平靜，亨利看向艾德，發現這位少年的目光一直留在原處的叢林中，似乎若有所思。

「艾德先生在想什麼？」

亨利過來問道：「那些獸人有什麼問題？」

「哦，沒有，」

艾德聞言一笑，有些感嘆道：「我只是感慨，這個部族有鋼齒這位族長，真的很幸運。」

婕米爾聽了也走過來，好奇道：「為什麼這麼說？」

艾德感慨道：「你想啊，自己的部族莫名其妙遭到攻擊，族人被殺，還被解剖來做試驗，族裡的幼童也被擄走，這是潑天的大仇吧，換成其他人，會不會不顧一切地報仇？」

幾人想都沒想，都點點頭，這是破家滅門的仇恨，換成誰都不可能咽下去。

「可鋼齒就忍住了，不但忍住，還順便跟我這個『異族人』做了筆交易，以此保證遷徙過程中最大程度地保全族人，他的族人肯定肯定不止我們見到的這些，但鋼齒夠謹慎，一直沒讓我們見到，」

說到這兒，艾德不由笑起來：「一直以來，迷霧大陸上的人族都以正統自居，看不起獸人，看看這兒和綠松郡的發生的事，誰是獸誰是人？」

眾人聞言，表情各異，亨利三人恍然中帶著思索，婕米爾則是一臉氣憤，對這些手握長槍的士兵和高高在上的貴族們的印象更壞了。

太陽偏西，幾人走向馬車準備往回走，艾德這時笑著摟住亨利的肩膀道：「亨利隊長，你回去了，打算怎麼跟上司報告呢？」

「當然是向治安官如實稟告，然後立刻呈報大領主了。」亨利理所當然道。

艾德聽了連連搖頭：「Nonono，幾十個士兵死掉了啊，這可不是小事，而且這些人和大領主有沒有關係，和你的頂頭上司治安官有沒有關係，你就能百分百確定？」

亨利聽了皺起眉頭：「艾德先生，那個俘虜已經全招了，並沒有對長官不利的東西……」

說著，亨利看了看後面，在馬車的另一邊，那群士兵留下的唯一活口、那個年輕的士兵，此時被捆成了粽子，扒了鞋，正瞪著眼睛看著這邊，看那樣子嚇的快虛脫了。

艾德笑道：「讓我猜猜，他肯定說他所有的行動都聽從他隊長的命令，至於其他地位更高的人，他從來沒見到過，是吧？」

「你怎麼知道？」亨利大為吃驚。

「一個小嘍嘍兵而已，能知道什麼東西？舉個栗子說吧，只是舉個栗子，如果幕後主使有你的頂頭上司沃頓，做這種天理難容的事，他會親自露面？」

艾德一笑道，見亨利低頭露出思索的表情，又道：「不過他們這麼低調，其實也是個好消息。」

亨利一怔，有點兒明白了艾德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對，這說明他有所顧忌，最大的可能就是，溪山郡的當家人並不知道這件事。」艾德點點頭。

亨利便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旁邊的戴夫這時湊過來，低聲道：「隊長，我覺得艾德先生說得有理，還是小心為上，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沃頓大人那邊，風評……」

戴夫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亨利微微蹙眉，想了想，抬頭沖艾德道：「艾德先生的意思，是把這裡的事瞞下來？」

「對，只是暫時的，失蹤了這麼多手下，幕後的人肯定會按耐不住派人來調查，」

艾德點點頭，微笑道：「你們就以農場襲擊的事為由，繼續在周圍隱蔽調查，到時候你們看到哪個跑過來東看西看的，不就有數了~」